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茫

《汀茫》

第三十四章:太子为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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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刚进得房间,赫然见一劲装女子早已等候在内,此女扎着高高马尾,面容俊冷、身型修长,左手上居然握着一把黑柄褐鞘刀。

持器面圣,乃是大忌,纵使这里只有太子,却也足以让天无熵和葛恪二人心惊肉跳了,两人立时将古妍旎、古语尘二人护在身后,神色紧张,特别是那葛恪,还以为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刺客,竟是无声无息地闯进了岑府,怕是在此等候多时了。

反是观福笙镇定无比,似是早知此女在这,他悠悠开口道:“不必紧张,是自己人。快来拜见太子、公主!”后一句显是对那女子所说,女子闻言,当即上前两步,下跪道:“下官风嫚陶拜见太子、公主!”

“你又是何人?”古语尘从天无熵身后探出脑袋问,风嫚陶这个名字简直太过陌生。

“下官在风眼门下任职,掌管幻影门,代号—风信子。”风信子报出官门。

“你在这儿做什么?”古妍旎看到众人的反应,知道事出寻常,跟着追问道。

那自称是风信子的女子并未回答,而是将视线抬头看向观福笙,观福笙转过身来,忽地向古语尘、古妍旎跪了下去,口中喊道:“草民自作主张,恳请太子、公主恕罪。”

古语尘当场懵逼,求助似地看向古妍旎,后者却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以。

他挠头无奈道:“观大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原本只道来这渐镇之后,便能顺利返回中宫,可观大师现在弄的这么一出,却着实让他想不明白了。

“请太子、公主恕罪!”观福笙也不解释,口中重复,跪地不起。

“观大师,你倒是把事情讲清楚啊,这不明不白的,你让太子如何恕罪?恕什么罪?”天无熵急了,忍不住插嘴道,他也是真被观福笙给搞糊涂了。

观福笙沉吟:“观福笙所作所为,皆是为皇室、为清宁存绪所图,绝无私心,请太子、公主恕罪!”观福笙再一次重复让古语尘、古妍旎恕罪,却又绝口不提他罪在何处,倒是让两人好生为难。古语尘初来此地,初见此人,哪里能拿定什么主意,却是将视线看向古妍旎,意思摆明是交由她做主即可。

古妍旎会意,沉思片刻,开口道:“观大师观术在外、名望甚高,且于皇室有恩,眼下皇室遭难,一切任凭观大师做主,皆属无罪。”

观福笙又看向古语尘,古语尘只得点头附和。观福笙拜谢道:“谢太子、公主宽恕之恩!”

“起来吧。你也起来吧。”古语尘对观福笙、风信子二人道,“既然都无罪了,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总得告诉我了吧?”

观福笙利索地站起身来,张口便道:“事有其三!其一,一个月前我已经将公主在渐镇附近的事情传信给中宫,并且告诉他们,太子也即将在这附近寻得。”

古妍旎接话道:“此事你已和我说过,倒也无妨。何况中宫本来就理应知晓。”

“巧就巧在,这位风眼的风信子,昨日刚找上我,说夹中谷一役,乃是风巽城出了内奸,而这内奸一线,隐隐牵到中宫。”观福笙道。

众人表情皆惊,夹中谷一役,清宁大败,常人只道是战术失策,疏于防守,让鬼族钻了空子,虽然也有人认为镇守翰音郡的风巽城左卫杨林义极有可能叛变,但事隔多日,中宫也好、风巽城也罢,并没有就此事给出明确的说法,杨林义反而升官,去中宫当了个将军,故尔内奸、叛变一说,倒也慢慢消停下去。但如果真连中宫都牵扯到内奸一线的话,那其中的变故,就复杂了。

“风信子门主,风巽城主城内现在可还太平?”葛恪向风嫚陶问,渐镇隶属于风巽城管辖之内,葛恪对风眼自是较为熟知,且风眼的信息网在整个风巽城铺得极大,葛恪如此一问,言下之意却是想向她讨教风巽城内奸一事。

风信子知其意,当下也不含糊,道:“主城内的情况现在是糟糕透顶,右卫风释竹借口夹中谷大败一事,胁迫城主风仕海交出了城主一职,中宫居然予以认可,但主城内大部分人并不认可风释竹。内卫雷倩尹公然反对,却被打入大牢。”

“雷倩尹可是雷震城城主的孙女啊!”葛恪目瞪口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且不说雷倩尹身任内卫要职,光光是雷震城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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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女这一点,风释竹也不应该把事情做绝。

观福笙开口道:“不错,可她也是风主风星华之子风尧季的媳妇,风尧季同时也是风吟殿掌殿。风释竹这是要借雷大人一事,压住风尧季!”

“正是如此!”风信子点头肯定。

“如此一来,那可真是够乱的了。”葛恪忧心仲仲。

天无熵摇了摇头,心道还好天乾城内一切稳定,比起如今乱作一团的风巽城,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风信子接着又道:“前些日子,我收到中宫右丞卫祖尔图祖大人的信件,说是皇室遭难,中宫恐将生变,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太子和公主。他说,只要太子和公主都平安活着,清宁便无人敢放肆胡为。否则,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天下所不存。”讲到此处,风信子神色略有些动容,“父…风仕海他本就无心担任城主一职,这下正好借机搬进风吟殿,一心专修风系玄法了。现在的风巽城,以风释竹为代表,正在和鬼域谈判…”

“和鬼域谈判?”天无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道:“清宁央央大国,几时要沦落到要和鬼域这种地方去谈判?风仕海这家伙,就这样跑到风吟殿躲起来了?”

八城各有一殿,专修各系玄法,天乾城叫做量天殿,天无熵为掌殿,风巽城的玄法大殿,则叫做风吟殿。

“主城内大部分人也是反对的,但风释竹讲,此乃中宫旨意,他只是依旨行事而己。”风信子又道,从她的语气能看出来,她对于风释竹,对于所谓的中宫旨意,很是不屑,而后她表情转忧,惆怅道:“所以现在主城,民怨载道,多数官员罢官在家,风眼也被他打压得接近瘫痪,我们几个门主,除了苦休子之外,都已经被革职待办了……唉!”

葛恪面容失色,似是不信,可此番话从风信子嘴中说出,他又不得不信,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其实现在谈不谈判也不重要了,整个碧谷到夹中谷,都被鬼族种上了隗草,隗草种下后,需三月时间才能发散瘴气,我将此消息上报给风释竹时,他却不闻不问,甚至说这情报是天方夜谭,一气之下,我都准备离开风巽城了,却刚好收到公主在渐镇的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希望能通过公主这边,让中宫做好防备!”

“这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你既然收到了这消息,那其他的一些人必然也已经收到了这消息。”他顿了顿,环视众人道:“接下来,便是我要讲的第二件事,是接着会要在渐镇发生的事情。”

众人还来不及细嚼风嫚陶所讲的这些变故,注意力又聚集在观福笙身上,天下第一观士既然如是说,那必然大概率会发生,所以接着要来渐镇的,不管是什么,都是和他们最直接相关的事情了。

观福笙道:“祖尔图也讲了,中宫恐当生变,而现如今中宫迟迟未变的原因,怕是因为太子和公主从夹中谷逃出,至今下落未明,贼人还不敢公开造次,所以我故意放出消息,引他们前来,正好太子今日到来,索性一并公开现身,诱敌前来,待生擒住贼子后,我自当设计让其供出幕后指使。”

“你竟以太子和公主为饵?”天无熵震惊道,心想难怪你一开口便让他们宽恕你,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你观福笙敢如此作为了。

“胆敢有人来我渐镇寻太子和公主的麻烦?”葛恪怒道。

“正是!”观福笙目光扫过二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只两个字,却回答了两人的两个问题。

风信子又跟着道:“我这次前来渐镇,也是因为探得一些线索,这些线索说来话长,但据我分析,风巽城领域内,甚至……”她犹豫了片刻,继续道:“甚至于中宫,皆是有人要对皇室图谋不轨。”

众人吃惊不小,但细细想来,夹中谷和碧谷受袭,不就是冲着皇室去的吗?天无熵最是清楚,如果不是天滴子,皇室早已尽灭了。

“现在敌暗我明,他们也迟早会找到此处,不如让太子和公主主动现身,转被动为主动,反而更有胜算。”观福笙自信地讲,接着他话调缓和下来,略带歉意地对古语尘和古妍旎道,“只是要委屈一下太子和公主了,不过观某部署周密,可保万无一失。”

古妍旎叹了口气,道:“拿我当饵,也不是不可以,我相信观大师,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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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尘还小,这一次他就没必要出现了吧。”

“公主,太子和你若是同时现身,他们定将倾巢而出,这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若是分开,反是可能除之未尽,余留祸害。”观福笙讲。

“观大师,这可儿戏不得啊!”天无熵不无担心地道。

“太子、公主,请务必放心!葛恪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贼人当真前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太守葛恪表情坚毅道。

古语尘心里嘀咕:“若是我俩出了啥事,你项上人头能保住才怪。还担保啥?”

古妍旎轻抚着古语尘的头发,轻叹一声,对观福笙道:“即是如此,便按你说的办吧。”她环视一周,微微欠身作礼,又对众人道:“我姐弟俩的周全,便拜托各位了。”

众人哪里敢受,纷纷跪拜,将忠心表得明明白白。

古语尘心里虽然心里并不情愿被当作诱饵,但其姐古妍旎已经同意,他也不会再说什么,更何况如果这一刧迟早要来,那还不如早些面对,自己只希望能平安度过这一关才好。

接着观福笙又在这幽僻房间内对一众人等安排妥当,天无熵、风信子皆是各自又领了任务,此类事不消再说。

当晚,姐弟二人再次相聚,自是秉烛深聊,二人默契的都是没有再提夹中谷中的任何一事,而是将这些日子二人遇上的所见所闻相互诉说,古妍旎倒是平淡得很,一直在渐镇养尊处优的待着,平素里除了岑陵的妻子肖香外,能说上些话的人都没几个,算是闲淡至极。

倒是古语尘这几个月的经历让古妍旎暗暗称奇,听到穹极之跃、猎侠这些新鲜事儿时,她诧异不已,直呼神奇。说到木语联盟时,她又满脸疑惑,半信半疑。当古语尘讲起天无熵救他们的那晚,古妍旎更是心里揪起,后怕无比,心想若是语尘当真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她活着也再没什么意思。

当然,最让她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叫‘木若’的小女孩,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对木若也心生疼惜,在古语尘刻意的倾慕描述里,她自然而然地也把这个木若当成了自家小妹妹一般。不过当古妍旎听得古语尘竟然把太子龙玉拱手相送时,心里也是大惊,直道古语尘有些鲁莽了,太子龙玉何其珍贵?在清宁,这太子龙玉是皇上亲传给其子的,一旦传下,太子之位便是坐实,登基之时,若手中未持有这太子龙玉,满朝文武甚至可以不认新帝。历史上,为争夺这太子龙玉而引发的皇族内乱也不在少数。

古语尘倒是毫不在意,劝慰其姐道:“这世上也只有我这一个皇子了,倒也不怕,除非……”

“除非什么?”古妍旎疑道。

“除非你想当皇帝,那便还要造一个公主凤玉了,嘿嘿。”古语尘道。

古妍旎眉目展笑,问:“若是我想当皇帝,你便让给我了?”

古语尘坦荡道:“若是你想当皇帝,你当便是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记得帮木若报仇便好。”古语尘言语真挚,看其表情,竟是丝毫没有要争位之意。

古妍旎摸了摸古语尘的头,柔声道:“傻呀你,皇位岂能随意让予别人的?”

古语尘笑道:“你可不是别人。若是别人,我才不让!”

姐弟俩一直聊了半宿,直到烛光沉底,月色满屋,两人才各倒一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渐镇满街满巷敲锣打鼓,喜庆的竹炮声绵绵不绝于耳,整个渐镇都因为太子和公主的现身而变得意义非凡。

然而,表面的沸腾之下却隐藏着更加激烈的爆发之势,一支专门由鬼族的隗人组成的武装已是悄然潜入渐镇的陆郡,渐镇位于曲山之上,而隶属于渐镇的陆郡,在曲山南麓山脚,陆郡东临大海,北连渐镇,南接姑射之山,西通风巽城交通要道,是一个有重兵把守的战略要点,然而,陆郡早早便接到命令,会有大批外来人员为专门一睹太子和公主风采前往渐镇,故而其对过往人员的盘查也松了些,以方便大量专程从风巽城方向赶来的人快速通过。

在人流源源不断通过之时,这支隗人武装没费太多周折便通过陆郡这处战略要地,乔装打扮地从此处奔向渐镇。

猎杀,即将展开,只是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却未得而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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