因缘录

《因缘录》

第二回 苦涩的童年 仓促的足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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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调到另一个农场后,小宝更开心了。这里环境比较好,人也多,也分得一间茅寮宿舍,墙是坭砖的。那个场长一家也迁到这里来了不提。农场是集体食堂,有位厨房大叔,小宝因无人照管,常跑到他那里去玩。大叔也叫小宝帮捅捅炉火,小宝也就与大叔闹熟了。一次食堂吃黃瓜大叔把削了的瓜皮倒在外面墙边处,小宝便捡来吃。被大叔见到了便叫小宝不要吃,说不干净,有细菌听到未!小宝就把瓜皮扔了。后来大叔把此事告诉了母亲,要母亲每天给二分钱小在食堂买番薯仔吃,食堂中午是吃番薯的,从此小宝就不用捡瓜皮吃了。每天在大叔处也很开心,这里小伙伴也多。农场很多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大家都像是一家人也很关心小宝。这农场是种香料的,还有一片玫瑰花场地,花很美,有大红,粉红,黄的白的非常漂亮。小宝无处玩时就一个人走到那里摘花玩,有时又跑到厨房大叔那里帮捅炉火,到中午就吃番薯仔,日子过得很舒意。晚上还有人教唱歌,农场叔叔阿姨,姐姐哥哥们都到齐来学唱歌,还有小伙伴,小宝也唱得很开心。唱:社会主义好,共产党好,共产党是人民的好领导!

有时也教识字,母亲在这里也认识了两三箩字,能写自己的名字了。也有阿姨教小宝认字,但小宝是喜欢玩的多。有时也有叔叔拉二胡弹琴的,小宝对这些很好奇,也叫叔叔给个二胡拉一下,咭的一声像杀鸡一样,小宝开心笑了。叔叔的琴声非常好听,那悦耳的琴声回荡着农场的四野。在这个农场也经过一场台风,那天大雨滂沱风卷门开。母亲在家没有开工把门关着,只听到外面风雨交架呼呼作响好不吓人。突然有人大力拍打门扇,母亲忙去把门开了。那风一涌而入,见邻居阿姨也急进门来,忙又把门关上。说她们家的寮塌了。只见她手提着一个皮箱,说:“我只急得拿了几件衣服,尿合也来不及收好被压扁了,你们家就好,不会塌。”话音刚落,寮后面的墙就唪的一声塌下来了。阿姨忙说:“快把衣服及要带的东西拿走,你们家也不行了。”

母亲忙收拾东西,但那个用来装衣服的藤夹被坭墙压住,母亲大力把它拉出来看时,藤夹变成藤板了。扬了扬上面的坭打开变了样的藤夹迅速收拾了衣服等物后,还在寮里站了会。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在叫喊:“寮里面还有人没有?快出来到下面民兵营房去避一避,这里不行了!”三人听到马上冒着狂风暴雨出了门口,那寮就唪的一声全塌下来了。几个人就冒着大雨向民兵营房走去,那风吹得人都站不稳。阿姨及母亲拉着小宝艰难的向前走,后来到了民兵营房,就住在那里直到把寮全部重新搭好才搬进去住。在此期间也认识了一个像男孩般的小女孩,这小女孩就是后来拉着常满走出家门去看牛(牧牛)的大家姐。此是后话以后再说。重回农场后那寮就不用坭墙了,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在这个农场就是小宝最快乐的童年时光。一两年后小宝入学了,从此用了常满这个名字,但也有还是叫小宝的。

一共有六七个小伙伴一齐上学,每天要走大约一公多里来到学校。小宝很爱读书,每天与同学们在学校读书很开心,放了学又一齐与几个小伙伴回到家里,这样的生活很舒意。但好景不长,紧接着母亲就要改嫁了。那天母亲带常满到下面村里的一户人家去,到了那里见有不少人在。一进屋,常满就觉得有一股闷气涌上心头。看了看那屋像有一股不吉的杀气笼罩着,令到全身不自在有点肌肉发抖。就叫母亲回去!母亲站着不作声,常满就哭了,喊着要回家。看看四周的杀气觉得更重了,进了那屋就像进了虎口!哪里有个婆婆说:“回那里家去,这里就是家。”常满哭喊着要回家去,回农场的家去!但母亲不理睬,常满除了哭还能怎样?

婆婆便叫小姑子带常满去玩,小姑子就带着常满哭着离开这里。后来回来就觉得这屋更可怕了!自那以后,常满就再没有笑容。一年就只穿那一件衣服。母亲那个男人是个有名的酒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离酒,一分钱积蓄也没有,有时还赊数饮酒。加之后来母亲又生了个弟弟,常满就连裤都没有得穿,连床都没有得睡。一年到头只用一个以前人用来晒谷的大箥箕放在地上睡。也没有蚊帐,枕头蓆的,夏季蚊子像蜜蜂的锥得一身丁。冷的时候只有一张古老黑夹被,还是从原来的老家带过来的,卷在那箥箕比狗好不了多少。上学的时候也要背着弟弟回学校,屎屎尿尿的又要帮他理。班主任见了说:“你又当保母又读书怎么能读得懂书呢?”后来带大弟弟又带妹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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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被另一个班主任见到了向学校反映了,之后学校才对常满的家人说不准背小孩子回学校才幸免了。家里又养猪,放学就要提着竹篮到野外去找野菜回来煮猪食喂猪。每天又要担水煮饭,喂猪斩猪菜等。星期六日又要上山取柴回来烧,或斩柴卖。从七岁开始就要煮饭做家务背弟妹从来不得偷懒,还要抓紧时间做作业,没有半点空闲时间,稍有不听话就被母亲赶出家门不给饭吃。有时还在外面的草堆里过夜。

一天婆婆见常满穿的那件衣服连纽都没有一个,就说:“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做几个衫纽上去吧像个冇妈仔一样衫纽也没一个。”常满就把衣服脱下来给婆婆,常满就光着身子到了晚上。婆婆后来用她那些黑布做了几个布纽在衫上面,谁知这样穿回学校被同学仔们见了都笑说:“用这些老人烂衫布做的纽像鸡屎一样黑墨墨刺在衫上真难看。”大家都笑了。被同学们这样一取笑,常满觉得无地自容,真羞人。于是后来用铰剪把那纽剪了下来还是泻开胸好。

一天到婆婆家去婆婆见了问:“我帮你做的那纽怎么不见了?”常满说:“我剪掉了,真羞人,这样的老人烂衫布做的鸡屎纽,同学们都笑死我了。”婆婆说:“不死了你那,什么鸡屎纽?浪费了我一番心机。”公公一旁道:“现在还那有人用布纽,那个不用胶纽呢,连我都看不顺眼。”婆婆说:“那里有钱帮他买胶纽?”公公说:“没钱就让他泻开胸吧,管他这么多做什么?”婆婆说我见他可怜而已。到了年底冷的时候,也只穿这一件没纽扣的衣服。婆婆见了问:“你冷不冷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这一件衣服。白天穿晚上洗的,有时十天都不洗一次也够你受了。”于是对公公说:“你不是有件褛仔吗,你现在不穿了给常满穿吧,真可怜见的。”公公道:“那件褛仔是我年青时穿过的,真不舍得给他,那是件白长褛,是我在外国那时穿过的,给他穿一下子就变成黑褛了。”

婆婆道:“那你还想留着下一世年轻时出国再穿吗?”公公道:“给就给吧,那来这么多声气。”于是婆婆就去挖出那件白褛仔来给常满穿在身上连裤都不用穿了。婆婆笑说:“你公公年青时就像你这样英俊吧,嘻嘻嘻嘻。”又见常满身上的衣服乌糟了,就叫把衣服脱下来给她帮洗浄。常满就脱了一身衣服,穿返褛仔。但那条裤也只有半裆裤头。婆婆看了看说:“这条裤是你叔(继父)穿过的吧?怎么你拿它穿?还崩了一边。”常满羞涩道:“我没裤穿,叫母亲买,母亲说没钱买,就拿了这条破裤给我穿,我不肯要,但母亲说不要就光着屁股出门吧。”我没有办法只好拿它穿了。婆婆见了这破裤笑道:“你妈也够想得周细了,一条老公穿破了的烂裤,还可以给儿子当裤穿,传环再用。半点都没有浪费。”

公公听了也嘻嘻笑了。婆婆又说:“真厌公,好在你妈是亲生的哟,如果是后娘这样对你就会被人讲闲话了。”常满问:“什么是后娘哪阿婆?”婆婆说:“我就是后娘。”公公没有作声。常满看了看婆婆还是有些不解?后来才知道,婆婆是这村里的两个最好后娘的其中之一。

逢年过节见别的小孩有鸡腿或鸭腿吃,常满却从来没吃过鸡腿鸭腿是什么味道。见别的小孩生日有鸡蛋吃,自己却从来没有过过生日。这年除夕,常满家也杀了只鸭,婆婆做煮。常满便对婆婆说:“我从来没有鸡腿鸭腿吃过,能斩个鸭腿下来给我吃吗?”婆婆道:“你不要出声,等婆婆一会儿煮熟了鸭就斩个鸭腿给你吃。”常满听了很开心,说:“嗯,我不出声,你一会儿记得斩鸭腿给我啊。”婆婆把鸭煮熟后,见没人在就斩了个鸭腿给常满。常满接过高兴极了,第一次有鸭腿吃了,蹦蹦跳的走到门外去吃。后来母亲见那熟鸭有一只腿不见了,问婆婆那鸭腿跑那里去?婆婆说给常满吃了。母亲就责怪了婆婆一番。自此以后,也再没有鸡鸭腿吃了。这婆婆是公公的第三个填房,原配生一女解放前到外国谋生。二妻生二子就是常满的继父与一个二叔。婆婆生一女就是常满的姑姑。

常满在家没餐吃得饱,就在家里找匀所有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吃,因此曾偷家里的生米装在衣袋里吃。后来被母亲知道了就骂了顿,此后也不敢偷生米吃了,但肚子饿得很难受。一天见公公担着些番薯藤回家,心想公公家一定有番薯放在猪食锅里煮。就想不如到公公家去翻开猪料锅看有没有番薯煮熟在里面,因为有不少人是用番薯煮来喂猪的。如果有了就大餐了,不用饿了。这天放学在家吃了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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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肚子还在咕噜噜的叫。就走向婆婆家去。到了那巷口听到婆婆还在煮猪食,就躲在那巷口等,等了不久,见婆婆提着水埕去吊水了。待婆婆转了巷,便连忙走过去打开门仔,见那猪料锅在热气腾腾的滚着,炉里还有火炭。把锅盖揭开,用锅铲翻起猪料,从锅底翻到锅面,以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吃餐劲的!那知都没见番薯,番薯皮都没有,婆婆他们把番薯放哪去了?最好的算是那些猪糠。用锅铲舀了点吃了,像吃沙一样很难吞得下。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野菜在一起混煮之故,还痒颈的。夹硬吃了几囗下去便幂返好锅盖离开了。

一连几天都把婆婆的猪料锅挖翻,但一连几天都找不到番薯吃,只好天天挖些猪糠上来放在灶面凉了会就夹硬啃了些下肚,把那猪料搞得满灶面是。看来婆婆他们是不舍得把番薯喂猪自己吃了,难怪曾经养个猪十三个月才一百二十多斤重就卖了。之后每天仍然来偷猪糠吃,虽然家里也有个猪食锅,但连猪槺都没有,都是些自己找回来的野菜之类,比婆婆的猪食还差。之后婆婆把这些事告诉了公公,说有人偷了猪食吃了。公公喝道:“都什么社会了,解放了的年代那还有人偷猪食吃,你千万不要在外面对别人这样说啊,肯定是狗偷吃的。”婆婆道:“但狗那能揭得开锅盖?而且偷吃完又把锅盖幂好。”公公怒道:“狗用嘴攻起锅盖伸个头入去吃饱后那头缩返出来锅盖不就幂好了吗?”婆婆还是不肯相信道:“狗那来得这么准时,我每次去吊水它就来。”

公公说:“狗比你聪明,见你在家那敢来呢,它等你去吊水它就来了。你听我的话就没错了。你明天准备一条大木棍放在门口外那边,然后像往常一样去吊水,去到那转弯的巷口,就站在那里听着,一旦听到门仔响你就回头,那狗一定还在偷吃,你然后轻轻拿起那木棍守着门口。一见狗出便一棍狠狠的砸下去,看那狗以后还敢不敢来偷吃。”公公给了婆婆这个锦囊妙计后,婆婆次日就找来一条坚硬的木棍放在门口那边,把猪食煮好后像往常一样提着水埕去吊水。常满躲在那个巷口见了,待婆婆一转了巷,忙跑过去开了门仔进入。婆婆他们住一间不大的小屋,灶连床的,炉灶在门口角处,一进门便见。把锅盖揭开,用锅铲翻起锅底猪料,还没见有番薯。只好又舀些猪糠吃了点,忽闻外面有脚步声。像婆婆那提不起脚拐摇拐摇的步伐。急开门仔走出,那门仔是双摺双开的,一米三高左右。大力一推它开了,啪的一声打在门墙上,又要弹回来,小宝像狗一般正要从门口钻出,婆婆那棒狠命的砸下,正好要打下小宝的头顶。小宝把头一缩唉呀一声!只听到啪的一响,可怜那门仔被打崩了一角。

小宝被吓得魂不附体,像狗一样跳出急转横巷飞跑到了直巷又急转一溜烟向家里走去。接着听见婆婆在大声叫:不要跑,不要跑那么快!你是小宝是那?小宝听了觉得婆婆似乎认得自己了,更快四歩合成两步跑回家去一进家门,就把门反锁,躲在里面生怕婆婆追到来。过了一段时间,见没有动静,才开门快步回学校去。之后再不敢去研究婆婆的猪料锅了,只得任饿。这天与一个同学返学校时,那肚子叽里咕噜的叫。同学听到说:“你还未吃饭就返学校了吗?”小宝说:“吃了。”同学问:“吃了饭怎么肚子还在响?”小宝说:“吃不饱,饭不够吃。”同学问:“你妈留几多饭给你哪?”小宝说:“很少,中钵头齐底那么多。”同学说:“我也是用中钵头留饭呀,但我母亲留一钵满饭给我,我有时还吃不完呢。”

小宝说:“你妈就好,我从来没有饭吃饱过。”同学说:“你叔又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肯定对你没那么好了,你爸爸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呢?”小宝没作声,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怎么个模样。几天后,婆婆来了。人未到声先到的说:“小宝在家嘛?”小宝一听快钻进门脚底去了。又听到婆婆说:“你不用怕,婆婆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母亲问什么事哪?婆婆说:“你啦,你也多留点饭给小宝吃啦,天天只留一碗饭给他,使他吃了等于没吃。”母亲急道:“谁说我只留一碗饭给他那,我每天都用钵头留一钵头饭给他。”婆婆道:“钵头是钵头,但只有帖底那么多,我用个碗仔量过了,刚好是一碗饭,而且我量过三天都是这么多。”母亲无话可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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