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头香，顾名思义就是正月初一第一把敬给祖师爷的香火，相比那些大半夜已经守在门口的人，他们这个时间太阳都晒热了，烧得哪门子头香？

周晏见李季不接话，只得转移了话题：“好吧，你的手怎么样了？好了没？”

那刀伤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况且也不严重，难不成还会恶化么？

李季扭头不看面前这个聊天黑洞，无奈地回道：“都很好……就是……我们不能过去坐着说么？我们走了一路也很累了。”

周晏这才注意到她的身后，体力不支的奶奶已经坐在马路边上开始啃自己带的干粮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太激动了。”他赶紧道歉，上手去扶奶奶：“奶奶，我是小季的同学，周晏。”

“周家的？是周兴成的孙子吧！”奶奶活了大半辈子，附近十里八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爷爷小时候还和我们玩得好呢！”

周晏和李季聊天总是驴唇不对马嘴，不知怎的和长辈相处倒很有一套，短短的一段路就把奶奶哄得满脸笑意。

有了他一路上插科打诨倒也显得没有那么枯燥，聊天中李季才知道，他们是开车被堵到路上无奈下车休息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撞到了一起。

“你们真的一路走上来的呀？”周晏好奇心重得很，哪怕是坐在凉亭休息嘴巴也是一刻不停的，“妈，一会儿我能不能和她们一起走啊？肯定好好玩！”

真是没心没肺的傻儿子！

春燕阿姨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和周笑聊得火热的李季身上，思绪百转千回，到嘴边只剩了一句话：“好，路上注意安全。”

再次出发，周晏的兴致更为高涨，三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凌云观。

作为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凌云观修建伊始就占据了整个山头，况且历经数代帝王下旨修缮，规格和繁杂精巧程度令人叹为观止，百年香火绵延至今，单单一个正殿都能看出耗费了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

而现在，站在大殿外的李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缭绕的檀香气息与“哗哗”的签筒摇动声混合成一片，间或有忏悔的信徒跪在蒲团上痛哭流涕，一旁解签处的老道声若洪钟……

闹哄哄中，挤在前头的周晏和奶奶已经抽完了签，李季正要上去问一问情况，却见周晏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再瞧一瞧奶奶的表情，她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才有了些轻松的心情陡然沉重起来。

“那……你的呢？”

周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忸怩：“就那样，还好吧。”

回答的含含糊糊，摆明了是不愿意说了。

李季了然，自顾自地走上前从兜里摸出五十块塞进功德箱，站在旁边的道人见状，连忙递上三张缠了红绳的黄符。

捏着那叠薄薄的纸，她挤出一个笑容看向奶奶：“还要再逛逛吗？”

“前院有斋饭，我过去吃一碗，你们就别跟着我了，自己玩吧。”

看着独自一人迈着小脚离开的奶奶，李季心中更是不安，正要追上去，却被周晏拽住了胳膊：“奶奶想一个人呆一会。”

人群熙熙攘攘，很快吞没了奶奶瘦小的背影，也许是错觉吧，有那么一瞬间，李季竟从那个佝偻的身躯中看到浓浓的悲哀。

那是一种经历了生活的折磨，再多苦难都木然接收，毫无生气可言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