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夕阳照在临山城略有破败的城墙上，使得平日里斑驳的土墙在此刻泛起粼粼金光，明晃晃的颇为刺眼。
落日余晖下，城门外的土路上走来了一老一少两个道士。
走在前面的小道士，约摸十四五岁年纪，生的唇红齿白颇为清秀，一双灵动的眸子配上两颗尖尖虎牙，说不出的古灵精怪。
后面微胖的老道士，灰袍麻履，满面红光，花白头发一丝不苟的在头上挽了个道髻，背后背了一把桃木剑，若不是嘴里哼的小曲儿，倒也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模样。
“小妹妹上我滴床啊，摇到了大天亮啊，脱掉了花裤衩儿，……”
走在前面的小道士脚下一个趔趄：“师父，当不了好人你总得当个人吧，别这么糟践我的曲儿。”
“你还小，哪里体会得到这其中的妙处。”
小道士翻了个白眼，嘴里轻声嘀咕：“我不懂，你就懂了？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只会口嗨，见了女人跟鹌鹑似的。”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小妹妹坐在我的床边儿……”
在老道士哼唧的淫词浪曲中，两人迈步进了临山城。
小道士名叫牧原，是城西二十里外金鸡观的道士，这次与师父来临山是为李家大宅捉鬼驱邪。
他的师父名叫柳三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牧原脑中浮现出的是水饺和汤圆。
十年前若是有人告诉他这世间存在妖鬼怨灵仙佛精怪，他一定嗤之以鼻。
二十年的唯物主义思想熏陶让他看恐怖片时都少了些沉浸感。
但是当他来到这个波诡云翳的世界后，一切都变了，不只是沉浸感，连参与度都满了。
他是幸运的，初来此间便遇到了柳三全，否则以他当时五岁的幼小身躯，怕是撑不过那个寒风呼号的冬日下午。
“谁这么缺德，把一个娃娃光腚扔在元都山里。”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句话。
后来救他的道士成了他的师父。
这是个广袤无边的浩瀚世界，比前世生活的地球不知大了多少倍。这里有五花八门的修行之法，有千奇百怪的修行之人，但更多的则是妖鬼邪灵凶魂怨魄。
他们师徒的主业便是降妖伏魔，既是为了修行，也是为了生活。
“师父，关于李家这票买卖，你现在有什么头绪没？”
“什么买卖，咱俩这是驱邪震祟净土安民，让你说的跟打家劫舍一样。”老道士终于停下了嘴里的小曲儿，这让牧原松了口气，已经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了。
牧原对他这种立牌坊的行为很是不屑：“他出银钱咱们给他消灾解难，明明就是买卖，非得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不知他家究竟是闹了什么邪祟，早间那李管家来观里的时候支支吾吾不肯言明，其中莫非有什么古怪？”
他习惯性的摸摸下巴，摩挲了几下并不存在的胡茬，一脸的疑惑。
柳三全满不在乎的说道：“去了便知，我来时卜了一卦，此行虽略有凶险，却无性命之虞，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怨鬼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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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那卜算之术没比扔鞋强多少。”牧原对自己师父的卦术知之甚深，一脸的鄙夷。
“你那是有眼无珠，这么多年来哪次咱们不是有惊无险。”
来到李家大宅的时候，李福早已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进得宅院，一路所见让牧原心头打鼓，这宅子里的男丁眼眶乌黑，步履虚浮，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不知是哪路妖精把李家当矿采了。”十年的道士生涯让他早就不是那个万事懵懂的麻瓜。
二人刚在客厅坐定，便有丫鬟前来奉茶。
小丫鬟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年纪，肤如莹玉，眼似秋波，精致的小脸未施粉黛却愈显清丽，唇边一粒美人痣，则让她又多了几分这般年纪不该有的妩媚风情。
虽说这个世界遵从了男尊女卑的那一套，但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做端茶递水的丫鬟还真不多见，牧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丫鬟见牧原瞟她，立时羞红了脸颊，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端着茶盘退了下去。
出门之时，正好遇到一个年轻人搀着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进屋，被老者狠狠地剜了一眼，小丫鬟飞也似的跑了。
“老朽李承宗见过柳真人，如今这副模样实难出门迎客，还望真人莫要见怪。”老者进屋对柳三全施了一礼。
牧原看了看刚进门的两人，果不其然与一路所见别无二致：“这玩意儿还真不挑食，对老头也能下得去手。”
“李员外言重了，我观府中男丁俱是面色灰败，丝血双亏，莫非家里是闹了狐精艳鬼么。”
“瑞寒，你来与柳真人详说。”
“呃，这个……”那个叫李瑞寒的年轻人青灰色的面皮竟然奇迹般的红了一下，扭扭捏捏的脸现为难之色。
“既然老爷少爷都不方便，那就由我来说吧。”李管家挺身而出，让爷俩齐齐松了口气。
“如此甚好。”说罢李瑞寒搀着李承宗走了出去，似乎二人连听都觉着尴尬。
“今日之事，还请二位代为保密，若是闹得满城风雨，临山怕是没有我李家立足之地了。”李福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李管事但请宽心，我们师徒不是那长舌之人。”
接着李福便把李府最近发生的有些诡异有些荒唐的事儿对二人娓娓道来。
“自一个月前，家中便陆续有男丁夜间梦到与女子欢好，开始是养马的马夫，后来是花匠，再后来便是各房公子少爷，到最后连老爷都未能幸免。”
“说来也怪，这么长时间竟是无人注意到府中男丁气色不对。若不是小少爷昨日失手打翻了祖宗牌位，只怕众人都不会察觉，自己都快丢了半条命了，祖宗保佑啊。”李福一脸的唏嘘之色，对府中男人的遭遇颇为同情。
“一个月？莫非就没人发觉夜夜春梦有些不正常么？”三全道人目光犹疑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是何邪祟，梦过无痕，直至昨日祖宗显灵，他们才想起有这档子事儿。据他们回忆，开始时两三天来一回，后来每天一次，到得前几日已经发展到一夜七八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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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说完，师徒两个脸色都白了一下。
“哪里是采矿，这分明就是在榨汁啊。”牧原开始同情那个老头了。
“女眷可有异常之处？”他想起了那个漂亮的小丫鬟。
“除了那几房少奶奶脾气略有些暴躁外，其他人倒是一切如常。似乎这邪祟只对男人下手。”说到少奶奶的时候，李福向三全投过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三全了然一笑。
牧原没管这俩老货龌龊的心思，看着眼前的李福问出了从进得李宅便存于心中的疑惑。
“李管事面色红润，血气十足，不知其中是何缘故？”
他刚问完，三全就瞪了他一眼，略带歉意的对李福说道：
“小徒口无遮拦，言语中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管事莫要介怀。”
李福脸色倏的红了下，接着苦笑道：“我这点事儿府中人尽皆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夫前些年落马伤了下体，已经不能人道了。”
牧原这才注意到，这李福面皮白净，颔下无须，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祸兮福所倚。”
牧原想化解下尴尬的气氛。
李管事面皮抽搐了两下，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柳三全适时开口替他们解了围。
“我观府内，一无阴气，二无妖踪，不知月前可有什么变动？”
李福舒了口气，沉吟了一下，说道：
“昨夜家中老少议了一夜，也未发有何不妥之处，不过我等凡俗难免有所疏漏，不如我把他们叫到此间，由道长亲自问询。”
“不必了，还请李管事带我们在府中四处转转。”
“两位道长请随我来。”
从外面看，牧原就觉得李家这宅子挺大，没想到里面更大，大院套小院，里三层外三层的。
“都说李家在封阳府也是数得着的大户，果然名不虚传。”
牧原满心的羡慕，前世他对房子可是有着刻骨铭心的痛。
“李管事好像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他忽然想起李家父子的表现，觉得事情应该不像李福说的那么简单。
在宅子里转的越久，柳三全的脸色越是难看，李家闹的什么邪祟他已有了眉目，但是那邪祟藏身之地却似乎不在宅内，让他暗感棘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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