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剑作歌辞

《弹剑作歌辞》

第130章客栈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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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谢令姜在历经了师父伏白鹿突然去世,心中无限凄凉,对于师父一生痴情白玉道长而不得而感到后怕。加之伏白鹿在临死之际已经允许她下山寻找穆云平,她对于归雪派也没有了那沉重的使命感,便准备下山寻找未婚夫穆云平。她一路下山,顺着沟壑纵横的山谷向敦煌方向前行,偶尔有残留的积雪阻隔在面前。

再走几日,一路上的冰雪已经全部融化,冰冷的雪水汇成涓涓细流,然后再注入滚滚大河之中去,澈如璀璨夺目的星光宝石,且只有一路繁花相随。

此刻,虽然阳光明媚得如女子手中的彩练一样娇艳,但是却没有夏天那种烈日炎炎的炙烤感,反而给人一种冰冷初春里的温暖。

一只青色的苍鹰在高耸入云、陡峭如剑锋的山崖上来回盘旋着,尖锐的鸣啼声从高空之中想起来,如同一只号子般刺耳。

嫩色的小草从雪地冻土之中探出头来,浸湿了谢令姜素履玉鞋。谢令姜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那遥不可及的山崖上的苍鹰在高傲地飞翔着。

他心中甚是欣喜,自己不就是刚刚从樊笼之中飞出来的苍鹰吗?今日得出,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找自己的心绪。

“穆云平,你在哪儿啊?”谢令姜骇首呢喃细语,似乎是在叩问苍穹,又似乎是在问自己,亦或是问远在天边的心上人。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不过苍穹无话,内心不答,心上人寂静。

谢令姜微微一笑,眼底涟漪縠纹平生,显得如此的疲惫和无助,无尽的疲惫之中又暗藏着坚定和毅然决然。有些路终究是自己一个人要走下去的,其余的人都帮不了自己。“即使此行坎坷十万八千里,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三月春花渐次醒,一袭白衫在翠绿的原野上行走,倩影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三尺青锋在她羊脂玉般的手掌间拿捏着,使得谢令姜惊世骇俗的容颜上又增添了几分英姿飒爽。

出发了一个月之后,谢令姜从昆仑山下来,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敦煌境内。

这里漫天黄沙,植被很少有能在这里存活的,时不时有一两株胡杨在漫漫黄沙之中探出脑袋来。所以抬眼望去,满目皆是金黄一片,而这金黄的背后,是满目疮痍。

叮当!

一串悠扬动听的铜铃声在蔫巴的黄沙之中此起彼伏。旋即,一只由十多头骆驼、七八人组成的商队从铜铃响起的地方缓缓走了出来。

那些骆驼全身黄色的毛发,呲嘴獠牙的,脚掌很是宽大,每一脚都踩得很深,显然驮着的货物很沉重。

那些商人或是吃力地扯着骆驼身上的缰绳,或是擦着额头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他们的奇装异服显然不是中原汉人,也不是蒙古人、吐蕃人。

大抵是西域的胡人吧!

穿着华丽的一个胡人高大雄壮,一脸的络腮胡,国字脸,眼睛是蓝色的,鼻梁高挺。

他一身红色的长袍,全身首饰不是黄金就是白银,显得十分的富贵。

那人对一旁的下属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却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点点头,然后张望了许久,然后小跑出去几十丈,然后小心翼翼攀登到一个小土丘上向前张望。

旋即他脸上露出了欣喜之情,然后张开双臂高呼着,身上薄纱随风而动,曼妙不已,要不是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只怕是要让一些男子迷恋十分了。

他也是口中一番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商队的其他人听到那人手舞足蹈的高呼,刚才还个个都神色疲惫,转眼间却是喜笑颜开,好不开心。

其他人卖力地扯着骆驼嘴巴上带着的辔头,然后照着那站在小土丘上的男子指的方向前进。

汗水浸湿了他们身上薄纱衣物,身上健硕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层层金光。

此刻的人和骆驼都已经达到了彼此的极限,皆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脚掌踩在地下细软的黄沙,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但是他们知道,已经快要到达可以休息的地方了,所以彼此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而且这片沙漠,他们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次了,只是这一次为了抄近道,走错了方向,还好没有错得太离谱。

“这些波斯的商队真是不让人省心。”

临近敦煌三十里外的一家客栈内,一个中土商客眉头紧蹙,手中的茶杯被他狠狠地捏着。

这位客商剑眉星目,不像是一般的客商,倒像是江湖上的侠客。

“老爷,王贵已经去五里冲接他们了,相信能顺利交接到的。”

那被称为老爷的客商点点头,然后说道:“王贵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是啊!王贵办事一向聪明伶俐,心思谨慎。那一次也是他帮老爷办妥了事情啊!”

其余人附和起来,可见他们口中说的王贵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嗯,我林家能够盘踞商界和江湖上百年,就是秉承着笼络人才这一条铁律。先祖鸿业公得李积尺相助,先父承志得刘章钜谋划。我林玉树得各位相助,方有今日敦煌林家的大业啊!”

林玉树单手捏着胡须,满脸的得意之色。

林家本来是一个落魄的底层白丁,但是林家先祖林则在家中田地被卖光之后,毅然外出走江湖,结识了一些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学会了些武功,也认得了文字。

便立志创立一个巨大的家业,不让自己的后世子孙再受漂泊之苦。

林则改名鸿业以明心志,遂加入纵横镖局,日积月累之下,做了总镖师,攒下了银子。

跟镖几十年,他接触的商人也多了起来,自然也学会了经商之道。

从此林鸿业脱离了纵横镖局,自己开了家叫“迎送”的商行,商行就在敦煌境内。

商行就是接手西域和中原地区的商品,两相交易,他们家赚取差价。如此往复二十年,林家已然赚得盆满钵满。

到了林承志,则是扩大了商行的功能,使得林家成为了商界和江湖上的势力。

而到了林玉树执掌林家大权,林家已经成为了西域和中原贸易之中不可或缺的一方势力了。

“嘿嘿!我们世代受林家庇佑,自然尽心尽力地为林家效力。”林家的其他外姓下属一个个赔着笑脸说道。

他们大多数是祖辈就跟着林家的先祖打拼的,只有这个王贵不是。

王贵是五年前落难敦煌,被林玉树救回来的。

王贵来到了林家之后,凭借着机智的头脑,很快就成为了林家的大管家,地位仅次于家主林玉树。

这些年,王贵也学得了那些波斯商人说的猫语,所以林玉树经常委托他去对接那些波斯商人。

“不过老爷,这王贵您也不得不防啊!”一个瘦弱的五十来岁老汉警觉地敲了一下桌子,然后说道。

林玉树目光犀利地落在了那瘦弱老头的身上,然后有些不悦地问道:“哦?张师爷,你有何看法啊?”

那个姓张的师爷见林玉树目光灼灼,毛孔之中冷汗涔涔,然后干咳两声:“老爷,这王贵之才可是不亚于当年的鸿业公啊!你说日后他熟络了商界,会不会离开林家,成为下一个鸿业公呢?”

林玉树突然脸色有些苍白起来,确实如此啊!

这些日子他也在想这个问题,王贵毕竟不是世代跟着林家的人,难免会想自己也学上一学那林家的先祖林鸿业。

要是王贵也在敦煌附近开上一家商行,只怕林家那种超然的地位将要不复存在了。

“呵呵!当年鸿业公在纵横镖局待了三十年,才积攒下了迎送商行的基础。王贵即使不想长久待在林家,嘿嘿!没有二十年那也不成吧!”

林玉树喝了一口茶,胸有成竹地说道。

王贵虽然才能卓著,但是薪酬待遇到底如何,林玉树是知晓的,他想要依靠自己在林家赚取的佣金成为自己先祖一样的人物,没有三十年绝不可能。

张师爷本想要再说什么,另外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说道:“家主高瞻远瞩,实在不是我们可以揣度的。王贵已经四十多岁,鬼知道他能不能再干二十五年呢?”

众人听了,皆是哈哈一笑。

张师爷心中苦闷,不住地摇摇头,然后喝了一口茶。

林玉树见张师爷有些杞人忧天,便觉得有些扫兴,这个老头向来想的太多。

要不是父亲临死之际说不要驱赶林家的帮工,自己早就辞了这个张荃了。

张荃一家先前投奔林玉树的父亲林承志,为了林家的今天立下了汗马功劳。

父亲一直将张荃视为心腹,但是林玉树就是烦张荃一向杞人忧天,指手画脚。

张荃自然知道新家主大力扶持王贵,就是为了取代自己在林家的作用。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就是如此吗?

但是直觉告诉张荃,这个王贵不简单,他隐隐感觉到王贵就是为了林家来的。

但是具体的他又不知道了。

“唉!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师爷一向谨慎,老了老了,还是如此的多想。”

其余人看出来了林玉树对张荃的不悦,连忙打圆场道。

林玉树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张荃只好识时务地吃吃喝喝,这个王贵,林玉树虽然警惕,但是防范却没有做起来,那自己就只好为老爷来做了。

只盼日后泉下有知,不负先家主林承志的大恩。

客栈的小二端上来一盘子的烤羊肉,在坐的七八人馋的流口水。

大伙儿摩拳擦掌地看着盘子中的羊肉,他们从商会赶来这个地方接应那些波斯商人,可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大伙儿尽情的享用,这阳春客栈的烤羊肉可是敦煌的一绝啊!”

林玉树招呼着大家一块儿吃羊肉。

“呵呵!阳春客栈的烤羊肉,白雪楼的烧鸡,流风斋的清蒸牛肉,偷香轩的花雕,那可是敦煌的四大绝品啊!”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笑道,可见他对于敦煌附近十分熟络了。

林玉树笑了笑,然后说:“是啊!咱们敦煌不比其他地方,但是这四样绝品,也不是其他地方的美食可以比拟的。”

“哈哈!老爷,咱们这些年跟着您走南闯北,不知道吃了多少美食了。”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着烤羊肉,一边奉承道。

林玉树颇为得意地说道:“呵呵!大伙儿都是跟着我林玉树或者是跟着先父的得力干将,林家自然不会亏待了大伙儿的。”

大伙儿呵呵一笑,吃得满嘴油光。

此刻,阳春客栈紧闭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外风沙滚滚,几乎要把整个客栈掀翻了。

八九个汉子一拥而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原汉子模样,其他的皆是波斯商人模样。

“老爷,人来了。”那人朝林玉树抱了一下拳,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他们口中的王贵,那些波斯商人正是先前在沙漠之中的那些人。

林玉树率领着林家的人起身抱拳迎接道:“各位朋友,远道而来,林某不胜感激,请入座。”

王贵连忙为那些波斯商人翻译一番,那些商人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就着凳子坐了下来。

“我来往中土好多年了,汉话也会说一些。林老板,你们家的威名,我也是听闻许久了。”那个红色长袍的波斯商人操着不地道的口音说道。

“哪里哪里?尼梅塔先生的商队才是大名鼎鼎,先父与您合作多年,如今咱们更须深入合作才是啊!”林玉树说道。

尼梅塔点点头,然后对一旁的短褐随从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

他知道林家除了王贵没有人能听得懂波斯语,便笑道:“在我们波斯,庆祝合作愉快都要喝一杯葡萄美酒。我叫我的小仆把我们准备好的冰镇葡萄美酒拿出来,与林家先生们一同饮之。”

林玉树脸色变幻,这刚刚见面就要喝酒的,他倒是不多见。不过为了达成交易,依着这些波斯商人的习俗那也不是不可以。

林玉树正要说什么,张荃低头凑近他耳畔连忙道:“老爷,大伙儿刚刚打了照面,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

林玉树左右为难,张荃所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王贵替林玉树承了下来。

那个穿着短褐的随从连忙小跑了出去,想来是去拿冰镇葡萄美酒了。

林玉树和其他人都是有些警觉地看着王贵,居然替家主决定,这也太过分了吧!

“王贵,你放肆!竟敢越俎代庖。”张荃斥责道。

王贵连忙道:“老爷,这些波斯商人性情直爽,不喜欢那些花花肠子,老爷要是有所疑虑,我替老爷和他们喝就是了。”

林玉树点点头,然后道:“那就由你来代替我和他们喝一杯。”

接下来,那短褐随从抱着一个漆罐小跑进来,尼梅塔逃出来几只精致的白玉酒杯。

然后倒满了两杯猩红的葡萄酒,因为冰镇的缘故,所以猩红的葡萄美酒上泛起一层白色的烟雾。

王贵一马当先,举起一杯与尼梅塔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看着二人喝了酒之后精神焕发的样子,众人都是口中生津,馋的不行。

王贵道:“嗯,甘甜而漫着清香,实在是上等好酒啊!”

尼梅塔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是品酒大家啊!厉害厉害!”

王贵看着林玉树和其他人,然后笑道:“此酒不似我们中土的好酒,味道可谓别具一格,大伙儿自可来品一品。”

众人见状,便举起了剩余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阳春客栈楼上坐着一大堆江湖人士,其中就有归雪派的谢令姜,江湖人一向不掺和商界的事务。

所以林家的人在楼下吃着烤羊肉,喝着上好的冰镇葡萄美酒,他们也不去理会一下。

“诶,这林家的这些蠢蛋,被王贵和那些所谓的波斯商人算计了还蒙在鼓里呢。”楼上的一个二十来岁的江湖人士,对着自己的师父低声说道。

他的师父瞥了一眼自己这个不甘寂寞,非要卖弄自己眼力劲儿的徒弟,然后轻声道:“商场上的事情,大多数蝇营狗苟的,劝你不要多嘴。”

“可是师父,咱们闯江湖的不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那个二十来岁的小子说道。可见他也是第一次闯江湖,所以才不知道江湖上的险恶。

“小子,要想在江湖上活得长久,就必须学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二十来岁的小子的师父谆谆教诲道。

师徒二人的低声呢喃,被坐在一边的谢令姜听得真切。

“这王贵原来想釜底抽薪,直接掌控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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