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骸

《神与骸》

第九章 困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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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大陆-第二区-艾德佩尔之肺】

“虽然料到会遭到八畏藏的袭击,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拥有这般的实力。如果不是八畏藏的首领骸鬼是一位深谋远虑之人,想必你们也无法活到现在。”

在但丁离开后,奥格丁的身形逐渐恢复成枯瘦矮小的老年状态。他看着被但丁瞬间撕裂为细尘的盖棺人戒,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在这场遭遇战中能够侥幸活下来,这还得益于自己神息性质的特殊。

八畏藏的实力远超想象,盖棺人的死亡让奥格丁清楚的认识到裂鬼作为八畏藏的核心大脑,肯定是想要致在场几人于死地。但他的缺点就是太过聪明,致使他并未真正的想要将在场的人杀死,使用刚刚那种状态无非也就是希望通过实力的压迫让自己这边的人屈服或是透露信息。目前看来,八畏藏的目的也确实是达到了。

“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戴伯尔对自己的死亡仍然心有余悸,内心的情绪无法轻易平复下来。就算是早就计划想好的策略,可死亡的滋味太过于沉重,他也是在这一战中,才切实的感受到八畏藏鬼的强大。“这么看来,骸鬼的死亡,多半是他的计划一环,不然就凭我们十二神官,根本不可能杀死他。”

奥格丁并未回答。

他对于诛杀骸鬼一事早有耳闻,真实的战斗过程无人知晓,就算是事后的报告也只是阐明了骸鬼被杀一事,并未透露过多的详细内容。这其中存在着许多的疑点,不仅仅是无法想象什么样的计划才会需要骸鬼牺牲自己,最重要的,是骸鬼继承者迟迟没有出现。

戴伯尔不知从何得来的消息鬼的传承与神官一样,那么按照常理来说,一天之内就会出现第二任的骸鬼,也许是已经出现了,却被刻意的隐瞒了。

“戒是救不活了吗?”洛利特拉与恺撒从后方走出来,他们目睹了戒死亡的一瞬,若不是内心有圣所计划作为支撑,意志不坚强的人一定会马上决定放弃一切计划,遁逃偷生。

奥格丁摇头,说到:“老朽并未在盖棺人身上留下印记”。

“八畏藏也藏着许多秘密,许多无法自洽的做事逻辑显然是想掩盖某个事实。如果能够挖掘出来的话,我想应该会对我们有利一些。”戴伯尔说着,示意众人聚集到一起。

奥格丁额间的安多塔之瞳亮起来,在前方的空地上,骤然出现一个耀眼的亮斑,随后无数火光与星点的蓝色光晕快速汇聚过来,逐渐形成一个透明的人形。随后人形中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蓝色纹路,一套复杂的神息经纬被流窜的蓝色神息勾勒出来,像是一幅精细画卷正被逐渐摊开。

“把乌尼尔回溯后,我们就加紧前往圣所吧。已经到了最后一个阶段,完成最后的布置后,就可以准备迎接新的秩序了。”洛利特拉用他惯有的演讲腔调说话,让恺撒觉得有些不适。他并不是那种喜欢在民众面前高谈阔论的人,一直以来他都只会在必要的时候才在公开场合露面宣讲。

这也算是一种能力上的缺陷,帝王如果不能够操纵民心,不能在民众面前将是非颠倒,不能将事实掩盖又了无痕迹,不能以群众为牺牲品却还能唤起献身的热情,那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帝王。

奥格丁转过身来,抬眼看着洛利特拉,说:“老朽并不喜欢你的措辞。何为新的秩序,不过是为了满足自我索求的行为罢了,将任何事物都包装美好并不是一个好的习惯。这种愚民的把戏不过是小儿戏弄自我的滑头。”

洛利特拉突然冷脸下来,闭上眼,再缓慢的抬起来,半眯着眼盯着面前干瘦的老者,嘴角勾起着,发出蛇蝎般的冰冷目光。“我敬你为老者,却也是艾德佩尔大陆的帝王,注意你的身份。圣所完成后,你是想在我身边,还是想在我脚下?”

“哼——”奥格丁冷哼一声,并未作出应答,只摆出一个寓意不明的笑容。

“你是在嘲弄我?”洛利特拉厉声喝道。

林间的深处传出几声巨兽的震吼,大批惊鸟涌出,嘈杂的在天空中卷动,并未离远。似乎有几只巨兽正在困斗,波及到了无辜的小兽飞鸟。

“你说巨兽之争,最后获益的是哪一只?”奥格丁看着大群的飞鸟,心中清楚它们正在等待的是什么。

几颗巨树倒下,战斗明显异常激烈,巨大的咆哮声象征了这是一场非死即伤,只有一方能够存活下来的斗争。不知是为了捕食的地盘还是为了交配的对象,抑或只是为了展现力量。

洛利特拉嗤笑着说:“自然是力量强大的一方。”

“太嫩了。”奥格丁声音中带着颤抖的调笑,如果不是洛利特拉在圣所计划中还保有一定的地位,此时的他会让他明白真正的力量与权谋是如何的。

“两兽之争,获益的,可能会是旁观的小兽,也可能会是天上的飞鸟,甚至是土壤里躲藏的虫豸,但绝不会是巨兽。”奥格丁脸上的皱纹沟壑抽动着,瘪枯的嘴唇像是失去水分的果实,软塌地上下碰撞着。

洛利特拉放声地笑起来,说:“两强相争,弱者得利?这是什么时候的古老思想?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当然是如此。可是,如果我就是争斗的其中之一,自然是强者就能得利。”

“但愿如此。”

奥格丁知道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论,便不再多做论述。从洛利特拉所说的话中,能知晓此人只精通权术政治,却并不懂阴谋算计。虽然是帝王之器,却不是统御之才。而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恰恰好也是奥格丁,是兰因汀神官政府所需要。

回溯几近完成,乌尼尔被本溯源觉回溯到在车上沉睡的状态,早在袭击发生的时候,奥格丁就已经在乌尼尔的身体里埋下了回溯点,以防这个重要的棋子被毁灭。在看到对方有两个人后,就决心利用乌尼尔的神赋将其中一人催眠,为自己这边争取到逃生的时间。

“这边我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虽然有个小插曲,但是结果应该会比预想中的更好一些。”戴伯尔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卡维米的声音。这是卡维米万神静默的另一个能力,能够在与某人达成神息的共鸣与交互后,直接通过神息的波动来传递声音,这样不需要借助加默读打开界门,也能直接给戴伯尔传递信息。

戴伯尔不能直接回应,只能拿出通讯器。一般这种交流方式都是为了防止戴伯尔身边有不能了解过多的人出现,戴伯尔见奥格丁与恺撒在乌尼尔回溯完成后,正将乌尼尔搬到后面没有损坏的车中,便拨通了卡维米的通讯。

“小插曲?说服的过程不顺利吗?”戴伯尔问。

“有一些变动,但是我都已经做好打算了,你们到了之后就能了解了。”卡维米语气舒缓,似乎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愉悦。

“只要不耽误了祭献就好。”

“祭献只差最后一些了,难道你不想祭献掉那几个眼中钉?”卡维米笑道。

“你是说赫劳德那几个人?”戴伯尔语气有些急切,随后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干咳了一声,又问道:“我之前派去了盖棺人律,但是没有成功。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赫劳德三人可能已经与八畏藏有了接触并且合作了,所以行事要万分小心。八畏藏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所以一旦涉及到八畏藏插手,就避开为主。”

卡维米笑了一声,说:“我知道。原本我也并没有打算解决赫劳德三人,别说八畏藏,如果不借用盖棺人的力量,赫劳德山吹花和草薙一刀三人都不是我们能随便对付的。可是,如果加上你还有兰因汀的人就不同了。”

“我与轮回神还有洛利特拉以及恺撒刚刚已经与八畏藏遭遇了。”

“呼——”卡维米不知是长舒了一口气还是小声欢呼了一下,“不过你能活着和我说话,说明你们解决掉了这个麻烦,或者说,你们逃过了。”

“是的。”虽然不愿意承认,戴伯尔只能认同他们算是苟且活了下来。如果裂鬼是残忍无情之人,在击倒残鬼后,不顾残鬼死活,他们四人已经和盖棺人戒一样了,成为了肉眼看不到的碎片。

“那看来还得给你们准备一桌庆祝劫后余生的佳肴啊。”卡维米开玩笑说道。

戴伯尔并没有接玩笑的心情,只是他还没有摸透卡维米究竟在想什么,从她的语气中,能依稀感觉到与赫劳德一战将要发生。

“在我们出发动身之前,奥格丁与我说兰因汀的神官已经有了动作,因为见我们迟迟没能解决赫劳德三人,所以他们派了天空神与大地神。”戴伯尔说。

“两个十五度?我并不觉得他们三个人会被轻易解决掉。兰因汀那边如果有诚意的话,应该还带上太阳神与月亮神才是。说的是完成祭献,我觉得更多的可能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实力吧。在圣所计划之后,如果利益分配的不均,那势必会发生摩擦,看来他们已经在做准备了。”卡维米正经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的意思。

圣所计划着床在艾德佩尔大陆,在兰因汀大陆进入后,明面上艾德佩尔占据着主动权,实则兰因汀能够在暗中摸清许多艾德佩尔的底细,势必会造成兰因汀的各种势力渗透到艾德佩尔的权利机关中。

艾德佩尔本就是三个大陆中神官力量最弱的,不管是进入十六度领域不久的奥格丁,或是四位十五度,被称为主神的太阳月亮天空大地,都不是仅有两位十五度的艾德佩尔能够比拟的。虽然赫劳德已经临近十六度的突破,山吹花草薙一刀以及刹那诺诺等人都逐渐进入了十四度的瓶颈,但终究还是有差距。

况且被称为最强神官的欧莱努斯神徒司【暗神】【路西法】的实力至今无人知晓,虽然传说的十七度有欧莱努斯自夸的成分,但其强大也不是艾德佩尔能够抗衡的。艾德佩尔能够一直在外交中保持主动的位置,全都是凭借最发达的辅助科技与农作物加工。

“我们如今暂时还无暇顾及这些,如你所说,我也不觉得兰因汀的两个神官能够解决掉赫劳德,但如今赫劳德三人似乎已经洞察到了圣所计划,并且处在八畏藏的庇佑之下。所幸的是他们三人的祭献对圣所来说不是必要的了。”戴伯尔内心不免有些担心,他也考虑过卡维米所说的事情,可兰因汀大陆进入圣所一事,也是为了圣所计划后续发展的考虑。

毕竟在兰因汀大陆也存在着神之低语的碎片。

“我记得你说过,八畏藏好像是不能进入圣所?”卡维米问。

戴伯尔点点头,意识到卡维米看不到,才说:“是的。”

“你从哪里得来的情报?”

“骸鬼亲口所说。”戴伯尔陷入沉思,“并不是在骸鬼围剿战中,就是一次冲突中,骸鬼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消息。”

卡维米那边沉默片刻,说:“凭借敌人所说的话就下结论可不是你的风格。”

戴伯尔一愣,他也说不上这种感觉,当时听到骸鬼说到拥有红色神息的鬼无法接近圣所时,他毫无由来的就相信了,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确实如此。

结合许多事实来看,八畏藏目前已经明确的知道了圣所的位置,却没有进攻,显然也是有一些原因的阻碍。

“相信我,事实就是如此。”戴伯尔无法给出更好更合理的解释。

“不管是否是真情报,反正我也做了豪赌。如果你的情报是假的,那就抱着圣所会被摧毁的心情来吧。”卡维米语气无奈,但又极度的自信。

戴伯尔没有说话,等卡维米自己说出剩下的内容。

“不出意外的话,赫劳德三人可能已经在来圣所的路上了。”卡维米说。

“你做了什么?”戴伯尔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正在炸裂开,嗡嗡作响,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无名的怒火从腹部一路攀升,直接窜入脑中,炸药一样铺满后被点燃。“圣所是我这么多年来的成果与希望,我让你加入不是让你来拿圣所的成败做赌注的。”

卡维米反倒没有太过惊慌,语气缓和的说:“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为此,你尽早回来,部署好盖棺人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有机会,那就放手去做好了。”

戴伯尔没有回答,兀自挂断了电话,随后转身,坐进了轿车的驾驶座上。

“还是等替补的司机过来吧。”恺撒说。

“不,现在就走。”

车辆发出一声怒吼,向着远处的地平线,迅箭一般从道路上飞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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