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用袖子擦了擦油腻腻的嘴，贼眉一挑，鼠眼一翘，裂开嘴，黄黄的大板牙就露了好几颗：“李兄啊，掉脑袋的营生，算是大买卖了，轮得到你我这样的小人物来做吗？”

见李固宏兴致不是很高，甚至还有点儿隐隐看不起自己的样子，二狗子丝毫不在意。

多年的从业经验告诉他，只要回报足够高，诱惑足够大，任你一开始看上去是多么清高的人，绝大部分最终还是会乖乖地听从摆布，做出原本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能做出的事情。

当然，都不是什么好事。

“对你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二狗子开始忽悠了，“但事成之后，你能拿到一百两银子！”

“扑哧！”这下，轮到李固宏笑了，“轻而易举的小事，一百两银子？二狗子，你咋不自己去做呢？”

“我倒是想啊！”二狗子不慌不忙地说。

中午，那人请他吃了大猪脚，炖得烂烂的，烧的很入味。

有段时间没吃肉啦，二狗子抓着猪蹄，吃得很认真。

有肉丝陷到牙缝里了，刚才赶着多吃几口肉，没工夫将它剔出来，这会子和李固宏蹲在破房子的阴暗处，有的是工夫。

于是，二狗子不着急回答李固宏的问题，他耐心地用舌尖，将肉丝一点一点的顶出牙缝，然后嚼一嚼，吞下去了。

李固宏看得一阵恶心。

作为清香阁的红案学徒，虽然平时的学徒餐很一般，但肉还是经常能吃到的，根本无需像二狗子这样，如此珍惜每一丝肉。

他冷冷地看了二狗子一眼，打算离开。

“我要是会做菜，这银子我就自己挣了。”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二狗子，早已看透人情，洞察人心。

“什么意思？”李固宏果然来了兴致，“如果只是做做菜，就能赚一百两银子，这条街上，多的是会做菜的人，为何选中我？”

“问得好。”二狗子说：“为什么找到你？因为你是清香阁的。”

“在清香阁，我只是个学徒而已，还要一年才出师呢。”李固宏冷淡地说：“若需要人手去哪家府上做菜，你还是去找大师傅吧！”

二狗子不是什么好人，李固宏多少还是有点警惕，不愿和这种人有什么瓜葛。

“哎，你别急嘛，一百两银子，抵得上普通人家十年的用度呢。”二狗子毫不介意，笑了笑，说：“你的二儿子上个月刚出生吧，嫂子需要补补吧，孩子需要添置点东西吧？你娘腿脚不好，请个好郎中也需要银两吧？”

二狗子说的话，句句都刺中李固宏的心。

他压下厌恶的心情，淡淡地说：“你长话短说，我还要回去，准备晚上的菜品呢。”

“哎，你急什么呀，当学徒又没工钱！”二狗子见李固宏的态度略有转变，笑得更欢了，“你耐心听我说完，对你来说，很简单的一件事，做好了就能拿一百两银子。并且啊，若做的好，东家满意，将来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一百两啊！这不比你在清香阁累死累活强百倍？”

“源源不断的一百两？”不得不说，二狗子的话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哪个家庭不需要银两啊，尤其是李固宏这种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靠他一个人赚钱养家的男人。

这两年，自从李固宏来清香阁当学徒后，连从前打零工的收入都没了，家里的日子确实过得紧巴巴的，李固宏心里也不好受啊！

“需要我做什么呢？”李固宏问：“杀人放火的事，我是不做的。”

“哈哈哈……”二狗子笑得眼睛眯了，经验告诉他，李固宏动心了，这事能成！

“杀人放火？你是这块料吗？”二狗子笑着说：“我来找你，自然是看中你做菜的本事！听你的，长话短说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清香阁前天不是来了个小姑娘，教你们做酸菜鱼吗？有人看上了这道菜，想学。”

“你是说，你们想让我偷师卖艺？”李固宏听懂了，“不行，不行，这可是咱们这行的大忌！若被人知道了，以后我可就连个落脚的酒楼，都找不到了！”

“你是死脑筋啊？”二狗子劝道，“清香阁学做酸菜鱼的是谁？有你的分吗？你不过是站在背后，切菜片鱼的小学徒而已！别把自己太高看了！”

“那，你们要我怎么做？”李固宏不解地问。

“你会做酸菜鱼吗？你做过这道菜吗？”二狗子问：“没有吧？你连学这道菜的资格都没有，从何谈起偷师卖艺呢？放心吧，人家也不会这样为难你的，毕竟，今后你还是要在后厨房里待的，对不对？”

李固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但是，你虽然不会做酸菜鱼，但你见过别人做啊，你还记得做菜的步骤吧？放的那些调料，也记得吧？”二狗子问。

“那肯定记得啊。”李固宏回答。

“这不就得了嘛！”二狗子循循善诱，“你呀，就用嘴巴，将你看到的说出来，自然会有能人，将你说的菜，做出来。这样，既不算你偷师卖艺，聚贤庄也能学会酸菜鱼的做法，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这……这样能行吗？万一聚贤庄真的也推出了酸菜鱼，清香阁肯定会怀疑，是内部的人泄露的秘密啊！”李固宏有点犹豫。

“清香阁学酸菜鱼的是谁啊？只有孙师傅和黄师傅吧？他俩人是不可能会泄露这道菜的秘密的，所以清香阁不可能怀疑到他们。”二狗子继续诱导着，“你算什么啊？一个小学徒而已！像你这样学红案的小学徒，清香阁有几个啊？怕是有七八个吧？”

“对，是有七八个。”李固宏又点了点头。

“七八个学红案的小学徒不算，厨房里还有一大群学其他的小学徒，零零总总好几十个吧？再加上其他的大师傅，后厨房里有近百个人，一道做法简单的菜，一时疏忽被人说出去了，谁能查得到，究竟是清香阁自己的人说出去了，还是聚贤庄的大厨厉害，尝一尝这道菜，自己就琢磨出做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