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内心有所恐惧。
所以李华也能听出,叔公坦然笑声中,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
本身作为一个朴素唯物主义者。
有基础。
李华很容易就接受、熟稔运用辩证唯物史观的认知论、方法论。
所以他内心中,更加清楚,到底在惧怕什么!
人之初。
性本善?
性本恶?
这个问题已经争论几千年了。
就如心学,就认为,人之初性本恶。
所以人要格物修心。
可其实,按照辩证唯物史观理解。
世界的一切是物质性的。
意识是物质的高级发展。
物质内部是非静止的、运动的、矛盾的,符合最朴素的对立统一规律。
只要用这三条基本原理去分析。
就会得出,人之初便是善恶对立统一存在的。
这也符合《周易》中,万事万物分阴阳两极的说法。
人都有两面性。
善所代表的光明一面。
恶所代表的,贪吃嗔恨嫉妒……一系列黑暗面。
两面一阴一阳,相生相克,才算是个人。
寻常普通人,被意识的两面所左右,忽善忽恶,浑浑噩噩。
所以绝大多数的人,即便再坏之人,也会有善良一面。
再善之人,也会有为恶。
圣人则是能明见人性中最黑暗的深渊,克制恶,阴阳两极,收放自如。
而这种收放自如,也是有条件的。
似孔夫子那般人,一样会冤枉弟子。
一样会动怒。
从没有一个人,明见人性黑暗深渊。
竟想要用试着深入到这种黑暗深渊的泥沼中,试图试炼出一种条件反射性。
李仲麟分明就是想这么干。
用他辩证唯物史观的基本规律,自发去对抗这种黑暗泥沼。
李华想到了此书后面更高深的论述——相对论。
里面是这样讲述的。
物质的运动是相对和绝对的。
物质内部的运动性是绝对的,没有绝对静止的物质。
同时,物质与外部,可以是相对运动,也可以是相对静止。
人性的黑暗面,与人之间。
努力做到相对运动的人,无疑就是圣人了。
而李仲麟现在要做的,是主动进入泥沼中,试着寻找人和人性黑暗面,做到相对静止的地步。
做到恶动,人便立刻条件反射动。
这种相对静止是十分可怕的!
此子认为人性黑暗的物质性一面,按照辩证唯物史观解释,是具有绝对运动性一面的。
是绝不可能让这种绝对运动,打破规律静止。
所以他又想到了辩证唯物史观中的相对静止原则。
试图用深入人性黑暗中历练。
做到人与黑暗面,保持条件反射性的相对静止!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尝试。
失败了,必然沉沦人性黑暗中。
此子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沉沦人性黑暗中,是很可怕的!
即便成功了。
那样一个能做到与人性黑暗相对静止的人,同样可怕!
他们都知道能与人性黑暗、光明,一阴一阳,相对运动,收放自如的圣人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谁都没见过,一个与黑暗、光明,阴、阳相对静止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简单的拜师之后。
叔公有话相与李华说,便对李仲麟说道:“仲麟娃,今天鹏举和再兴比武,一定很精彩。”
“你去观摩吧,对你大有裨益。”
“授课从明天开始。”
李仲麟倒不知道,两位长者竟然在这短短时间,想了这么多。
他试着各个方面去运用辩证唯物史观。
是因为他来到这个时代。
真正认识到了当初被灌输的这些知识的价值。
也认识到了,他现在只能算是一个初步合格的辩证唯物主义者。
而这显然远远无法满足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自己必须用唯物主义理论,却彻底的改造自己。
阶级觉悟,唯物主义者的觉悟。
唯物主义者自我改造的过程必然是痛苦的。
因为人生而感知世界,是通过意识。
人感知外界世界,首先也是通过意识。
可唯物主义者,却要克服唯心意识第一性,做到物质第一性。
这种改造,是逆着人性的。
他苦笑说道:“老师,周师已经放话,如果学生再观摩,便要动手了。”
“所以从今而后,学生再也不能去观摩、听课了。”
听闻后,叔公、李华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没想到,周侗竟然急迫到,直接要撕破脸皮。
李仲麟继续平静说道:“对于这一天,学生也早有预料,学生也准备做点其他事情。”
噢?
“坚石准备做什么?”李华立刻好奇询问。
“学生想试着去实践生产力、生产关系,观察大工业化农业生产方式的实践方式,会对社会引起怎样的变化。”
“同时,学生也想办个学习班,如果村中的同龄人,有人愿意的话。”
“学生想把自己学到的,感悟到的,都教给大家。”
他终于可以做这些了。
首先他终于有了自保的能力。
其次,杀狼之后,他的名声已经传开,至少他在麒麟村以及周围村子,已经有了影响力。
这都是做事的基础。
叔公面色郑重询问:“辩证唯物史观,也要教给百姓吗?”
李华立即意识到叔公这话中的重点。
教给百姓!
辩证唯物史观,是一门对待世界一切事件的认知论、方法论!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一旦大量的人掌握辩证唯物史观的认知论、方法论,谁都不知道,这天下将来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即便是大部分的自耕富农、士绅都未必弄懂了世界、国家政权的本质。
都是靠天理、道德、忠君思想来以愚驭民。
他们不敢想象,无数认识到世界本质的人出现,会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景象!
李仲麟暗暗惊讶。
他在此书中,一直回避阶级觉悟这个概念。
阶级觉悟这个词汇,都被他隐藏。
因为他很清楚。
一旦提到这个词汇。
在这个时代,一定会是士绅地主阶级最先形成这一概念,产生觉悟。
到时候,辩证唯物史观必定会遭到残酷猎杀。
皇权统治者,也容不下一个宣传劳动者阶级觉悟的思想。
所以关于劳动者阶级觉悟,在此书中被他隐掉了。
他没想到,尽管隐掉了。
可叔公和李先生,还是隐约产生了一种模糊感觉。
想要解决阶级觉悟的问题也很简单。
国家是统治阶级进行阶级统治的工具!
不过很显然,无论是叔公,还是李先生,都没形成足够明晰的阶级概念。
没有意识到,阶级斗争的残酷性!
他笼统含糊的说道:“无论是百姓,还是士绅,只要愿意听,都可以!”
“学生的道,有教无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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