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北方依旧是北方！
我们派出的探索队回来时告诉我这句话。
我知道他说的意思是：“在北方的北方，还有很大一块陆地。”
我惊讶于这个消息。
这个探索队一共有30多人，他们在河水平静后就向北出发了。
现在地上已经有些草开始变黄、枯萎了。他们走了那么久，可北方依旧有很大的一片陆地！
巢知道这个消息后皱紧了眉头。“北方的北方依旧是北方，那食人族呢？”
“很多很多！”
“那里有很多人被食人族吃。他们经常会互相打。”
巢的额头挤出了好多道皱纹。“唉”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弱小，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
我实在不愿看巢这样颓废，我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
居然比我的房间还要简陋！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是一个2000多人部落的首领！
他的房间甚至没有其他族人的房间好！
“巢，你不开心。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
他无力的抬起头，眼睛盯着我的方向，却没有聚焦。更像是在看他眼前的空气。
“钧，北方的北方还是北方！”
“那么大的土地！那么多吃人的人！我到死去也杀不完吃人的人。”
“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去吃那些住在野外的人！而且其他地方也会有吃人的人。”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跟我比划。
他的话让我觉得鼻子很酸，眼睛热热的，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原始人！
“你是一个伟大的男人！”
“什么？”他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抬头盯着我。
这句我是用英语说出来的，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把它们忘记了！
“你像天上的太阳！”我想了一个适合的词用来形容他。
我为我自己的聪明感到开心，多么机智啊麦克！
原始人怎么会懂伟大这词语的意思呢？
你把他说成太阳，多么机智啊麦克！
“不，我不是太阳。”巢看完我的手势摇了摇头。
啊？
我说的不对吗？
“太阳？”
“我不是。”
“我是这房间。”
“房间可以遮挡雨雪和风，房间可以挡住野兽，房间可以让他们活着。”
“太阳太高了，但房间很矮。”
“他们可以摸到房间，却摸不到太阳。”
“我不是太阳，钧，我喜欢他们。我想在他们身边，帮助他们。”
我再也没法开口了，我张开了嘴巴却无法发出声音。我抬起手臂却不知道如何比划。
“唉”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房间。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感受。
他是个原始人，可他是个有梦想的原始人；这个梦想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每一个活着的人。
我惊讶于他的巨大改变。明明之前还像个孩子一样调皮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一个拥有伟大梦想的人了。
同时我也想帮助他去实现梦想。
我是他的朋友。
可我却帮不到他，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他的梦想太伟大了，伟大到不是一代人可以实现。
迈克，快想想吧！
用你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脑子想一想，到底怎样能够帮到他！
当我想着如何才能帮到巢时，那个探索队的队长向我这边走来。
我看着他经过我，走进了巢的房间。
我没有跟上去，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既然我们杀不完那么多食人族，我们可以让那里的其他部落去杀。然后再让他们往北方前进去杀更北方的食人族。
这样我们只需要把北方的部落聚集起来，然后教会他们如何作战和如何做武器就行了！
我们也不会有伤亡，而且还可以要求他们每年向我们提供食物。
因为我们教会了他们如何搭建房屋、如何捕猎、如何去杀食人族！
你太聪明了，迈克！
这简直是不会亏本而且没有成本的交易！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了。我迫不及待得希望巢能快点听到我这个好方法。
这个方法简直太棒了！
我们在这个方法里唯一需要提供的就是技术支持和智力支持。
在这个原始社会，这个成本几乎低到没有。
可当我见到巢时，他也和我一样满脸都是激动和笑容。
“巢...”
“钧...”
我们两个一起开了口。
“你说吧。”
“你先说。”
我们又一次同步。
“我想到了怎么做！”
“我知道了怎么做！”
我们简直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总是说出一样的话，做出同样的动作。
“你知道了？”
“你知道了！”
我们都很惊讶，为了不打扰巢说话，我伸手示意他先说。
“钧，探索队告诉我，他们想要带走一些男人和女人。”
“他们要去北方居住！”
“他们要在那里组建新的‘巢’部落。等他们杀完附近的食人族后，就会向更北方前进。”
“而且他有一个小孩子！”
“他说他死后，他的孩子会接着这么做。”
巢比划完，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样。
“嗯....事实上..我也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钧，我相信你的智慧。”
巢看完我的动作后更激动了，眼中几乎要射出光来。因为我从没有让他失望过，我总能拿出令他惊奇的新事物。
“巢，让北方的部落聚集起来。”
“我们教他们如何搭建房屋、如何狩猎、如何制作武器、如何去杀食人族。”
“让他们去做，巢！”
“我们只用教他们就行了！”
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比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我为我的聪明感到无比的喜悦。
“我们不用派人去，让他们过来！”
“我们可是在帮助他们！理应让他们过来！”
“我们的人去了那里有可能会死的！”
巢吃惊的看着我。我心里十分喜悦，巢果然被我聪明的方法震惊到了！
这可是个一本万利的商业策划！
不！
是无本万利的策划！
啪！
巢用力的拍着房间的墙壁，他脸上的吃惊变成了愤怒。
“钧！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不！不行！”
“我们会死？”
“他们会死的更多！”
“我们的人去了就能帮助他们杀食人族。他们来了有什么用？”
“他们学会这些东西需要多日夜。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部落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等到他们教会他们部落的人，他们部落的人还会死去很多人。”
我被巢愤怒的样子吓住了，我实在无法想到，他听了我的办法居然会对我生气！
我可是想了一夜，我只是想帮助他，而且这个办法我们根本不用付出什么！
这可是低投资高回报的投资机会啊！怎么可以错过这次机会！
“我知道！”
“巢，我知道！”
“可他们不是我们！”
“他们死就让他们死！只要我们的人不死就是好的！”
巢看了我的比划后瞪大了眼睛，鼻孔传来巨大的呼吸声。
我看到他在用力的咬着自己的牙齿。他脸上的静脉鼓了起来。
突然，他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弯下了身体。
“巢...你怎么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弯下腰去看他的脸。
他居然在哭泣！
“古...古...古。”
他不停地念着我的名字。
“我在这里，巢。我在这里。怎么了，巢！”
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就哭泣。
啪！
他拍掉了我放在他肩膀的手。
我的右手就这么悬在空中，我呆住了。
“你不是古！”
“古给我吃的、给我果子、教我搭建房间、他教我捕猎、他救了胡、他让我们有很多很多吃的。”
“他还开天，他救了很多人。”
“然后他死去了！”
“你不是古，你不是。古一定不会让那么多的人死去！”
我看着近乎疯狂的巢，感觉到一些悲伤，跟巢比起来我实在是卑劣而又卑鄙的可耻的人！
“巢，我就是古。”
他又一次摇头，抹去了眼边的泪水。
“你不是，你是钧。”
“古在开天后就死去了，你是钧！”
“这是古的身体，是古的肉和血，但你不是古。”
“你在这里跟我比划，北方就有有人死去。可你却笑着说这是好的。”
“你不是古！”
“你没有古的智慧，也没有古的好。人们认为古是好的，那么你就是坏的。”
“我不是...”我看着巢的比划，立刻摇头摆手。
可他打断了我的动作。
“对，你不是。”巢点了点头，摇头离开了。
第二天我听族人告诉我，有200多人离开了部落，他们有男人有女人，还带走了几只狼和鬣狗。
族人说他们是部落里最优秀的人，他们每次都能带回很多猎物。
甚至有些猎物的牙很长。他比划着，还拿出了一颗很尖锐的獠牙，一看就是一只大型食肉动物的牙齿。
部落里每个人都给了他们很多东西。
有干草，有石器，有磨的尖锐的木棒和石头。还有很多动物皮毛。他们带走了部落接近一半的食物。
部落里的人不但不反对，反而每个人都很高兴。
他们笑着，高声叫着。
甚至追着这些人跟了出去，他们跟着走了很久，直到太阳快消失的时候才回来，可他们依然很高兴。
我能看出他们是很想跟着那些人一起去的。
“我错了吗？”
我这样问自己。
“可我想出来的确实是代价最低的方法啊！他们却选的不是最优选择。难道我真的错了？”
我抬头看着天空的星星，夜空中依旧没有月亮。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就像小孩子一样思考，却从来不去思考利益和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