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盛世

《长明盛世》

第四章:瑾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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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衙门正位于皇城外西晋门大街上,西晋门对着城西,但听宣入宫多由明武门而入,明武门为北门,是胤德帝继位之后改名而来。兵部衙门离明武门也并不远,随陈公公入宫的几人也未曾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竟会有如此波澜,甚至随后发生的一幕影响了整个洛京的局势,许多事情再也无法挽回。

几位老大人没有乘轿,随着陈公公及几位小太监半跑着疾步入宫,在漫天的大雪里几人身上很快便染了一片白,远观已看不清人影了。不多时入宫后,几位老大人便在内阁处理政务处等候召见,清理一下被雪浸湿的衣裳。

西晋门大街两侧多人家,即使有兵部衙门占地极广使得近处没有人家,只有几处幽深的院落,但是距兵部衙门稍远些的地方便多是房屋酒楼鳞次栉比,更多巷弄。

而在几位老大人身影渐渐远去时,从不远处的巷子里走出一个衣着臃肿,遮住嘴鼻的人来,他手拢在袖子中,身上积了不少雪,更是不停的踱步,似乎仍是极为寒冷,然而看见远处几道人影不见踪迹后,他便低头拢袖朝着对街快步走去,兵部衙门也在对街,他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胤德帝入观之后,由四皇子代理朝政,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便在瑾安阁,此处距内阁不远,位于御书房之后,左右并排两房,周围的雪也由内监安排人清理,即使大雪纷纷而下,也没能留存下来。

陈公公快步走到瑾安阁前,从半掩的朱漆门内走出一位低头缩肩小太监,走到陈公公身前:“殿下正等着。”陈公公点了点头,低声吩咐了句,“你去内阁请几位大人过来,我先去见殿下。”小太监连忙小跑着往内阁去,随陈公公入宫的几位老大人在内阁办公处等着召见。陈公公低头走进瑾安阁,小心的掩上门,屋里的热气令人感到格外温暖。

对门的桌案铺着深紫色的锦布,垂至地面,上面有序的堆叠着奏章,而此时正有一位中年人执笔批阅。若非是那人两鬓隐约可见白发以及眉间难以消去的忧愁,他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

陈公公进门时四皇子便抬头看来,微微点了下头,陈公公脚步轻缓而快速的走至桌案后,俯身掩嘴说了什么,四皇子微皱眉头片刻又舒展开来,只是轻轻地嗯了声。陈公公退至他身后,垂手低眉的站着。

而屋内桌案前左右不远坐着两人,左侧是位老人,座椅铺着棉衾,正拢袖打着瞌睡,他身上绣金线麒麟的大紫袍服虽然被他穿的很随意满是褶皱,仍是分毫不减它代表的尊贵。右侧是位正襟危坐的年轻人,一身白衣,身上的银色狐裘盖在膝上。

瑾安阁里一时无话,外面天空中的大雪下的越来越大,已是如鹅毛般笼罩了整个天地。

不多久,几位大人便迎着雪赶到瑾安阁,在门外掸去身上的积雪,便鱼贯而入,由于四皇子仅为监国,因此几位大人行了揖礼之后,便束手站在堂下。

瑾安阁里有些静默,虽然在兵部衙门里几位大人闹得有些不像话,但是毕竟是几位部堂大人,将他们搁置片刻也算稍作劝诫。四皇子抬头看向堂下几位大人,“给诸位大人看。”陈公公接过批阅的毛笔,放置在笔架之上,堂下已有小太监搬来木椅,垫有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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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大人却没有一人落座,毕竟诸位大人前面的事可不光彩。

瑾安阁里气氛有些压抑,堂下那位坐着酣睡正浓的老人却似乎刚刚醒来,惺忪着眼,含含糊糊的道:“你们这站着干嘛,坐下来说话,看的我老头子晃眼。”

毕竟君君臣臣,有些话得由旁人来说,堂下站着的人里还得算李隶岁数小些,资历自然也不如几位老大人,这个台阶得他来引头,李隶却也没有开口,低着头在最靠外的边角坐下来,其余几位大人也很干脆的都坐了下来。

四皇子行事深得当今圣上风采,雷厉风行,谨小慎微,却不乏果决精进之意。见诸位大人都落座之后,便直接开口到:“请诸位大人来,便是商议塞北之事,父皇尚未出观,但此事事关重大,也不可弃置不顾,只是其中牵连甚广,存疑颇多,影响过大,必须有个妥善处置办法,务求公正。”他的话音掷地有声。

在塞北消息传来时朝内便已有很大的动荡,此时消息已得证实,其影响远不是如今表现出来的,在平静的湖水之下是未开口的深渊,带来的是毁灭和巨大的动荡。

虽然已有三司会审并六部共理的处置决议,但是事情远不是可以这样结束的。事关二十万将士的死亡真相,以及一位可为帝师的太傅和一位世袭开国将军府的家主,尤其是如今这些人都死了,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去了何处,因何而死。

所以,事情的真相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事情的影响可以很大,同样也能很小,所有的东西都由活着的人来决定,所有的事情会按照最合理的方式得到解决,却不一定是最公平的。

四皇子话音落后,瑾安阁内有些沉默,在场的诸位大人从四皇子的话里都听出了他的意思,这件事得想个妥善的法子拖到当今圣上出关,亲自裁决,只有如此才能真正的公正。

可是这很难,不说朝内其他人,就说坐在此处的这些人,或许就有人心里别有心思,想做好一件事很难,但是想做坏一件事,很容易,同样也很隐蔽,更何况是如今的形式之下。

堂下最先开口的是御史台的另一位御史中丞,他资历较苏三省更老,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是南方孙家人,孙家为书香世家,家中子弟多为官或为夫子教书,孙氏私塾也甚为有名。

孙御史道:“微臣认为如今当务之急在于如何安置太傅之子——何祠,虽然这此子没有经历当时之事,但是他随同何太傅出京,应该知晓其中一些内情。”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微臣斗胆请求殿下能将何祠关押在御史台内。”

御史台内并没有设立牢狱,大理寺有罪狱可羁押重犯,刑部大牢更关押京内诸多犯人,其中更有天牢划分,其中多为死刑犯。

孙御史话落后,大理寺卿韩大人便当先反对,“微臣觉得不妥,何祠此人乃关键所在,况且此事牵连太大,事态严重,何祠更是重中之重,理应由我大理寺负责相关一切事宜。”虽然韩大人语气平和,但是其言辞却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兵部尚书理应是在场众人里最据理力争的人,虽然兵部没有设立牢狱,但是兵部衙门内本就多军中高手,修行境界高深之人更是不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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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也是有理可讲。最重要的是,何祠现在人就在兵部衙门里。

瑾安阁里已经吵了起来,兵部尚书却一直沉默不语,这事本来与礼部应该无关,毕竟职权相差很大,可是礼部尚书却是在场众人里言辞却激烈的人,“这人肯定得在我们六部衙门里关着,现在不就在兵部衙门,老头子我觉得挺好,毕竟这样中间出不了事,免得有人心怀莫测。”

礼部尚书本是个老夫子,但这话说起来却是绵里藏针,大理寺卿韩大人本就是个冷面之人,这时更是面黑至极,“你这老秀才,何必指桑骂槐,我韩守正坦坦荡荡,无愧于人,你如此污蔑,我必参你一本!”

礼部尚书却深谙读书人动口不动手的至理名言,“你这屠夫说话有何可信之处!”这话一落,韩守正猛然站起,斥道:“老匹夫!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韩守正是不是屠夫!”握着拳头就要打过去。

旁边正争执的几位大人也是吓了一跳,兵部衙门里打架还好说,如果在这里真的动了手,打了人就真的事闹大发了。

兵部尚书见状起身往韩守正肩上一撘,韩守正站在原地没能扑出去,他转头看向兵部尚书,脸黑中带红,他本就脸黑,这时更是显得异于常人,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

礼部尚书巍然不动,十分平静,但是韩守正却觉得这老秀才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嘲讽,场面一时僵住了,四皇子一直保持沉默,此时方才平静道:“看来此事确实棘手,两位大人还望以和为贵,多作商议便是,”停顿一下,四皇子微笑道:“既然今日商议不出结果,那便明日再议。”

堂下诸人见状也都起身行礼,除却开始的那位老人和那位年轻人之外,其余几位大人都起身向外走,四皇子却突然开口道:“明日似乎大雪,道路难行,那便多押后几日,也不让诸位大人多加奔波。”

堂下几人只得又转身行礼,方才出了瑾安阁。只是几位大人心里想着什么,却又无从可知,但至少有一点是知道的,这件事得拖着,而且应该拖的住,毕竟连礼部尚书这位文人领袖都舍了脸,撸起袖子打架,韩守正都和礼部尚书打了起来。

这事当然能拖着,至于能拖多久,却尚未可知,至少现在都还不坏。

瑾安阁里依然温暖如春,暖意似乎让人忘却了正身处寒冬,这更像是错觉,却也可能成为真实,瑾安阁里此时发生的谈话便与此有关。

兵部衙门占地不大却也不小,院落重重,人来人往却又十分安静,没有喧哗嘈杂,也没有人声带来的热闹,所以显得更寒冷。

兵部衙门里有座小院,平时用来放置已被筛选丢弃的案件卷宗,留待日后处理,而今夜这里却显得戒备森严,这里似乎成了兵部衙门的中心。

何祠就在那座院里。在洛京,没有力量可以威胁到朝廷,即使一丝一毫,而在洛京,兵部是最强大的武力。

何祠是安全的,没有人能伤害到他,所有人都这么想,即使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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