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马上前墩身伸手想要去探他的脉搏，赵翊低声冷道:“不用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无措的双眼定定的盯着赵翊的侧颜。
他看着死去的王子平，半遮的眼底挡不住的黯然。
顾笙顿住的手不受控制的一转，落在他微冷的手背上。
赵翊没有反应，依旧无声的半跪在王子平的身前。
顾笙完全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愤怒，这种愤怒里还夹杂着失望和痛心。
不知过了多久, 赵翊手背一翻竟是将顾笙的手握的紧紧的，忽的起身带起顾笙也跟着站了起来。
赵翊依然什么也没说，拉着她直接从云烟阁的大门出去。
这时，顾笙才发现，离开未回的宋毅带着方棋等人都等在门口，看样子都知道王子平是奸细了。
王子平的死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
若不是对赵翊真的生了几分兄弟情, 他多半是要杀出去的，可是他最终选择不去伤害锦衣卫里的任何一个人。
忠义两难全。
他无法面对赵翊，同样不能背叛主子，所以只能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了结自己的一生。
王子平的死让留守衙门里笼罩着一层愁云惨淡，更多的是背叛的失望。
赵翊在安排好顾笙之后就失了踪迹。
直到第二日，顾笙才知道他在大牢里发泄了一夜，但凡和盐税有关的犯人全部被他上了一遍刑。听说这一夜，大牢里的惨叫犹如地狱里下了油锅的小鬼，凄厉渗人。
整个盐税案，顾笙都没有太过参与，就在王子平死后，赵翊雷霆手段快速结案。
这让顾笙很是稀里糊涂，但往深处想，有胡宗庸在，赵翊就会顾及几分，在上报皇帝的奏折里也只会将盐税案封在扬州，不会波及到京城。
这可能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他们都在想尽办法的去掩盖贪污一事，最后摆平这一切的竟然就是让他们最害怕的人。
没人知道赵翊到底是何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切等到入京才是釜底抽薪的的时刻。
按照方嫚诗的交代，宋毅带人闯入书铺捉拿店小二，发现书铺里人去楼空。
就此线索全断，让顾笙很失望，好在还有一条线能够试着追下去。
但是一连三日不见赵翊的面，她只能等着，顺便给已经醒过来的曹顺看诊。
在得知是顾笙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曹顺对顾笙的话简直是言听计从，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赵翊的命令都怕要排在后面。
很快，他们等来了即刻启程的命令，将小九留下来照顾曹顺等到他可以动身的时候在回京，其他人轻装简行立刻出发。
这期间，赵翊一直没有出现，在临走之前他去见了胡总庸。
他还记得胡总庸说过，等到案件了结时，要告诉他有关苏瞻的一些事情。
“老夫知道你与苏瞻是莫逆之交，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初见胡总庸时，他虽有疲态却还算精神，但经过盐税案，他鬓角的白发多了很多，显出力不从心的老态。
赵翊定定看着他，“胡大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胡总庸叹息一声，从袖子中抽出一张卷纸递给他，“金斗利是不是告诉你徐斌临走之前见了他，还给了他一本撰抄的账？”
赵翊接过卷纸颔首道:“是。”
“其实那账少了一页，而少的那一页徐斌私下给了老夫，也就是你手中的东西。”胡总庸淡声道。
赵翊神色平静，慢慢展开卷纸，丝毫看不到急迫。
可惜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眉头一皱，“这？”
胡总庸见状失笑，“也有你赵翊看不懂的东西？”
赵翊面露无奈，“胡大人高看了，我也不过是个寻常人。”
胡总庸笑着点头，“是啊，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画风一转，严肃起来，“整个扬州只有两个人会倭语，一个是黄锦，另一个就是苏瞻。按照徐斌所说，这本账就是出自苏瞻，具体怎么拿到和知道的徐斌并没有透露。”
赵翊抿唇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胡总庸再次叹息，“老夫知道你与苏瞻从少年就是好友，但他离京多年，很多事情都会发生...”
赵翊抬头，眉宇冷清道:“多谢胡大人提醒，我会注意的。”
胡总庸见他能够听进去心中稍安，“虽然东南经常和倭寇发生战争，但我朝懂的倭语的人不多，想要找个可靠之人翻译恐不易，你一定要谨慎。”
“胡大人放心，我身边有通晓倭语的人。”赵翊淡声道。
胡总庸有些吃惊，“都说北镇抚司能者很多，今日算见识了。这样老夫就不担心账本外泄。”
“苏瞻一事，还请胡大人保密，等到一切水落石出我会亲自解决。”说着，他站起身冲着胡总庸拱手施礼。
胡总庸也跟着起身回了一礼，“回京路上一切小心。”
有些话无需多说，点到为止。
赵翊离开胡府直接策马出城，追赶已经启程半日的顾笙他们。
与此同时，赵必昌等人全部被拿下顶戴花翎以戴罪之身被围困在各自家中，等着圣旨定罪。
他们的公务暂时全部有下下面相对清白的官吏代职。
赵翊一行人在扬州半个多月，所有人都等着看他阻碍重重，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但最后，他不止结案还平平安安的出了扬州。
对此，很多人都纳闷，风风火火的扬州盐税案就这么完了？
就连顾笙也是疑惑的一头雾水。
她都没见赵翊有什么动作，赵必昌等人就伏法了？会这么容易吗？
她想着事情，都没注意掉队了。
宋毅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队尾，他调转马儿小跑的回来，凑近顾笙的身边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笙想事情会皱着眉心，让人以为她不舒服。
顾笙错愕看向他，“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走着走着掉队了？”自从出了王子平的事后，大家都很沉默，就连宋毅的脸上也不见笑容。
顾笙恍然忙解释:“没有，我在想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