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郡的夏天到了酉时末天空还是十分亮堂，而人们已经度过了忙碌的一天，相约在某棵大树下或是小酒馆里谈天论地。
醉香楼早已准备好最上等的包厢，只等着巡使和郡守大人的到来。
李青和樊离一前一后到达了醉香楼，小二将二人带到了楼后的荷香苑。两人坐在亭内，面前是一池荷花，盛夏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整个院内都飘荡着荷花的幽香，何弃疗守在院外。
樊离给二人倒好酒，端起碗自顾自地尝了一口说道：“李青，建业一别，几年了？”
“马上七年了。”
“七年前，可没少和你对骂。老咯老咯。”李青举起碗，朝着樊离示意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忧愁。
樊离哈哈大笑，指着李青的鼻子大声说道：“仗打了五年。南阳郡丢了，莫少安像一条狗一样逃回建业，而你李青当年为何龟缩不出。”
“我大楚水师当世第一，在长沙郡布置的楼船数十艘，艨艟，先登不计其数。你告诉我，南阳郡为何会丢。”
“若是在北方，被那大齐和大魏的铁骑碾压而过，我服气。可这是江南，是我大楚的地盘。”
“你这长沙郡守当的这真是窝囊，南阳一丢，取汉中都成为泡影。李青，你这些年在长沙郡到底做了些什么。”
樊离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大声。在他心中尤为不甘，若他当时能成为长沙郡守，战果可能会截然不同。
李青看着面前的荷花，闭上双眼，久久不语。端着酒碗的手早已缩进了衣袖握成了拳头，面对樊离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啪”的一声，李青重重地将酒碗砸在地上，碎片溅射一地。
樊离显然没有想到李青会有如此动作，他抚了抚胡须，说道：“怎么，你还有脾气？”
李青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是我之过。”
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李青似乎一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他的脑袋耷拉在脖子上，一阵微风拂过，荷塘泛起阵阵涟漪，两人都沉默不语。
樊离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当他拿起的时候，他想了想，说道：“我的噫气已经发泄完了，今晚我不是要找你麻烦。有什么办法应对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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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你想清楚了吗？”
“没有，我想过了。只留下烁字营和洞庭水师。其余的都调往建业，既然陛下决定好了，做臣子的只有听命。”李青的酒碗已经摔碎，他抓起酒壶就喝了起来。
“你疯了吗。只剩洞庭水师，挡不住大齐的。而大魏只要从武陵扑出来，整个长沙郡将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甚至是整个荆州。”樊离重重拍了拍桌子，两人亦敌亦友，他不希望李青做出这种十死无生的决定。
一壶酒喝完，李青躺倒在亭内，嘴里嘟囔着：“这个决定定下了，谁也不可能改变。而且陛下想这么做，樊离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江南的酒不烈，但后劲很大。大到让两人开始絮絮叨叨谈论以往的故事，笑骂着对方，然后又哭出了声。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有多少熟悉的人战死在这沙场之上，这两个醉汉的对话也像是说给他们听的。
李烁和彭大鹏早已来到了醉香楼内，当李烁知道自己父亲和巡使正在荷香苑的时候便已寻了过来。
他听到了二人许多的对话，何弃疗拦在他的面前没有说话，他的眼神透露出就算你是郡守儿子现在也不可以进去。
良久，院内不再传出说话的声音，隐约还有呼噜声。
李烁吐出一口浊气，他心中有一道枷锁似乎正在崩碎，皎洁的月光撒在李烁的身上，让这个一袭白衣的公子哥显得格外修长，他没有出声，只是对着何弃疗动了动嘴唇。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李烁转身离去。
……
回到醉香楼内，彭大鹏的胃像无尽深海一样，从上午吃到晚上没有停歇，但他一直没有饱胀的感觉。
李烁带着阴翳的表情坐在了他的边上，拍了拍彭大鹏的背，说道：“慢点吃。别噎死了。”
“呸呸呸，能说几句好话吗。”彭大鹏把手中的烧鹅一丢，用力擦了擦嘴，说道。
李烁又重新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夜空，似乎想到了什么：“我问你，冰糖葫芦能卖到大齐，大魏去吗。”
彭大鹏没有着急回答，从李烁的语气他能听出来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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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彭大鹏想了又想，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回道：“可以。西凉我也可以卖过去。”
李烁也点了点头，他忽然问道：“你对战争怎么看？”
彭大鹏愣在了原地，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作为商贾，只是生意上面的事情会因为战争受到冲击，但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保住性命还是有余。李烁的这个问题问住了他。
“我再问你，若大齐或者大魏兵临城下，你会怎么办。”李烁没有回头，他就看着窗外的夜色。
彭大鹏瞅了瞅自己庞大的身躯，满脸悲壮的说道：“能换几个就换几个吧。我这个身体也跑不动，就算跑动了也跑不了多远。”
李烁笑了起来，补充道：“就算跑远了也容易饿死在逃命的路上。”
没有等彭大鹏回嘴，李烁紧接着说道：“把这冰糖葫芦的生意做到每一个城市去，大鹏你能不能做到。”
彭大鹏抹了抹嘴，说道：“刚不是说了吗，可以。给我几天时间，你把那熬糖的秘方交给我。”
李烁回头盯着彭大鹏的双眼，一字一字说道：“你答应了就一定给我做到。记住，每一座郡城都要开出一家商铺，每一个县城都要有流动的小贩。”
彭大鹏直视着李烁的双眼，站起了身，伸出手指，缓缓说道：“一言为定。”
两人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对待一件事情，李烁没有把他真正的想法说出来，而彭大鹏心照不宣没有接着往下问。
李烁将折扇甩开，轻轻扇动起来，他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向何处。
“砰”的一声响。
“李烁，你什么意思？”彭大鹏一拍桌子，他又看到了折扇上的字。
彭大鹏的怨念将李烁的思绪拉了回来，李烁看了看扇面，笑嘻嘻说道：“我的错，我的错。明儿换一把扇子出来。”
“走咯。回去。”
两人走出了醉香楼，各回了各的家。
李烁翻身从后院围墙上跳了进来，夜深人静他不想打扰其他人的休息。
但老宋一直在他的院内等他。
“回来了。你娘亲一直在等你，她有事要与你说。”
李烁跟了上去，心中满是疑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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