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海喝得面红耳赤，一手端着大碗，一手拿着水芹，煮都不带煮的，直接在汤里一涮，拿起来就开始啃，喀喀喀，跟嚼大葱似的。
想比而言，夜木生倒是矜持许多。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夜木生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这小子，也没少喝啊，怎么一点都不显醉呢····想不懂。
“好诗，真是好诗啊——”
“好，好诗——”
段玉海咔嚓一口，也是跟着附和。
夜木生扫了他一眼，眼中鄙夷之色毫不掩饰，都喝成这样了，还阁那装呢。
古来圣贤皆寂寞！
人生，寂寞啊！
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诺大的皇城，世人皆道他身份尊贵，可他却不以为意。
凡夫俗子，蝇营狗苟之辈罢了，只看到了自己风光的一面。
他目光望向远处，思绪翻飞。
多久了，自从十几年前大哥二哥相继离开后，这一切都变了....
大哥是这样，二哥也是，就连六妹、七弟亦是如此，真是羡慕老八那个混蛋····懵懂的年纪，同样可以肆意妄为。
思绪回转，夜木生悄咪咪地开口，似是唠着家长：“小兄弟才智过人，心发如丝，蜗居在此，岂不是屈才？何不出来做官，闯一番大事业，也好封妻荫子······”
夜语卿摇头，她的头脑还是十分清醒的。
“没有必要，大夏人才济济，又岂会缺了我这一个？”
夜语卿一开始的确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回来，但到了这里，她反而心安了下来，也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其实这逍遥自在的日子，也不错！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想啊·····”夜木生还待再劝。
夜语卿却是摇头率先开口：“你一个小小的商贾懂个什么，这其中的道道可多了去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夜木生哑然，我不懂？
我特么超懂的好不好，京城出了名的八面玲珑了解一下，虽然经常被老四那臭小子讽刺是个墙头草，但那也是能力不是？
“哦，小兄弟可是有什么高论？”夜木生拿起酒坛亲自给她满上，他倒是要听听，这位大才对官场到底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夜语卿很满意，喝酒吹牛就是喜欢这种懂情识趣的。
“高论倒是说不上，但一些刨析心得还是有的。”
“近几年来天灾人祸，朝野上下震荡，虽然得到了很好的解决，现如今也是国泰民安，一片盛世，但这也只是表面现象而已。”
她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哦，此话怎讲？”夜木生来了兴致。
他欲要追问，但夜语卿却不太想多说。
“你一个商贾问那么多作甚，学学人家段玉，喝酒就喝酒。”
段玉海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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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碗在那摇头晃脑，手掌颤动，显然，醉得不轻。
夜木生神秘一笑：“你应该知道，像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走南闯北，难免会跟上头的人打交道，所以多了解一些，也好提前做好规划不是。”
夜木生假意巴结地再次给她倒上酒，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
“算了，既如此，我便指点你一番，顺便给你个忠告。”
夜语卿手指捻着碗口，似是随意地问道：“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节？”
夜木生不明所以：“快要入冬了，有什么问题吗？”
“是啊，要入冬了·····”
她眸光望向北方，似是穿越了万里山河，看到了那凄凉的一幕。
“那你可知现在长安城的肉价多少钱一斤？”
夜木生摇头，他那里会关心这些琐事。
夜语卿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怎么回事，沉着一番开口解释道：“现在羊肉的价格暴涨了六成，牛马的价格涨了七成。”
“往年入冬不也是要涨价吗，只不过这次稍微提前了一些时日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夜语卿笑了，笑得很神秘：“的确，涨价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你要知道，往年涨价，一般也就在两三成左右，几乎很稳定，但今年...可还没入冬呢。”
“而这价格...也只是才刚刚开始！”
夜木生皱眉，食材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入不了眼，那根本就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别说是涨几成，哪怕是涨几倍，在他们看来，也就那样。
“像你这么说，的确是有些奇怪·····”
“奇怪？仅仅是有些奇怪吗？”夜语卿反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个人装没啥意思，这档口，总得有个捧哏的不是。
“意味着什么？”夜木生下意识问道。
“意味着北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严寒，许多牛羊马冻饿而死！市场收紧，价格自然疯涨。不信你等入冬再看，到时候怕是涨得更多。”
夜木生若有所思，若真是这样，价格疯涨也说得过去。
夜语卿摇头，他还是没get到重点。
“北方国家临近极北之地，若是这种情况严重，那么他们必然也是受其牵连。”
夜语卿似是考验一般问道：“极北之地附近国家农业发展落后，资源紧缺，周邻小国又捞不到油水，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怎么选择？”
夜木生眼中精芒一闪：“挥师南下！”
“没错，挥师南下，剑指大夏将会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夜木生紧拧着眉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中豁然开朗起来，但紧接着脸色又急剧变化，十分无常，让人捉摸不定。
夜语卿见状，有些无奈，这人看着胆子也没那么小啊，怎么一说要打仗，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忧心忡忡起来了。
“你别紧张，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亦或者根本就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早知道就不说了，看给人家孩子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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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木生闻言，却是眉头皱得更紧，不，或许事实就是如此。难怪，难怪啊，难怪父皇会突然追加对北方军饷的供应，原来如此！
此前朝堂对父皇突然追加北方军饷之事议论纷纷，但却没有听到一点战事风声传出，对此，还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哪怕面对众人的质疑，父皇都没有给予回应。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父皇不将这件事说出来呢。
如果要开战，完全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就算现在不说，到时候打起来也定然会满朝皆知，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的。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
父皇若是将这件事公布于众，满朝文武怕是没人再敢说半个不字，虽然现在他们也不敢说，但心生芥蒂那是必然的。
但父皇就是什么都不说，这又是为什么？
夜木生捏了捏眉心，他是真的想不通。
“老木啊，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走南闯北多少年了，见过大世面的人，怎的这就被吓住了。”夜语卿摇头安慰：“放宽心啦，只要你不去去北方，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跟你没啥太大关系。”
夜语卿好言相劝，给予了他最后的忠告。
夜木生摇头苦笑：“我不是，我没有·····”
“行了，甭解释了，我懂，我都懂，贪生怕死什么的，人之常情，没啥可丢人的，咱又不会瞧不起你。”
夜语卿不由分说地给他满上：“来，喝酒喝酒，兵凶战恶危，那也是朝廷大人物该操心的事，跟咱关系都不大，不过我还是要劝你几句，钱财固然重要，但小命却只有一条，听我的，今年冬天就别出城了。”
“不是，我·····”
夜木生话还没说完，便被夜语卿给堵了回去。
“你什么你，别说话，听我的，冬天好好在家猫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酒菜备着整两。争取多生几个孩子，不比丢了性命强？”
夜木生被说得也是哭笑不得。
“夜语，你真确定北方遭遇了百年不遇的严寒？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可别信口开河。”
虽然有着自己的猜测，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夜语卿再抿一口酒水：“老木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昧良心的钱最好还是少赚为妙，这马上就要入冬了，百姓的日子可不比以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正所谓：无奸不商。
夜语卿认识的人不多，能谈得来的更少，老木勉强算一个，她不希望看到这人在利益面前丢失了他自己本该有的东西。
当然，若他执意如此，那夜语卿也只能为之感到可惜，并不会多少什么就是，只能说是自己看走了眼。
“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吗？”夜木生没好气道：“无奸不商是不假，但我夜木所行之事，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天下黎民百姓。”
他一脸正气，拍着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夜语卿嗤笑两声，哈哈大笑：“喝高了不是，这就扯上天下，高谈百姓了不是？”
夜木生连忙干咳几声，以表尴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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