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补均贫，世事如一。

冬至书院，食肆。

三楼是授课夫子们专用的厅房。

早已过了早高峰，有课的夫子纷纷离开前往各教舍。

只有几位没有授课的夫子们围坐在楼上靠窗的一侧品茗，几人各有潇洒倜傥的、古板严肃的、儒雅风流的、含笑内敛的、荒诞不羁的风姿，形神各异。

其中一位儒雅风流的夫子等食肆中服务的义生送完最后一盘瓜果，就起身感谢，让义生不必一旁随侍，自行休息温习课业。

看义生走远了，这位儒雅夫子才从怀中取出一本装订精致的书籍：“这几天，市井里有一本奇书广为流传，注名为兰陵狂生，我看这文风笔迹，必定是出自大名士之手，不是凤洲先生所著，就是来源屠夫子的醉酒偶得啊。”

两位夫子听了都摇头微笑。

风雅之事哪怕自身所著，也只能私下细细品评，哪里能登大雅之堂，说出来有失一方大儒身份。

一旁敞开衣怀袒胸露乳的熙陵子看了书面插图，立刻有了些新的灵感。微一点头，当下旁若无人，蘸着酒水就在桌面上恣意作画。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李渔夫子接过书本，翻了翻书，倒是有些不同见解：“这方言典故和书中诗词与凤洲先生相合，而其中人物风雅细致之处必是亲身体验，说屠夫子也未尝不可。不过这仕途格局上下惯例，书中浸淫的为政之道，倒是另有一人相符。”

“是哪位同道？”

“此人现在正在城中。”

诸夫子正要细问，就听到几人登楼的脚步声，除了熙陵子沉浸在作画中不顾四周，其他人齐齐往楼梯转圜处望去。

只见为首的儒服高冠面容古朴，有上古先贤风姿的一位儒生，张夫子谭夫子二人紧紧跟随。正是挂名德阳主簿的北地大儒司马巍，字文清，和德阳郡守方瑁一样师从朝歌卢家大贤。

看诸人要起身相迎，司马巍连忙摆手，袍袖飞舞疾步近前，看到熙陵子落完最后一笔，打趣道：“宋兄行止风度还是一如往昔，每次雅集都有佳作问世啊。”

熙陵子正欣赏画作自得其中，看到司马巍招呼，到底还是起身行了一礼，邀请入座。

李渔夫子一指儒雅夫子向司马巍介绍道：“蔡簸凡发现泮宫引星的事情多有异常，这才招呼大家相聚。”

“请指教。”几人抬手行礼。

谭夫子伸出右手食指放在面前直指向天，又摇了摇示意暂缓，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瓷瓶，拔开瓶塞扬了一扬，几案的四周声音立刻几不可闻。

...

武义商社。

一道门户前，两位极品家丁正守在门口懒洋洋的晒太阳。

“9527，听说昨天大小姐被人涮了，这心仪已久的士子居然还是个郡主。现在看来，如果你努力努力，说不定还有机会！”

“陆灵1919，你这条海狗不就想让我放弃石榴姐吗？就算她明眸皓齿，我在我看来还是很普通。你这曾经剿灭大批海盗的海控官署子弟，怎么就瞧得上她？”

“别着急嘛，白虎兄，要知道这美女就跟鲜花一样，需要有绿叶衬托，才能显出她娇美啊。你再看看嘛。”陆灵指着经过提着泔水桶的健妇喊了声，“美女！”

“咦，这么仔细一看，这还真是眉清目秀啊，我支持你。哎，你起码出身寒门，那小千世界，有什么说道？据说一旦进入，千年也只是外界一瞬，这...不就是长生吗？”

“你站岗打盹那一瞬间还能做个梦呢，这长生有用吗？还不如有酒就尽欢。”

陆灵看起来对这种世俗欲望毫无兴趣，从怀里掏出承载石榴姐盛世容颜的抽象图，细细的品味。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严白虎不时觅向院内，神情凝重。

屋内。

香炉内青烟缭绕。

衣饰严谨不乱的掌柜翻看着手中账簿，不时指指点点，身前站着的两人不停的惶恐躬身，任谁经过看，都能看出这两人一定有失职疏漏的表现，从而招来训斥。

而实际地位却恰恰相反。

“两位上使，昨晚的事情，我已经从当时在场侍候的下人口中了解清楚，这么多人描述得别无二致，显然这朱郑就是郡主。”

身穿伙计衣服的人虽然身形恭敬，言语对掌柜却颇不客气：“日前她也经常出入商社，你能确保她就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院门口的家丁透过窗口只看到掌柜颐指气使唾液横流：“属下一直行为谨慎，不敢有丝毫疏漏。”

账房模样的另一人点头道：“如果不是你长久以来兢兢业业，做事滴水不漏，教内也不会把潜伏的任务交给你，这么多年辛苦了。只不过这大变在即，你要更加勤勉，万万不能因为细小疏忽，数年准备毁于一旦，让教主谋划功败垂成。”

掌柜一拍桌子，一脸义愤填膺：“上使放心，我必定全力以赴，准备好全部饵香。誓死效忠上神，服从教主。天补均贫，世事如一。”

两人也深深一躬，面带惶恐，同样回应：“天补均贫，世事如一。”

室外，严白虎揉了揉鼻子，傻了吧唧的，爷懂腹语，这闭口瘴放了有什么用？

此时有拉食材的大车经过门口，陆灵嗅了嗅，问道：“中午吃什么？”

“虾仁猪心！”

...

博西郡，凤丘城。

李东亭随着二哥穿梭各处亭台楼阁之间，读书之声，声声入耳。

阳光穿过门窗，射在莘莘学子身上，让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这中州世间，唯有博西郡，能把最好的屋舍给学子使用，这些就是未来。

步入一处茅屋，一个头发花白，发际线稍稍后移的老年男子正侧身用琵琶弹奏一道曲子，曲风甚是怪异，仔细品味，传递过来的信息亦是：这东风破里，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你们很久不碰乐器，现在觉得我这曲子里还缺点什么佐料？”

看两人摇头不语，又笑道，“痴情味。”

随即甩袖一指隔空虚点李东亭眉心。

李东亭感觉大哥的手指越变越大，直到充满整个视野。脑海里似乎有一层黯淡色的罗网正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以往的牢不可破成了笑话一样，传来阵阵断裂声。等到手指光影及地，瞬间瑞彩千条，大国盛世的传奇在灵田上如走马般上演，刀耕火种，铁骑飞奔，万胡来朝！一个深邃伟大的文明史烙印在自家圆溜溜的金丹上，随着阵阵万岁万岁万万岁入耳，金丹猛的一震，蒸发出道道氤氲之气，浮现面容模糊的两道人影，分别寓意贞观和天授。

升华！

等李东亭功行圆满，环顾左右，只看到二哥李正宇在旁自斟自饮。

虚空传来大哥淡淡的留音：“刚刚你另一身上的遮掩法消退，我用轮回指助你觉醒宿慧，正好功德圆满。这次的灵州世界你就代我走上一遭，不用在意所谓的机缘宝物，有缘得见我的一位故人，就帮一帮这牛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