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食堂，苏烈闻着四处飘荡的菜香，整个人直流哈喇子。
他也顾不得形象，三两步便冲到窗口，开始点菜。
“阿姨！土豆红烧肉来一份！酱香猪蹄一个！一份凉蕨菜！一份米饭！”
“阿姨记得多打点儿汤！”
“哎哎哎！阿姨你手别抖啊！菜都快掉光了！”
食堂阿姨对苏烈最后那句话置若罔闻，仍旧自顾自打着菜，结果打的土豆红烧肉里土豆比肉多，酱香猪蹄则硬是被抖掉一块瘦肉，凉蕨菜似乎也不足一份。
苏烈在窗外看得牙痒痒，恨不得抢过食堂阿姨手上的勺子，自己重新打一份。
只可惜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
他虽然看不惯食堂阿姨祖传的抖手绝活，却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下次换个食堂阿姨打饭。
苏烈一边接过餐盘，一边在心头暗暗决定。
随后，他端着餐盘，朝食堂的座位瞅了瞅，发现就阿旺多吉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里，还算面熟，能说上几句话，立马走了上去，一屁股坐在阿旺对面的位置上。
“咦？苏烈！是你！你怎么现在才来？”阿旺多吉饭吃到一半，发现苏烈好像才刚打好饭，立马忍不住好奇询问。
苏烈无奈的摆了摆手：“没办法的事！刚才被秦教练他们给叫住了，说我的起跑前后腿有问题，需要好好调整调整。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你跟秦教练的关系可真好！难不成你是他家亲戚？”倒也不怪阿旺多吉如此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教练对待苏烈和对待其他学生不太一样。
毕竟只有苏烈一个人敢叫秦教练“秦爷爷”。
蝎子拉粑粑，独一份。
其他学生都是喊秦老师或者秦教练。
苏烈听此，立马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四月份之前根本不认识秦爷爷，还是因为四月底的中考体育考试发挥不错，才被他选过来进行暑期试训的。他应该觉得我是可造之才，所以才比较看重我吧！”
“对了！阿旺！你是怎么被选过来试训的？”
“我跟你不太一样！我是三月份在雪区草原上放牧，驱赶羊群的时候被秦老师相中的，当时他见我跟着羊群跑了许久也不停歇，觉得我有中长跑天赋，便跟我爸妈商量，让我六月份的时候到这里来试训。”
阿旺回答的时候，眼里满是真诚，显然没有说谎。
这样居然也可以？
苏烈心头顿时惊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老爷子竟然是在阿旺放羊的时候相中眼前这小个子的。
这，这实在是有够神奇……
苏烈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好奇询问：“你爸妈当时直接就答应了吗？”
“没！我爸妈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不过秦老师说能够帮我解决高中入学问题之后，我爸妈就答应了。毕竟以我当时的文化课是根本不可能考上本地高中的，初中毕业估计就要跟着阿爸放羊。如今有机会靠体育读重点高中当然要试一试。”阿旺多吉言语间有一丝庆幸，显然他对这次暑期试训十分看重。
苏烈听完，连连点头，他意识到，眼前这个雪区放养娃的命运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就被秦老爷子给改变了。
真是时也命也！
他又猛然想到自己。
自己的命运和阿旺多吉何其相似，不也是因为被秦老爷子看重才发生重大变化的嘛！
如此一番联想，苏烈顿时觉得眼前的阿旺多吉是越看越顺眼，决定跟这小个子好好结交一番。
阿旺多吉似乎也有意结交苏烈这个朋友，话比以往多了不少，甚至表示月底回雪区看中考成绩的时候要带牦牛肉，酥油茶等雪区特色美食给苏烈。
苏烈自然是欣然接受，同时表示抽空要带阿旺去游戏一条街逛逛。
游戏一条街是苏烈以前读初中时经常去的一处消遣地，里面遍布街机游戏厅。
每当他考试发挥不好，或者被老师惩罚的时候就会去游戏一条街发泄一番。
2000年正是街机游戏盛行，网吧逐渐兴起的时候。
苏烈最喜欢玩的街机游戏有三款：
街头霸王！
拳皇97！
三国志！
他尤其喜欢玩街头霸王里面的肌肉萝莉春丽和拳皇97里的不知火舞。
那可是一代人共同的记忆符号。
多少少男的梦中情人！
热血！激情！冲动！还有荷尔蒙爆棚的兴奋！
想一想都有些小激动！！！
苏烈和阿旺多吉二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关系倒是不知不觉间亲近了许多。
数分钟后，二人吃完午饭，又相约一起回暑期试训临时宿舍，却意外发现竟然都被分在424寝室。
更为巧合的是，同寝室还有赵冲，吴云东，李华，铁世雄四人。
此时此刻，苏烈算是明白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秦老爷子的精心安排。
秦老爷子是故意将他最看重的几个暑期试训学员分配在一间宿舍里，估计也是为了磨合大家的关系。
看破不说破，看穿不揭穿，不当出头鸟，踏实过日子。
秉承着以上原则，苏烈进入宿舍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安安静静来到角落里还空着的一张上铺，翻身躺了上去，静静听着其他人聊天。
“赵冲！你在市体校的训练和这里比起来怎么样？”问话的是大胖子铁世雄，他的嗓门和身材极其不符，听起来有些娘娘腔，给人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至少苏烈是这么认为的。
赵冲靠在窗旁的下铺，闭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显得有些难看，“市体校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没确定专项之前，大家都在一起训练，每天早上起来先跑十公里热身，然后是基本的身体素质训练，什么柔韧训练，力量训练，速度训练，反正全都要练，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
“确定专项之后，更是练的飞起，就像我的专项是百米，天天都要练小步跑、高抬腿跑、跨步跳、车轮跑、后蹬跑等短跑专项练习，特别枯燥。”
“而且里面管的还贼严，完全封闭式管理，教练就是天，打骂，体罚学生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反正我跟吴云东俩人以前有一次在网吧通宵，结果被直属教练拉回学校各种体罚，辱骂。”
“后面又被各种针对！”
“能不能参加运动会也全看教练的意思，他允许才能去，不允许就不能去，哪怕你跑第一也不行。”
“反正体校里面复杂得很，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里面的水很深的。”
“而且市体校毕业也就拿个中专毕业证，就业特别麻烦，要是考不上大学或者成不了职业运动员，就只能到沿海城市打工去，前几届毕业生基本都是这么个情况，很少有人能成为职业运动员。”
“这也是我跟吴云东退出市体校，来友谊中学读高中的主要原因。”
这么惨？
苏烈在床上听得暗暗咋舌，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若是待在体校那样的环境里能坚持几天，或许一天都坚持不下去吧！
大胖子铁世雄也被赵冲的一番话惊到了，忍不住连连感慨：“这…这…这也太惨了吧！体校里的学生都这么惨的吗？”
“当然不是！主要是我跟吴云东俩人在体校里没关系，没背景，天赋也不是最拔尖的，没人疼，也没人爱，所以过的比较惨。那些在体育部门有关系，或者天赋极强的人才是教练眼中的宝贝，心头肉，教练巴不得天天贴在他们屁股后面转来转去，贴心的不得了。”赵冲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看了看苏烈一眼，显然，在他看来，苏烈就属于秦教练的心头肉。
如此解释，倒是让苏烈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
丫的！
赵冲这些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这不就是社会现状嘛！
果然！
体校再封闭，也是属于社会的一部分。
既然它属于社会，就要遵循社会的一些明面规则和潜在规则。
明面规则就是制度！
潜在规则就是各种错综复杂的讲关系，送红包等等乱象！
这，很合理！
苏烈好歹也是混过社会的老油条，自然能洞悉赵冲言语间并未讲透彻的事情。
如此一来，苏烈倒是越发庆幸自己是被友谊中学的秦老爷子相中，而不是被市体校某个教练挖走，否则倒是免不了要吃一番苦头了。
如此想着想着，他便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竟是直接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训练！
真辛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