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下

《天穹下》

第三十章 梦里谁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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箐箐领着那被起名阿香的少女来到了西街,在余岁的家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才是转身敲响了赵晓楠的家门。

院子内,妇人在屋内忙前忙后,汉子坐在房檐下抽着旱烟,女儿赵晓楠则是拿着扫帚扫着院子内的落叶。

听到敲门声,妇人连忙从屋内小跑出来,双手在围裙擦干水渍,对着女儿呵呼道:“晓楠,快开门,看是不是小岁来了。”

赵晓楠抱着扫帚便跑去开了门,看着门外站着是箐箐与一个不认识的少女,赵晓楠对着箐箐笑了笑,扭头喊道。

“娘,箐箐姑娘来了。”

妇人闻言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坐在房檐下的汉子,果然汉子早已放下了烟杆,起身迎了过去。

箐箐拍了拍赵晓楠的脑袋,笑着道:“小妮子都长这么大了。”

赵晓楠却将目光落在了箐箐身后的那个木讷少女。

看着率先来到身前的汉子,箐箐看了一眼便心中了然。

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像那天河姜氏幼子便是天生少了一魂,于是先天愚钝,且命中劫数颇多,命不可长久。而眼前汉子,也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但是早先肯定不是如此,是后面出了某些变故导致,若是丢失的那一缕魂长时间无法返回身体,那么便真的会印证此前招财童子的一席话。

魂不守舍。

汉子一时间欲言欲止。

箐箐善解人意的也并未询问,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对镯子,有些像玉石,但是究竟是什么材质就不得而知了。将其递给汉子。

“既然你愿意找我,那么便也是走投无路。这对镯子是个老物件,在小岁回来之前一直带着吧。”

汉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妇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那对镯子,不过也没说什么,而是好奇的问着余岁怎么出门了。

箐箐摇了摇头,说道:“兴许是觉着在家里待得无聊了些,出去散散心也说不定。”

妇人点点头,未起什么疑心,毕竟也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了,出去走走也是正常不过。

终究是个朴素的妇道人家。

反倒是汉子有些察觉,毕竟他是将事情告知给余岁了,而且箐箐方才也说了在余岁回来之前要一直带着这对镯子,那么这件事跟余岁说不定有些关系。

赵晓楠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少女身上,而被箐箐取名阿香的少女只是木讷的看着前方。突然感觉脑袋有被拍了一下,箐箐对赵晓楠笑道:“她叫阿香。”

没有待多久,箐箐便领着阿香离去了。

路上,披着红色长衣的箐箐自言自语道:“若是当真拼凑出那远古地府,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身后一直沉默的阿香讷讷的说道:“百鬼无忌。”

箐箐笑道:“为何不是天下人间?”

没有答案。

远古地府崩塌,阎王殿沦为废墟,孟婆身陨,奈河桥断裂,忘川河干涸,轮回隐匿。倘若真有一日,重建阎王殿,再立孟婆,奈河桥与忘川河皆已重现,轮回复苏,那么从此便是天下人间。

因为天上之人来到人间。

在街角的转角处,箐箐看向那站在树下之人,对方也察觉到箐箐二人,目光转向这边。

箐箐笑了笑,扭头看着阿香。

“看样子不像是偶然呢。”

……

奔波了几日的余岁一行人此刻来到了一座小城。

三人站在城外,余岁望着与自己所在的小城没有的城墙,心底终于是稍稍落下了口气,按照说书先生的说法,这座小城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总算是到了。

“走吧。”

余岁率先走了进去,街道上往来的人群,不同的商贩哟呵声,充斥着烟火气,不知比自家那小城繁华了多少倍。

“接下来怎么做?”余岁看向周圣,虽然说书先生说过那隐观所在,但是从周圣这里离得知若想要进入隐观还需要引路人,显然说书先生那里还是有些隐瞒,况且如今这时日距离满月之夜还差了几天,那不妨让这自称是引路人的周圣试试。

“当年我随宗内前辈前往隐观的地点不在这里,想要进入隐观,就需要知道它的入口在哪里,所以我们此刻唯一要做的就是先找到隐观的入口。而且既然这座城池里面有隐观,那么就一定有诡异的地方。”

周圣目光在四周环顾,最后落在了一座生意相当火爆的酒楼,余岁也望了过去,最终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点了点头。

名为食客的酒楼,从昨日起已是人满为患,其中缘由是那城主夫人的寿辰,城主大摆宴席三天,且昼夜灯火已久,款待之人几乎囊括了所有城池之人,其中不乏修行中人,只是毕竟偏远之地,所以这些人境界并不高,大多是二境,唯有城主才靠着机缘跻身到了三境。

所以那些往日与城主有过节的势力,哪怕不愿意亲身来此,但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准备一份厚厚的重礼。

此刻正在柜台忙前忙后清点着食材的老板看着门外风尘仆仆的三人,显得有些意外,但仍是走出柜台亲自接待。

“三位不好意思,可有城主大人的请柬?”

余岁顿时一愣。

城主?

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在一些杂志上面见闻过有些城池里面是设有城主的,但是这么亲身体会到还是头一遭,于是他转头看向周圣,只是周圣似乎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赵慢慢见此只得上前一步,说道:“我三人皆是外出游览之人,来到此地也是身心皆感疲惫,想找个地方歇息,方才掌柜的说是城主大人的请柬,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掌柜顿时恍然,难怪三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笑着解释道:“三位来的真是不凑巧,今日是城主夫人的寿辰,城主包下了整座酒楼款待我们雁城之人,其实寿宴在昨日已经开始了,三天时日,若是没有城主大人的请柬就只能劳烦三位移驾别处了。”

赵慢慢回头看了一眼周圣,周圣点了点头,就准备转身离去。

“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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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的,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牵着一名七八岁的少女朝门口这边走来。

“夫人。”掌柜连忙上前解释。

妇人打量了三人一番,随后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既然这三位一路舟车劳顿来到雁城,又恰好赶上寿辰,想必也是缘分,没有不落座的道理,掌柜不如再添一张桌子?开销就算在城主府上。”

“没问题,夫人。”掌柜对妇人行了一礼后又转身对余岁三人说稍等片刻便是走向一旁招呼伙计。

“多谢夫人。”

赵慢慢对妇人行了一礼,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

“不知今日是夫人寿辰,也没准备什么,还望海涵。这颗明珠是个不错的物件,就送给小公主,希望夫人收下。”

“公子言重了。”

不过妇人也没有客气,收下明珠,微微屈膝:“那我就替月华谢过公子,就不打搅三位歇息了,雁城虽小,但也是有些景色的,三位既然来了雁城,离去之时一定不要忘了游览一番。”

赵慢慢点头称是。

目送着妇人离开,三人在掌柜的带领下落座,桌上的珍肴确实是让余岁胃口大开。虽然往日跟随箐箐在一起的时候吃的比较清淡,但是余岁却并未感到如何,实在是这几日在路上只能吃上面食做的干粮,突然见到这一桌的荤食很难不会有胃口。

就连坐在余岁肩上的招财童子的也是满脸的陶醉。

做为天地生养的鬼怪,自是不必吃人间食,只需食天地至精便可,但是所谓“精”那便是太有说法了。

一座天地间,除了最为纯粹的天地之精外,天地万物皆有“精”,世间众生,山河万物,当然此刻摆在三人桌上的珍肴也有“精”。

招财童子当然不是真吃,靠嗅便可食。

三人自顾自的吃着,周圣一直保持着沉默,赵慢慢手上不停,但是注意力却早已放开,只是除了听到城主大恩之类的言语,其他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余岁同样也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但却同赵慢慢一样,并没有什么收获。

不过有一行人的到来让余岁注意到一直沉默的周圣突然站起身来。

是那位城主夫人与小公主,只是此外又多了一人,是一名中年男子,面容看起来很是豪放,披着看上去很厚重的黑色袍子。

男子走到近前,向三人抱拳笑道:“三位仙师远行于此,有失远迎。”

对于余岁肩上的那招财童子,中年男子就只当做了寻常的的鬼怪了。

周圣回礼道:“城主客气了。”

中年男子取出之前赵慢慢送出去的明珠,说道:“此物太过贵重,小小雁城受之不得。”

周圣摇摇头:“哪有送出之物再取回的道理,退一步讲,此行本就是我三人叨扰在前,城主无需多想。”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便是笑道:“既然仙师这样说,那我雁符林再不收下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妇人笑着对三人施了一礼。

中年男子说道:“可否与三位仙师共饮一杯?”

周圣已然端起酒杯,余岁不喝酒,端起了茶水。

饮酒过后,说过一些客气话,中年男子就打算离去。

“城主,有一事想要询问。”

中年男子讶异,问道:“所谓何事?”

周圣说道:“雁城近日可有什么奇异之处?或者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无关大小。”

中年男子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并未有事发生。”

一旁的妇人在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中年男子点点头,又才继续说道:“要说小事的话倒确实是有。”

余岁顿时聚精会神。

中年男子说道:“半个月前有一队商人来到雁城,是说有一批货物要送往这里,但是却并未找到送货的地点。一行人还曾来到城主府问询,当时负责接待的府内人员告知城内并没有这个地方,告知可能是走错了,只是对方却言之凿凿的说是没有错,就是雁城。如今一行人还在城内逗留。”

周圣问道:“不知是何处?”

中年男子看了妇人一眼,妇人说道:“隐观。”

……

自铁匠汉子那一夜到访后,王冬隐便将身上发生的变化告诉给了父母,二老最初当然不相信,反倒是愈发坚信孩子是得了失心疯,尤其是王夫子,他自诩是个读书人,什么鬼怪不过是天方夜谭,只是看着从王冬隐手心中窜出的火苗,二老沉默了。

仙神妖魔,这些之存在世俗杂志上面的记载竟然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自己的孩子,二老都不知该作何感想。不过相较于王夫子,妇人要好得多,没有读过书,不识几个字,本就信奉菩萨的妇人除了起初的不相信到后来却是喜出望外,一辈子勤勤恳恳,踏踏实实过日子和对于能当上神仙肯定是后者更让人骄傲。

此外由有一事让妇人喜出望外,既然世上真的有神仙,那不是说在菩萨面前跪拜真的有用?日后一定要心诚再心诚。

只是哪怕见到,但仍旧不相信的王夫子要苦涩太多了,如果承认了眼前所见到的,那么不就是在否定读了一辈子书的自己吗?那如果否认,眼前这一幕又该如何解释?即使是之前妇人要自己去求箐箐姑娘也没有此刻的心气更低。

王冬隐当然知道这件事对于父亲而言肯定是一道坎,一道否定自己的坎。

说王夫子读了一辈子书,不过分。老人年轻时赶考功名,背井离乡,颠沛流离,阴差阳错的来到小城,丢了远方的亲人,丢了年轻人的朝气,丢了考取功名的心气,丢了太多太多,唯独读书一事从来不曾丢下,那么如今就连这仅剩的丁点也要丢去干净吗?

望着那越来越像老人的老人,王冬隐与父亲说道:“爹,书上是书上,书外是书外;活在书里是我们的憧憬,活在书外才是我们该有的日子。”

王夫子沉默了很久,他是读了很多书,但他不是书呆子,那么这个道理他懂不懂?当然懂,只是有些道理懂了与做到却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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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此时此刻。

只是最后王夫子也只是拍了拍王冬隐的肩膀,说道:“小子能与老子讲道理了,那么读了这么多年书也不是那么无用。”

王冬隐不是没有顾虑,他也考虑到父亲知晓后会是何种境地,但是他既然侥幸走上了这么一条路,看见了往日没有见过的光景,他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爹娘离去,这个可能有点难,那么就变成了不能让爹娘太早离去。

既然迟早都要知晓的事情,那就提前说了。

这一天,王冬隐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不知该如何形容,就好似福灵心至,于是他走了出去,在西街的一处转角处,他看见了两个人。

箐箐与一个不认识的少女。

走到近前的箐箐打量起王冬隐,微微笑道:“这份感知不简单,是吧?阿香。”

木讷的少女只是抱着剑。

王冬隐与箐箐行了一礼,在他的眼中,箐箐的气象太过匪夷所思,与之说书先生与曹疯子大大的不同,面对着这份气象,他心底敬少一些,畏更多一些,只是在他心底却又一股莫名的道韵在帮他抵抗着他的“畏”。

箐箐笑着问道:“有事吗?”

王冬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只是突然想起,来这边走走。”

箐箐指着少女说道:“既然你不问,那我就自顾自说了。她叫阿香,你没见过,是我在路上捡的,给小岁做个贴身丫鬟。”

王冬隐一脸疑惑,问道:“与我说这些干什么?”

箐箐说了一句王冬隐暂时还听不懂的话:“有些问题不是想问就一定要浮现在脑海,落在嘴边的,就像你突然来到这里,为什么会来呢?”

王冬隐不回话了,于是箐箐就开始问了。

“见过那三个人了?”

王冬隐摇摇头,老实说道:“只见过一人。”

箐箐点头,说道:“那就是打铁的了。”

犹豫了一小会儿,王冬隐还是问道:“我师傅……香堇……”

箐箐没有着急回答,反倒是笑问道“既然跟打铁的见了面,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两人?”

王冬隐想了想,突然也笑了起来:“就感觉好像箐箐姑娘要靠谱一些。”

箐箐说道:“我跟她不熟,她就是突然有一天来到了这里,然后就疯了。”

……

雁城,余岁三人从城主那里得以知晓那队商人所住的客栈,于是在饭后三人与城主告辞来到了这家客栈。

在见到商队一行人后,余岁小有意外。

这队商人总共七人,没有一个修行之人,余岁忽然想到赵晓楠的父亲也是凡俗之人,这之中难道有什么关联?

接下来在攀谈后,三人得知这一队商人确实已经在雁城逗留了半月之久,一直没有找到那所谓的隐观。在问及是谁委托的这队商人也没有任何隐瞒,因为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晓究竟是谁委托的。

那日一个带着帷帽的人突然造访,说是有一件物品需要送往雁城隐观,虽然路途比较远,但是当时商人见到此人出手还是非常阔绰,也是立马答应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一路辗转来到雁城,城内却没有这个地方,要不是那人出手确实大方,几人都要怀疑是不是被蒙骗了,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在雁城逗留了半月之久的原因。

并未得到有用的消息,三人也是起身告辞离去,反正暂时也没有什么方向,三人也在这间客栈订了三间房屋。

回到屋内,余岁开始思量起来,既然如今周圣那边还不知是否可行,那么按照说书先生的说法。

满月之际,雾渐起,天地朦胧,魑魅魍魉尽退,便是隐观所在。

难道真要等到满月之际?可是如今才是月初,要想满月至少要等到月中,那么赵叔叔的身体能撑住这么久吗?毕竟招财童子说过赵叔叔的魂魄已经出现了魂不守舍的现象。

余岁抖了抖肩,望向招拆童子,问道:“说书先生说你这种鬼怪对于这种天时变幻感知最为敏锐,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招财童子摇头如拨浪鼓,还不忘说道:“你肯定被那老呆子给坑了。”

这个称呼把余岁给整笑了,说道:“怎么当面不敢见你这么说?”

招财童子也半点不含糊,说道:“人前还是要给人面子嘛不是。”

就这样过了两天。

三人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期间那队商人来拜访了一次,说是不找了,已经半个多月了,几乎在盐城内跑了个遍也没问道更没找到那隐观到底在哪里,从行业道德来说他们已经做的仁尽义至了,像一般三天寻不到地方或是没人来取他们便要离去了。

在离去时那些商人将送往隐观的东西交给了余岁,说是如果你们找到了隐观就顺便给带进去,要是你们不愿意要私吞此物,那也是你们的事情,反正我们是将东西送到了这里,找不到地方也是实在没辙,总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

又一个夜里,招财童子阴差阳错的想要去看看那商人送往隐观的是什么东西,于是它瞧见余岁睡下了,偷偷摸摸的打开了那个包袱,里面是一个木匣,招财童子打开了木匣,瞪着个老大的眼睛。

空的!

也是这个夜里,余岁于梦中得见隐观。

意识浑浑噩噩,似乎眼前是一座道观。

道观?

道观!

余岁这一道意识猛然惊醒,开始打量起四周。

大雾朦胧,自己确实是身处在一座道观之中,难道这便是隐观?只是为何却没有人的样子?

吱呀!

道观的门打开了。

“小友,恭候多时了。”

一个身着道服,满头白发,手握拂尘,面容苍老清瘦的道人走了出来。

余岁赶紧施礼,问道:“敢问道长,此处可是那隐观?”

老道人抚须而笑,说道:“此处当然是那隐观,更是在小友梦中。”

“那么小友,我且问你,究竟是小友做客隐观?还是老道做客小友梦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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