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使者
从远处看去，一座由旅人、马车、商团组成的长城正绵延在明光的城郊。长城的一头通向明光的主城门，而另一头则延续到了目不可及的远方。
“这样的情况还得持续多久啊？”城门口的一角，几名刚刚换班下来的卫兵聚到了一起，打算沿着城墙去到附近的休息室。
“这谁知道。自从发现了那帮走私武器的人后，我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喂~~~小声点，你的抱怨要是让队长听到了我们都得跟着受罚。”
“不过这儿的人也太多了，进城的先不说，出城的也要接受检查，这把里外都堵了个遍，还只能靠我们维持秩序。”
“是啊，我负责的大门关了本还以为能歇口气了，结果还被派到这儿来。”
为了能更好的对出入人群进行管制，明光除了主城门外已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现在，主门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嘈杂的人声都集中在这一块儿，时不时还能听见卫兵长高昂的命令声音。
“像走私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次怎么查的这么严？”
“听说，我只是听说啊，这件事和失踪的神女有关。”
“失踪的神女！？你从哪儿听说的？”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哎，你小声点。我有个兄弟就在那个发现走私的大门当班，我也是听他说的。我先说明，这件事是绝对保密的啊，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
“哎呀，咱们兄弟几个谁跟谁，你还信不过我们。快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听说，当时搜查的卫兵从他们衣服里搜出了神女的画像。”
“我靠，难不成是他们把神女绑了！？”
“哎哟，你小声点。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但上面肯定已经在调查了，所以在找到足够的线索之前，我们还得继续接受这种工作安排。”
“那你说这和神女有关就有关，为什么要对外声称这只是为了应对普通走私呢？”
“神女失踪这件事在这儿本来就是个敏感话题，估计是为了少有人闲言风语吧。”
正说着，几个卫兵慌慌张张的从休息室的方向跑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个队长摸样的人。
那名队长一见到正往这边走来的几人，便立马命令道：“你们几个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跟上来，快点。”
“怎...怎么了？什么情况？”
“快跟上，快！”
往回望去，人群中有些骚乱，相比于之前的因为长时间等待而发出的牢骚，此时的喧闹声中更弥漫了一层不安。
如果从城门上向下看去，原本排成长龙的人群就像小船从水中划过时产生的涟漪般向两边散开，他们缓缓地后撤，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队伍中的信徒开始祈祷，俯下身郑重地抚摸半神走过的土地，而那些不信教的旅人、商人则更多的是表示震惊，他们只在传说中听说过他们的存在，而他们的出现本身，有时就是一种灾兆。
回到了门口，歌典礼教团的上百名教士早已经悉数在两侧候着了，原本熙攘的平民也早已被赶来的卫兵们拦在了道路两旁。
“是谁来了？”
“不知道啊。”
“也许，是神女大人回来了！？”
城墙里面的人还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到来引得这么大阵仗，人们都在猜测或许是哪个王国来的贵族使者，又或者是什么达官显贵。又或者......是失踪的神女要回来了！？这个想法渐渐在人群中传开了，原本不安的琐碎细语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振奋的欢呼声。
但这场欢呼马上就遭到了卫兵们的制止。
“所有人，安静！”卫兵队长边喊着，边命令手下们继续推开人群，试着腾出更多的空间。
但人越聚越多，越聚越密。越来越多的人听说是神女大人要回来了，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开始往这边靠过来。兴奋之情在人群中蔓延。神女的回归，意味着这个国家的人民终于又能重新投入到神明的怀抱中，接收来自神的指引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位于人群队尾的一人喊了起来。由于人们被拦在了道路两旁，中间还有卫兵和教士组成的阵列挡着，所以并没有机会从敞开的大门口处向外看。不过，随着人们期盼的神女从大门那边走来，越来越多的人将会亲眼见识到她圣洁的身姿。
“那...那不是！？我的天哪！”刚刚还在高喊着自己看到了的人被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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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的一幕震惊了。而随着人们期盼的“神女”从大门那边走来，越来越多的人从原来的兴奋变成了由震惊、恐惧、敬畏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感。许多人双手默默地合拢在了胸前。
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抹极其鲜艳的血红。
从一乘只有一个健实壮汉抗在肩上的轿子里，如雪花般地飘出一名身着鲜红绸缎的女子，她是如此的轻盈，落地不扬起一粒尘土，举止优雅自然，风吹过，身子也随着身上的丝绸缎带飘了起来，浑然一体。
她不是神女，而是宏冥的子民。
“歌典明教团教长提利尔·维克，领城内百名神下教士及无数教众，在此恭迎宏冥使者，绪虹大人的到来。”说着，这名自称教长的中年男子深深地向前鞠了一躬，胸前挂着的沉重的圆形宗教挂饰因而悬在了半空，和他带着的其他宗教饰品擦碰在了一起，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哼嗯~~~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这位被教长称为宏冥使者的名叫绪虹的女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正在迎接她的人，询问道：“已经多少年了呢？”
教长一脸疑惑，显然，他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含义。不过，这个问题本就不是问他的。
“有七百多年了，绪虹。”绪虹的身后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那位扛着轿子的壮汉毫不费力地将肩上的轿子扔在了地上，地面随之一颤。
“哦，七百年了。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
教长意识到这是在向自己说话，立马答道：“当然不必！二位都是传说中的人物，是注定会在未来的灾难中拯救我们的神之使者。这个国家永远不会忘记神和半神大人们的恩泽。”
“哼嗯~~~”绪虹轻眯了一下眼，“这次......竟然没有忘记我们。”
“啊！？这......这怎么敢呢！”被突如其来的问责打断了思路，汗水从教长的脸颊上渗出，头俯下去就再没敢抬起来过。责备？果然，果然是因神女的失踪而在责备我们。可恶，那个该死的神女，迟迟不见踪影，惹怒了宏冥的大人，激怒了神。“神女的失踪，是...是我们的责任，但，也是个意外，我们是绝对不敢忘记各位半神大人的恩泽的。”
“为什么不敢。”
“这...这...”教长被吓得完全不敢抬头，心中充满了恐惧。可是下一秒，他却突然拔出了一把早已别在腰间的短剑。
因为这一幕，本在维持秩序的卫兵也都立马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只是，所有人，是的，包括教长握着的剑，都指向着教长自己。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短促的骚动。那百名教士则闭口不语，不知何时已经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噗通一声跪在了绪虹面前，教长双手紧紧握着剑刃，剑柄朝外，血从微颤的双手心流出，染红了衣袖，“小人失职，惹怒了半神大人，恳求以自己一命换得大人的网开一面。”
绪虹疑惑于眼前的情景，这样的情况，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绪虹，别忘了你的职责。”身后的那名壮汉用着像是责令般的句式说道，语气中却听不出什么情感。
“这我自然清楚了，堪弥。”绪虹嘴上回答着那位名叫堪弥的壮汉，眼睛却一直注意着面前这个双膝下跪的男人。这样的反应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不禁让她有些感触。
“既然清楚，你就应该收起你的怜悯之心。”堪弥又接着说道，语调仍是不带一丝波澜。
“哼嗯~~~也是。”答应着，绪虹接过了教长手中的短剑，将它扔到了一边，“带路吧，去见你们的领袖。”
惊讶于绪虹大人的反应，教长一时间陷入了迷茫，“可......可是...”，收起怜悯，难道不是指杀了自己吗？如果不是这样，那无法找到神女的罪责......“那，神女的事情......请问使者大人是打算当面找教皇陛下问责吗？”
“嗯？哦，你可能误会了，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失踪的神女。”
“是这样啊......”直到这时，教长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全身的肌肉依然出于兴奋状态，双腿颤颤巍巍的，差点没站起来。教长边用那被血染红的衣袖擦拭着脸上的冷汗，边说道：“那请允许我为使者大人带路。”
如果不是为了神女而来，那又是为了什么呢？教长不解，但大难不死的喜悦麻痹了他的神经。他想象不到，至少当下，他没有想到，半神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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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希尔殿下了解到了一本有关历史的书，封皮上是一行醒目的标题《人间史》，背景则是明光这座城市。但最重要的是，这是默克里斯·兰尔所著的书籍。
书中这样描写人类过去曾拥有过的一段时光：
无数个世纪以前，人类的世界曾一片祥和繁荣。不像现在有许多信徒或是无信仰者建立的国家那样，那时的人类曾拥有一个统一的整体，成百上千座可容纳千万人的巨型都市建立于这片广阔富饶的大陆上。无数的被称为“地之涯”的宽阔大道连接着每一座人类据点，“飞梭”行驶其上，再遥远的距离在当时的人们眼中也不过是一串无需在意的数字。没有人会考虑饥荒的问题，大片大片的农田被建造在高悬于天际的巨大人工岛上。没有人会因疾病而困扰，无数的人造细小活物游走于每一个人的体内，时刻清除着那些可能的病因。仰头也望不到顶的高大楼群，四下张望也是一尘不染的美丽街道。还有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们自信、乐观，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可是，他们太过自信了。他们忘记了这个世界不属于他们。
灾难降临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原本完整的大陆被无数盘旋扭曲的异物从中间撕开，形成了一条由东北到西南方向，足以将整个大陆分割开来的巨大裂谷。修建于这条裂谷上的许多座城市当即遭到毁灭，那些高大建筑就像一排排失去平衡的积木一样坠入深谷。
很快，一些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丑陋怪物开始从这裂谷中爬出。它们张开长着数排尖牙的嘴，用鲜红的细舌挑逗着那些被他们抓起来的人类玩物。血管杂乱地暴露在它们猩红的表皮之外，砰砰地颤动着。
这些拥有猩红外观的骇人瘆物贪婪地吸食着人类的绝望情感。它们尖锐的笑声回荡在人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那些它们还没到达的地方，无数人也早已放弃了生的希望。
人类抵挡不住这样的可怖憎恶。城市化为了尘埃，人命被肆意践踏。曾经那般闪烁的人类文明如今只像是暴风雨中的星火一般渺小脆弱。
直到那些人的到来。
起初，这些人只是在那些其他幸存的人类之间传述着某个伟大的存在。他们诉说了无数的文明轮回，讲述了一个个凤凰涅槃的美好故事。
他们让人类相信奇迹总是存在的。
在这批人的带领下，原本失落的荒城废迹竟被一个个夺了回来。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如同伟大先知一般的人物在领导人类对抗怪物的战争中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为了彻底封死这些怪物的入口，那些奇迹之人使用了人类完全无法解释的强大力量，“魔法”。
创造和维持魔法发动的时间异常之久。在此期间大量的凶恶怪种从裂缝中涌出，同时那些本就在外的邪残魔物则纷纷赶回了裂谷，对人类的阵地形成了夹击之势。经过漫长的防御战后，人类，终于以惨烈的代价换取了胜利。大海在咆哮，大地在惊嚎，被切割两半的大陆向中间靠拢，碰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横贯整个大陆的山脉，同时完全断绝了这些怪物的来路。
无数的英雄好汉在这次战役中牺牲，大量的史诗篇章飞扬在日后每一个幸存者的聚居地。
当一切结束后，人们问起了这些人的来历，他们只是说道：“我们为那个伟大存在所创造，伟大存在指示了我们的道路，于是，我们来了。”不久之后，他们就退居到了那道由他们的强大魔法构筑起的绵长山脉之中，并在山脉的东北角建立了一个被称为“宏冥”的国家，而他们国家所坐落于的那座山峰，则成为了当时所有人类的心中的圣地，“回鸣之峰”。
这场灾难对人类世界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影响。首先，几乎所有的人类都市在此次灾难中字面意义上的彻底消失，传言有人亲眼见到过那些怪物将整座城市连同城里的难民一起拖入了地下。其次，人口数量出现断崖式的下跌，科技水平也彻底断代，浮在空中的农业浮空岛沉入了大海，无所不能的先进自动化工厂也被彻底摧毁。人类退化回了简单朴实的农耕社会。
为了应对日后再可能出现这样的重大灾难，又或是寻找心灵的慰藉，大部分人类彻底接受了伟大存在的教化。那些在那场战争中带领人们获得胜利的无与伦比的强大人物，成为了人们心中的半神，而那些半神所侍奉的主人，那个伟大存在，则成为了人们心中最为高尚慈悲的存在，神。
至于那些从裂谷中涌现的怪物，成为了人类心中的梦魇，日后口中的“恶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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