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梦断莫忘
离开丽春院后，云亦带着小玲和疯丫头前往城门口，疯丫头执意要跟着云亦，理由十分正当：云亦欠她钱。
抵达城门口时，老吴，老周、混子等人在此等待已久。混子道：“张兄弟，你怎么才来，让我们好等。”他的舌头利索了许多，说的话能让人听出来是什么了，云亦笑道：“办了点事，耽搁了。”
老吴看见小玲，心中了然道：“快走吧，还有一天的路要走呢。”
云亦看见老周背上的尸体，一时犹豫，不知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好是坏，十娘的命足够苦了，逝者已逝，何必再累及活人伤心。老周看出云亦犹豫的原因，道：“十娘等了白老大三十年，总该有个交代，而且这事是瞒不住的，即便我们不去，最多明天，去莫忘坡的佣兵也会将这个噩耗告诉十娘。”
云亦闻言点了点头，一行八人出了沙城，前往莫忘坡。
五月初一，沙漠已然酷热难当，老吴和老周担心尸体腐坏不敢怠慢，顶着烈日，寸步不停。疯丫头以往最怕赶路，但也知道死者为大，今日不同往日，并未叫苦，便是半点修为没有的小玲，磨出一脚的水泡，同样咬牙坚持了下来。
酉时，天空弦月高挂，众人终于看见在风中飘扬的“莫忘”旗帜。云亦、老吴互看一眼，心中皆是为之一酸，停步不前。过了一会儿，云亦深吸一口气，带头迈步出发，老吴老周紧跟其后，一同走上高坡。
今天的莫忘坡同样热闹，十娘的声音在众佣兵的声音中鹤立鸡群：“各位，吃好喝好！”
云亦等人进入客栈，十娘一眼望到，老远就笑着迎了过来，道：“小哥来了。”十娘朝云亦走了过来，她身后有一个烂醉如泥的客人，望着十娘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举起酒囊痛饮一口，倒头不看。此人正是早早赶到的世无双。
云亦的脚像是生了根一般，寸步移不动。十娘见状走到跟前，疑惑的道：“小哥，有什么事吗？”
云亦咬牙，吐字道：“白老大，没了。”
十娘闻言瞬间失去了神色，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老吴将后背的白幕雄放下，寥寥数语道出了原因：“前些日子猎鬼虎，着了凌志老贼的道，白老大和老獐一起去了。”
十娘看见白幕雄的尸体，并没有像云亦预料的那样痛哭流涕，她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后，平和的坐在白幕雄跟前，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俯首轻声道：“这回，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吧。”
她本是安分的人，心中有所爱却从不奢求，是以此刻魂断梦散，心中悲恸欲绝，却是一滴泪也没有流出。仿佛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店内侍女小玉最先注意到异样，走出来看见白幕雄的尸首，惊喝一声，蹲下轻抚十娘后背，说不出安抚的话。
客栈原本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佣兵们大快朵颐，可在第一个人注意到白慕雄的尸首之后，安静便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最后已是鸦雀无声。无人号召，一个接着一个走出客栈，为白老大默哀。
十娘看见心上人的尸首，不哭不闹，抱住白幕雄一会儿后，甚至放下尸首，站起来想招呼众人继续入座：“各位怎么出来了。”一佣兵开口道：“生死有命，十娘不要太过伤心。”这些大老粗哪里会安慰人，开口还不如闭口，纷纷道：“十娘节哀。”
十娘道：“不碍事。”转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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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对云亦等人道：“各位大老远赶来，想必累了，快进去坐，稍后自有好酒好肉。”对小玉道：“小玉快招待大家进去。”小玉忍住泪水道：“大家进去吧。”
在场的人见状无不愧疚，她滴泪未落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动容，云亦等人没有跟着她的指引，站在原地心疼的看着她。十娘见众人寸步不移，终于忍耐不住，红了眼眶。
整个客栈再次安静下来，她的声音虽弱，却清晰可闻：“十娘失态，还请各位不要怪罪，自行方便。”众人更不知该如何自处，云亦不忍道：“十娘，是我擅自做主，没有让白老大入土为安，而是将他带到这里，如果我做错了还请十娘宽恕。”
十娘轻轻抹掉眼角泪珠，对云亦温婉一笑道：“小哥一番好意，我怎会不知。”
“多谢十娘宽宥。”云亦拱手道：“既如此，还是尽早让白老大入土为安吧。”他怕十娘一时想不开为情所累，提议将白幕雄尽早掩埋。十娘却道：“小哥莫见怪，我想再多陪他一会儿。”云亦俯首低声道：“不敢。”随即朗声道：“既如此，我们先进客栈，留十娘和白老大单独呆一会儿吧！”
这话看似是对老吴等人说的，但声音洪亮，显然也是提醒其他沙城佣兵。“对！就该这样。”二毛大声道。
云亦带头跟着小玉进入客栈，老吴背着老獐的尸首，混子，大毛等人紧跟其后。沙城佣兵不傻，闻言识相的跟上，只不过在心中好奇：凌天猎鬼虎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带头的云亦又是何许人也，连混子这号人物都听其号令。
这些问题只要他们回到沙城，或者有一个沙城佣兵来到莫忘坡就全能明白。
众人离开，留下十娘和白慕雄阴阳两隔，云亦仍是担心十娘会想不开，于是让小玲前去照看。
大院内，十娘轻抚怀中白慕雄已无丝毫血色的面庞，小玲相距一丈静静照看。除她之外还有一人，却是似醉非醉的世无双，他仙界修为完全收住气息，他缩在墙角，云亦一时竟未注意到。此刻不住喝酒，不住摇头。
好一会儿，十娘方才注意到一直照看她的小玲，看她面色苍白，额头虚汗，知她必是赶了好久的路不得休息，累成这样的，忙招呼她过来。十娘心善，关切小玲让她心中的悲伤一时去了大半。
十娘放下白慕雄的尸首，坐到石椅上，又招呼小玲过来坐下。远处的世无双见她放下白慕雄，眼中光芒一闪。
小玲见她面目慈祥，不再苦撑，依言坐下。二人交谈，十娘问她从哪来的，怎么会在这里。
小玲道：“我是丽春院的姑娘，跟着领头的那位爷过来的。”
十娘听她这般说，思及刚刚情形，猜测道：“跟着小哥来的？”
小玲听她叫过云亦“小哥”，点头称是，面庞多了一丝绯红。
十娘相思多年，见状已然明白小玲的心意，可想到云亦身旁明明还有个貌比天仙的疯丫头，嘀咕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多情种。”
小玲听到她误会云亦，着急的道：“不是十娘想的那样，我没有福气和爷在一起，爷只是见我在丽春院受苦，好心帮我赎身，给我找个安身去处。”小玲生怕云亦因为自己而受到非议，着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十娘忙道：“我知道了。”小玲这才缓和，恢复到以往低着头，保持沉默的状态。
十娘对此我见犹怜，对小玲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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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也在丽春院呆过，那的王妈妈待我特别好。”
小玲点头：“我们听王妈妈说过十娘。”
“哦？”十娘好奇笑道：“妈妈是怎么说我的。”
小玲呆呆傻傻，一字一句的复述王妈妈的话：“妈妈说‘你为人机灵，脑子灵光，嘴巴也好使，就是一根筋的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我们这行，最怕的就是贪图，贪图一个你得不到的人，如何能有好结果呢。’”
十娘顿时失落，如今情形确如这个老妈子所说，小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道歉：“对不起，十娘，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十娘道：“不要自责，你没说错话，妈妈也没说错。”小玲眼泪在眼眶打转，仍是嘟囔道：“对不起。”
十娘对眼前这个姑娘颇感无奈，只好岔开话题道：“小哥将你带来我这里，想必是想把你安置在此。”
小玲再次点了点头道：“爷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
十娘温柔的问道：“你自己呢，你愿意呆在这里吗？”
十娘语气之温柔，眼神之温柔像是慈母对稚子一般，小玲微微一愣，发自内心的道：“在丽春院我老是惹客人生气，给妈妈和姐妹们惹麻烦，我本就不想呆了；爷身边又有那般天仙女子，我自是不能相比，不能留在他身边；爷费心替我赎身，让我来此处，我怎能辜负。”她十分温柔，一切替别人考虑，听别人安排。
“诶！”十娘长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于是道：“在我这里可不是吃白饭的，每日切肉，端酒，擦桌，洗碗可是累人的很。”
小玲闻言知道十娘答应收留自己，欣喜的道：“我不怕累！”
十娘再叹一口气道：“傻丫头。”说罢起身走进客栈，小玲看着地上尸体不知所措，跟了上去。
众人见十娘走来，停止推杯换盏，等她开口。在众人注视之下，十娘道：“逝者已逝，还是尽早入土为安吧。”
老吴带头道：“好！葬在何处，十娘吩咐。”
十娘道：“我屋后有块空地，就葬在那吧，也方便我以后祭拜。”
混子闻言欲道：哪有人把死人葬自己屋后的，被老吴眼神制止，老吴道：“一切听十娘的，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十娘猜到他的请求，道：“老吴哥是想把老獐和白大哥葬在一起是吧。”老吴点头：“老獐生前和白老大就是最好的兄弟，又同日而去，所以我有此想法。不过十娘要是觉得为难的话，我也不强求。”
十娘道：“老吴哥这是说的哪里话，老獐和白大哥的情义我是知晓的，他二人葬在一起理所应当。”
老吴感激的道：“多谢。”
十娘将众人带到地方后，混子和老吴卖力挖坑，老周刻碑，却在碑文上犯了难。
难处是：是否要写十娘之夫。他二人郎有情，妾有意，虽不是夫妻，却胜过夫妻，如若不刻，众人费心将白慕雄葬到此处，似乎名不正，言不顺；可是，虽胜过夫妻，终究不是夫妻，这般刻了，更加不妥。
十娘看出老周犯难，道：“刻大字——白慕雄之墓，小字——沙城好汉携杜十娘立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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