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斩九重天

《剑斩九重天》

第1章0夫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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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内道战选拔既然是面向全宗年轻弟子,当然包括我陆尘!”

归南宗问道堂前,一名青衣少年正与台阶上的长老冰冷对峙着。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材修长,满头长发随意绾了个发髻束在脑后,面容俊美,只是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在这问道堂前,已经熙熙攘攘的聚集了一大批年轻弟子,或冷漠、或嗤笑、或不屑、或恨意,惟独没有同情。

“身负罪孽,我归南宗愿意收留你已是仁至义尽。”

台阶上的长老面色阴沉,冷叱出声。

陆尘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是要将胸中积攒的抑郁之气一口吐尽。

收留?仁至义尽?是不得不如此吧?

“请长老降下坠山符!”

他抬头望向那位长老,不卑不亢。

在归南宗,年轻弟子欲要参加宗门道战,有两条路可走,一为修为达到开脉境,便可寻长老登记造册,直接获得参加道战的资格;二者,若是修为仍处于淬体阶段,可请长老降下考教,只需在坠山符一成威势下坚持柱香时间即可。

陆尘丹田被废,修为只是那可怜的淬体境圆满。

“不知好歹!”

长老冷哼一声,大袖一甩,一道黄灿灿的符箓便从袖中飞出,悬停在陆尘头顶。

陆尘抬头眯眼,仔细打量着这张符箓,不知何种材质的黄纸上以朱砂绘有道家符咒,又以象形文字‘山’托底,颇为玄妙。

这便是那若是尽数放开威能,足以镇压开脉境巅峰练气士的坠山符。

那长老并未任何多余的动作,张口吐出一个字。

“镇!”

符箓光芒流转,其上‘山’字呼之欲出,在陆尘头顶结出一座大山虚影,缓缓压下。

陆尘闷哼一声,身子骤然下压。那大山虚影虽未真正落实,但仍有重逾百斤的力道传来,让人如陷泥沼。

长老轻哼一声,一股更大的力道轰然坠下,迫使那道已经微微屈膝的修长身影再度下沉几分。

陆尘有些艰难的转头,瞥向旁边的一名年轻弟子。

那弟子正慢条斯理的掏出火石,欲要点燃那根象征着此次陆尘被考教的时间。

似是察觉到陆尘的视线,那弟子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直到那长老瞥了一眼这弟子,他才不慌不忙的燃起那柱香,掀开此次陆尘考教的开端。

他当然不怕楚长老会对自己此举有所不喜,毕竟如今场中的那个人,才会令所有人都感到厌恶。

丝丝青烟起,点点香灰落。

转眼,那柱香便已燃烧了一半,场中那道身影却纹丝不动,就连汗水都未淌下一滴。

周围的嗤笑与冷漠逐渐变成诧异,嗡声渐起。

有人感叹,“此子体魄倒是极为不凡,光凭着这一份淬体功夫,便已经远超其他同阶练气士了,这力道,估摸着也有五百斤的重量了吧?”

有人嗤笑,“丹田被废,此生无望入开脉,便只能在捶打体魄这一条路上下功夫了,可惜……终究只是竹篮打水。”

世间练气士,登顶之道茫茫多,可没有哪一条路,是能光靠着淬体便能走到最后的。

淬体,只是一个开端。

更多的当然还是讥讽。

“真不知道此子拼了命也要参加道战到底是图个什么,哗众取宠?再次获得宗门重视?异想天开!”

“‘罪孽者’就该去死,何必出来丢人现眼,污人眼球?”

“昔年天之骄子,剑主之徒,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当真让人唏嘘不已……合该有此待遇!”

“剑主之徒,怎么不跟着他师父一起去死?!”

陆尘对于周遭的恶毒言语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柱仅剩四分之一的香。

这群人的嘴脸,他一清二楚。

当年剑主白亭宣布加入归南宗这小小的宗门,可是在整个东荒洲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整个归南宗,实力不强,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任何可以吸引剑主白亭驻足的地方,可白亭却依旧加入了进来,讨要的身份,也仅仅只是一个客卿而已。

但这并不妨碍整个归南宗上下将其奉若神明。

那可是剑主白亭,剑主二字包含的意义,其实比此地所有人想的都要重。

时间缓缓流淌。

见陆尘竟然真的抗住了这坠山符,那长老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

虽然心知凭此子仅仅只是淬体境修为,入了道战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但他连陆尘进入道战的机会都不想给。

圣主宫将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冠以‘罪孽者’之名,废其丹田却又不杀,不正是存着此种目的吗?

于是,这位楚华长老看了眼那张坠山符,大山虚影在这一眼之下似乎凝实了几分。

下一刻,又听一声闷哼传出。

陆尘豁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台阶上那名长老,脸色涨红,身子缓缓沉下。

来自头顶的压力还在不断的增强,叠加,已经远远超出了那坠山符一成威能的范畴。

楚华对陆尘回敬了一个冷漠且讥讽的笑容。

难道会有人给你出头?为了一名‘罪孽者’,质疑我这位长老降下的考教有失公允?这种梦,还是滚你你那伏剑峰慢慢做吧!

头顶上的虚影愈发凝实,只是到了一定程度后便不在增加,开始缓缓下坠。

此刻,压在陆尘头顶与双肩上的力道已经重逾千钧!

此刻的陆尘,牙关紧咬,一缕鲜血从嘴角渗出,双眼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身子已经半蹲在了地上,但依然顽强的矗立着,不肯倒下。

若是自己连宗门道战都无法参加,又如何跻身东荒洲年轻十人之列?如何能摘掉身上那个罪孽者的称呼?

所以,他有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此刻自然是要坚持下去!

有细微的咔擦声响起,是陆尘脚下那造价不菲的石板已经出现了裂纹,开始缓缓崩碎。

“扛……扛住了。”

在场弟子包括那位长老,微微动容。

他竟然真的抗住了!此时的力道,恐怕已经有坠山符七成威能了吧?

难以想象,此子在冥渊的那三年,究竟花费了多大的精力与代价,才能在淬体境打造出一副如此强横的体魄。

冥渊可不是什么善地,那是整个东荒洲最大、最黑暗的牢狱。

里面关押着的,是西边那些修为通天的大妖,是那些走火入魔的练气士,还有作恶多端的邪魔外道。

也许真如之前那名弟子所说,丹田被废,无法突破到开脉,这名少年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坚持不懈的锤炼身体了。

可惜,世间修行之法森罗万象,没有一条路是光凭打熬身体便能变强的。

这又应了之前那名弟子的一句话,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楚华长老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丝烦躁与不安。

他不愿意这名罪人撑过这次考教,特别是在他的手底下。

所以,他抬起了手,指向那张坠山符。

大山虚影裹着呼啸声,轰然下坠,磅礴大势,倾轧而至。

“噗!”陆尘牙缝里呲出鲜血,重重的摔在地上,满脸涨红,额头青筋暴露。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那柱香终于在陆尘倒下的后一刻燃尽。

“考教不合格。”那长老大袖一拂,收回坠山符,扭头朝着问道堂内走去。

“外门弟子陆尘,因实力不济,未通过道战考教。由此造成坠山符威能损耗及问道堂石板破碎的损失,自陆尘月供内扣除相应份额。”

坠山符,唯有修为在远游境以上,精通符箓之道的练气士才可画出,价格自然不菲。

刚才那名长老为了镇压陆尘,已经激发了符箓所有的威能,虽只有短短一瞬,但损耗也是不小了,若是真从陆尘月供中扣除,那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陆尘都休想再拿到半点月供。

陆尘缓了一会儿,才从地上挣扎着起身,摇摇欲坠。

他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问道堂,挺直腰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扭身朝着山下走去,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类似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因为自己身上背负着的那个‘罪孽者’的罪名。

围在周围的人群纷纷让开,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生怕与之接触会给自己带来厄运。

“陆尘。”

一声低喝让陆尘脚步微顿,但也仅仅只是微顿,他依然大步向前,朝着山下走去。

周康死死地盯着那名低贱的外门弟子,目中恨意滔天。

双方自然有仇,且仇恨不小,是那杀父之仇。

“站住!”

一声暴喝,周康身形忽的动了,他一步跨出,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朝陆尘冲去。

“有好戏看了。”有弟子讥讽笑道。

“体魄打熬得再好,对上体内灵气自成小天地的开脉境,也终究无济于事。”

坐在一块巨石上的一名弟子忽然高声喊道:“周康,杀了他!”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那罪人被掀翻在地的场面,定会让人快意无比。

周康此时已经到了陆尘身后,脚尖在地面猛点,身形骤然停止,一拳挥出,拳上烈焰升腾。

砰的一声闷响,一道人影跌飞出去。

“怎么可能!”巨石上那名弟子豁然起身,惊骇失声。

因为,气势汹汹的周康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反观那罪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手臂还保留着手肘向外的姿势,冷眼看着地面上翻滚了几圈的人影。

不排除周康有轻敌的原因,但仅仅只是淬体境圆满的陆尘不该有此实力!

“废物。”陆尘嘴中吐出两个字,又看了一眼带着惊惧之色的围观众人,轻蔑一笑,转身离去。

周康晃晃悠悠的站直身子,面色涨红,目中满是怨毒。

于是,陆尘这一趟下山路上,便有了一场争端。

在瞧见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之后,陆尘有些想笑。

因为对方背上仍有之前在地上翻滚时沾染的灰尘。

无心起争端,但对方挡住了去路,陆尘便停下脚步,道出了对方的姓名,“周康。”

那人回头转身,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正是此前那位点香弟子,也是之前在问道堂前朝陆尘挥拳的弟子。

“这不是天骄陆尘么?怎么?天骄出行还需要我们这种嫡传弟子让路吗?”周康语气冰寒,‘天骄’二字咬得极重。

陆尘皱了皱眉:“冤有头债有主……”

“你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周康嗓音忽的拔高,“那个最大的罪人死了,我父亲也死了!你作为他唯一的弟子,难道不应该去死?!”

陆尘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这样的道理。”

周康嗤笑一声,狠声道:“我没听错吧?一名‘罪孽者’在跟我讲道理?”

问道堂所在的翩然峰属于杂务峰,平时上下来往的弟子本就不少,此刻这半山上的冲突已经引得一些弟子驻步。

“周康的父亲在三年前的那一战中攻入了天妖洲。”

有弟子为身边明显不知这场冲突从何而起的同门耐心解释着。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那弟子面露恍然,愈发不掩饰对那位‘罪孽者’的厌恶。

你怎么不去死?

当真该死!

“想杀我,那便来吧。”陆尘对着周康,轻声道。

“去死!”

周康一个踏步,身形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陆尘,所过之处,脚下台阶步步崩碎,也不知这损失是否会从月供中克扣掉。

开脉境中期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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