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到自己还真的凑过去跟她分享同一件大衣。
我与用披在彼此肩膀上的方式分享一件大衣,在路旁植栽槽的边缘坐下。
虽然当我们的肩膀在大衣底下相碰时,惊得身子抖动了一下,但她仍然慢慢花时间,战战兢兢地靠到我身上来。
好温暖.............而且好香。
我陷入了明明感到安心却心跳加快的稀有状态。
可是我这种邪念一旦穿帮,一切就全毁了。
我毫无意义地仰望夜空,努力绷紧脸孔。
林雪儿在我耳边轻声笑了笑,我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的男朋友好可爱。”
刚才明明惊慌失措成那样,现在却忽然给我从容不迫了起来……
见我用沉默的方式掩饰害臊,焦急地猛挥双手。
我虽犹豫了一瞬间,但还是摆脱了羞耻心。
反正是圣诞节嘛。
结果讲到后来还是有点畏缩,语尾变得很没魄力。这让我更是觉得难为情,于是把脸别到一边。
然后……
我听见她既开心又腼腆的笑声,感觉肩膀上传来了更大的重量。
看来她很高兴似的,好在气氛没有因此冷掉。
我默默感受了一会儿压在肩膀上的体重,觉得很放松。
两团白烟般的气息断断续续往上飘,消失在夜晚的空气中。
我对她说:“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我的心脏发出怦咚一声,她抬起头,嘴角有一丝上扬。
“林雪儿,我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我的语气缺乏自信,讲到最后几乎连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我一语不发地拿出包装好的礼物递给她,她看着这份礼物很欣喜却没有特别意外的样子。
“这是……什么?”
“圣诞礼物……白天我一直太紧张,没能拿给你。”
她目瞪口呆地抬眼看了我一会儿,然后……
她憋不住笑,用甜滋滋的声音咯咯笑个不停。
我心里有点闹别扭。
“不用笑我笑成这样吧……毕竟我第一次送女生圣诞礼物,或许这包装纸不一定合你心意,但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对不起……!我不是嘲笑你,我是因为……我没想到你居然也跟我做了一样的事……”
“跟我一样?”
“嗯。”
她也从口袋里拿出包装好的盒子给我看。
我一看也忍俊不禁,我们俩一起晃动着肩膀笑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间,我们把刺痛脸颊以及耳朵的寒意都忘了。
笑过瘾之后,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水,用自己的礼物遮起嘴巴。
“那么……我们,来交换吧。”
“好,来交换吧。”
我们把只不过是稍微包装得漂亮一点的小盒子交给对方。
只不过是这样,想也知道根本没什么,感觉却像某种肃穆的仪式。
我的盒子交给,换成的盒子放在我手里。
我看看盒子表面,看看背面,又看看表面,实在忍不住了。
“我可以打开吗?”
“嗯,可以。”
“好,你也可以打开我的。”
“嗯,好啊。”
我们同时用手一抽,解开缎带。
我并不是从来没送过她礼物,但是,以往我们互赠的东西,都是些实用的物品,都是一些完全不用担心会被退件的安全礼物。
可是,今天的礼物就不一样了。
是一个弄不好会让对方难以处理,不实用而且有风险的……只有恋人才敢送的礼物。
“……啊……”
打开盒子,轻轻叫了一声。
“这是……炼坠?”
装在小盒子里的,是个透明玻璃珠中封入了粉红小花的炼坠。
说归说,但就是用高中生零用钱买的,不是什么昂贵的首饰。
而且还是日常生活与饰品毫无缘分的我,用贫乏的品味想破了头,在网路上晃了半天挑选出来的,所以老实说,我不知道这到底可不可爱或是漂不漂亮。
然而她把炼坠举高到眼前,“好美喔……玻璃珠里有花朵……这是什么花?”
“……满天星。我是看中它的花语。”
“花语……”
她这一听就马上拿出手机开始查资料,这瞬间让我慌张起来。
“不……!等一下啦!这样我很难为情耶……!”
“干嘛?又不会怎样嘛?”
“我看看”她把搜寻结果念了出来,“如入梦境、纯洁的心灵、魅力、清纯无邪……”
“其实这种花……”我豁出去了,打算直接明讲:“…………常常用来做结婚捧花。”
“啊?!”
她一脸惊讶的模样,然后再度低头看看炼坠,脸蛋红到晚上都看得出来。
我并没有求婚的意思!就是觉得这样做对方应该会很喜欢!
我也一样,整张脸迟来地发烫,早知道就挑保守一点的了!
“……嗯,开了。”
我正感到后悔莫及时,她悄悄解开了项炼的金属扣,一边撩开头发一边把项炼戴到脖子上。
“好了看起来,怎么样?”
我买给的炼坠,挂在她的胸前。
这该怎么形容才对?该说开心,还是羞得浑身不自在呢?一种类似成就感的心情滚滚涌上心头。
“我很少戴这种饰品,所以不知道戴起来好不好看……”
“不会,很好看。”我不禁直话直说。
“很好看,真的。不骗你…………很可爱。”
“嗯!谢谢!”
害羞地别开目光,冷得发红的脸颊微微展露笑容。
看到她那表情,我东挑西拣选购礼物的时间岂止值得,还得到了更多回报。
“……那么,我也该打开我这份礼物了。”
“啊……嗯,好!”
当着神色紧张地旁观的面前,我也打开礼物的盒子。
“啊?!”我非常惊讶。
“嘿嘿……我们真有默契。”
因为这是一条项链。
拿起来一看,羽毛造型的坠子就垂在眼前。
“虽然不像你送我的寓意这么浪漫……但它让我联想到了羽毛笔。”
“羽毛笔?”
“呃,就是……”
目光飘移犹豫了半天,才好像下定决心般开始说明。
“…………因为我很喜欢,看你之前在准备考试之类的时候,那副认真上课做笔记的模样。”
我沉默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平时上课她是这么留意我的!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把收到的项炼戴起来给她看。
“你看。”
看到我把礼物戴起来,她那羞得浑身发痒却又不愿表现出来的表情,让我忍不住偷笑。
“圣诞礼物这玩意,还挺厉害的对吧?”
“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确就是很厉害与神奇的东西!能够让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
我们分享了毫无具体性可言的感想,又开始一同轻声欢笑。
希望这样,能让稍微增进一点自信。
我在心里,偷偷如此祈求。
后来,我们在寒冷的天空下瞎扯闲聊,共度了几十分钟的时间。
没有灯饰可以欣赏。
也没耍浪漫地下什么雪。
不过是个只有路灯与民房灯光寂寞地照亮的,公寓楼下的植栽罢了。
即使如此,这段短暂的时光,却深深烙印在我心里。
“那就再见了。”
“嗯,再见。”
我们在公寓门厅前告别,互相轻轻挥手。
之所以有些悄然,是因为其实依依不舍,只不过是没说出口罢了。
我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贴近,稍稍弯下身体。
彼此都必然地不再言语。
我挺直腰杆时,为了天冷以外的理由而双颊飞红,眼睛惊讶得眨了眨。
“……哎,反正是圣诞节嘛。”
我不禁轻声笑了一下。
“嗯……的确是圣诞节没错”
她稍稍踮起了脚尖。
当她将脚跟放回地面时,我们淡淡地相视而笑,这才终于后退一步。
目前,还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那一刻我坚信着,总有一天,我会跟老爸说分享这种喜悦。
虽然半年前我想都没想过,我的人生当中会发生将女朋友介绍给家人认识的事件。
一个人踏上回家的路,项炼在我的胸前摇曳。
一年后的圣诞节,不知我们是否能够光明正大地见面?
是否能够在其中一人的家里团聚,同坐一张餐桌吃东西?
下次我会送她什么样的礼物?
“……我看,我最好现在就先想好。”
从今天算起,刚好三百六十五天。
我等不及要迎接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