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中不含死刑犯的人生。”严序的备注显示在影片播放前。

平淡而无聊，这是首部重造者的人生影片给谭林森带来的观感。他不再单纯地看影片的内容，而是越发惊异于以多角度、全方位成影技术的如臻幻境。他猜想，影片可能是借由某种“人脑读取”的技术获得的数据而制成的，那种技术应该来自肆国。

第一个人，一个活在上个世纪的人，在迟暮之年寿终正寝。奇怪的是，那人自始自终从未与相关人员提起重造的事，也不应该在那个时期以处理死刑犯的方式被对待。

第二个人，他的编号并不是第二，而是第三十九。他与第一个人分在了同一组。他的人生开始于二号人生终结的同一天。在他的影片接近尾声时，他还很年轻。谭林森看着时间，想起是那一年，谭林森出生的前一年，发生了一件载入史册的大事，那件大事过后榴国开始禁枪。

中午下课，二号走出大学的一栋教学楼，去接将从另一栋教学楼里走出来的女友。他同女友会面，女友拉着他到荫庇处，翻开她从她老师那里借来的订着的零族历史资料，给他欣赏一张特殊的彩色夹页上的零族公主画像，说那人长得真让人舒服，她觉得无论是谁，只要看着公主，永远也不会被或忧郁或烦闷的心情困扰。

“我说，如果我生在她那个时代，她会是我的梦中情人。”

女友脸色一变：“你知道我不是想听到这种话的，对吧？”

对吧？

“砰”地一声枪响过后，将要发脾气者的头部被子弹贯穿。他离死者是那么地近，以至于他像是突然地被迫脱离常世一般，不和四周的活人一样发出尖叫并拼尽全力往远离子弹射来之处的方向逃窜。一段时间里，他作为一个精神上的死者，陪伴他的女友走在黄泉路的前端。然而实际情况是，他的身体失去控制，作被火烤而变形的干草状在土灰之中痛苦地扭曲——尽管他没有被击中。

堪称史上最大的校园枪击案的榴国综合大学事件引起轩然大波。在事件里，包括时任国家教育部部长之子在内的二十五名学生及教师不幸遇难。制造事件的六个恐怖分子一经审判，不日即被处以绞刑的极刑。

可是死去的无辜的人已经长辞于世。活着的人的心上已经蒙了一层久久不能散去的阴影。半死不活的人，比如他，禁足于精神病医院里，在半年内遭受了某个护士数十次的凌辱。

对吧？

那由两个字组成的问句又在耳边回响。他对那两个字投降了，这不奇怪，毕竟他曾用跪地求饶的手段在恐怖分子那里收到过成效，使恐怖分子没有一枪把他干掉。

“我要重造。”他在护士面前头一次说话，吓得护士顿时把手中泡了春药的水抖落。于是，护士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竟然开始安慰他，对他各种好言相劝，说着什么他的人生里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值得他活下来，说着什么还有值得他追求的人在等他出院。不过他可不吃这套，因为上个星期应付检查的时候，面对专家，护士就把那些话对他说过一遍了。

他重造了。重造之日，谭林森出生之时，这是巧合吗？

零族公主的画像上有着一张惺竹的脸。“你身体里有个小东西。”谭林森想起惺竹告诉过他的这件事。这下，他不由得开始什么糟糕的联想。有没有可能二号重造成了三十九号，而三十九号重造成了…

他关掉设备，离开研究室。一出去，就有人告诉他来了好多警察，警察是来找他的，让他赶紧去大门口。

他在楼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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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走，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投入罗网，却撞上了都市传说里的二重身。二重身，谭林森的二重身，走上楼来，眼睛盯着他，到他身前停住，笑话他：“博士，去国外转了一圈，你怎么混成这样？妥妥的精英不当，混成了一个罪犯，还是一个国际罪犯。何穆东、冰可可、李山、秦筝、严序，他们都帮你。他们不曾想过，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配不配他们那样对你！你对说要保护你的人开枪，却为谋害你的人做事！你明明知道，为什么昏倒的你会从星箱研究中心楼顶坠落，不是吗？”

“你不是我吗？你，不是我的幻觉吗？”

“你是——你——我是——我——我是——谭林森！”二重身的嘴角上扬，眼底却蕴藏恼怒，说：“我是谭林森，我和你没关系，我和那些狗屁的事情都没关系！我从没有离开过榴国！你爹妈死了，可我的家人们还在前不久科学院发的房子里等我下班！我劝你把你伙同惺竹盗窃星馈一路上的罪行全都认了，你就不用再看到我了。假如你再次看到我，你一定会生不如死。好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耽误我的工作了。”二重身逆着光，上楼梯去。

还没等谭林森回过神来，又有一人上楼梯来，那个人是严序。严序

让他远离警察，拉他上天台。站在天台上看向地表，谭林森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队伍已经将研究中心围得水泄不通。

天台上有人在等他。谭林森从未和吴效华见过面，但他已从无数的报刊、书籍上记住了吴效华的脸，一眼认出等他的人是吴效华。

“谭林森，你不能被抓住，你得好好地活下去，在监狱以外的地方。”

有谁愿意去坐牢呢？

“你是一个重造过的人。你是我们的实验对象。这世界是我们的实验室。”

吴效华所说大抵已被谭林森猜到。严序站到吴的身后去，仰着脸，眼睛镜片的反光使人捉摸不透他的表情。

面前二人仿佛站在他的对立面。他问二人：“你们告诉我这个，不担心我跳下去？”

“不担心。无论怎样，你是一个科研人员，在我们的实验中也是。我相信你有一种使命感，会保证实验对象的存活，会确保实验的持续运行。”吴效华大手一挥，把一架圆盘状银白色飞行器凭空变出。“它可

以躲过雷达的探测，还可以在肉眼观察下隐形。你可以乘着它去这个星球上任何一个地方。伊国和伞国不好，离尔国太近。我建议你去芜国，飞行器后座箱子里的黄金可以让你在那里过上很好的生活。”

在谭林森登上飞行器消失前，吴、严最后说他们会一直关注他。

去芜国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谭林森也正想去芜国。

到芜国，谭林森先去找了龚紫荆，但他没敲开龚紫荆的家门。是邻居告诉他住在那里的人几天前搬走了。

就挺遗憾的。无需证明的是，和惺竹寻欢不如和龚紫荆做爽。那么问题来了，还要不要去找惺竹呢？

谭林森以为惺竹是零族公主的后裔，所以在电子地图上搜索零族。搜索出一处山地。于是他把那里当作目的地。不到一小时后，他降落在零族领地，碰见岚瑛蹲在巨型石柱旁折草杆画圈。他把自己的影子投到圆圈上，这才让岚瑛发现自己。

“你认识一个叫惺竹的人吗？”

岚瑛抬头做茫然状那样子让人搞不清楚她是从未与惺竹相识还是不能把问题参透。她良久才摇头以示回应。

“那你们的族长在哪？我可以见ta吗？”

“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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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那是什么？一种动物吗？类似于野猪？”

正当谭林森对零族人形成“难以与之沟通的部落人”的印象时，岚瑛却起身对他说：“我们这里不欢迎新闻记者。不管你从哪里来，请你马上离开我们的领地。如果你走路走累了，我可以借给你喷气背包。你飞下山去，把它放在山下的小站就行。”

谭林森觉得很是奇怪，转身去石柱另一侧走上飞行器，随即消失不见。

飞行器上，吴效华为谭林森准备的手机铃声响起。拿过电话，显示严序来电。严序告诉谭林森：“吴老让你不要待在山里。”

挂掉电话，谭林森查看电话簿，电话簿上记录了三个号码，号码主人为吴效华、严序还有一个未注明的人。他拨打未知者的号码，一遍又一遍，都得到语音告知“对方正在通话中”。他很是烦躁，任由飞行器漫无目的地在山区上空盘旋，直到天公降下绵绵细雨时才想明白——那个号码应该属于本机，心里才豁然开朗。

雨中，山顶之亭中的惺竹还未等来预计最难以对付的敌人，先等来谭林森。她看见隐形飞行器在雨里若隐若现的轮廓离亭越来越近，她的手也把剑柄握得越来越紧。

当谭林森见亭中人是惺竹，降落，穿过雨阵前来。惺竹也挥舞那支似曾相识的剑，劈开了什么东西。

“惺竹，你在劈雨玩吗？”

“是机器人蜂鸟，机器人之国的东西。机器人之国派来的侦察机越来越来越小，也许下一次像蚊子那么大，再下一次肉眼看不见了。他们是为星馈而来。”

“难道机器人要毁灭人类吗？”

事实恰恰相反，然而惺竹对谭林森讲：“机器人就是要毁灭人类。人类只有把星馈集中在一起，才有能力与机器人对抗。要是你摔死在尔国星箱研究中心楼下，我早就在机器人建国之前把星馈集齐了。”她话锋一转：“不过呢，我现在希望你好好活着。毕竟，你是我唯一的伙伴了。”她对他伸出手，使一道无形的光波贯穿他的大脑，说“我把那个东西毁掉了，你不会再被人监视。”

原来“那个东西”是个监视器。

“其实我对拯救人类不感兴趣。”

“你只是对星馈感兴趣吗？那集齐星馈之后呢？你有什么愿望吗？”

谭林森想了想，还是说他只想好好活着，不会被人拿去做实验。

“看来你只想着独善其身啊。”

听到惺竹的话，谭林森有点后悔，不过他没有辩解什么，而是说他与一些超能力者结识过，应该把那些人拉进拯救人类的队伍云云。可是惺竹一边说太迟了来不及一边又说现在还不是她能离开芜国的时候，尽管星杖已经到手。

当公主死后，惺竹把自己的负面情绪通过完全抹杀掉谢绸在世上的存在而宣泄掉，意识海里的星链也开始消亡。更确切地表达星链近期的变化，与其说是消亡，不如说是溶解。惺竹吸收了星链，但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的星链将持续施加给她影响，这种影响代表星链做出的新的选择。

“星箱、星核、星符、星杖。”经由惺竹手中光线，她所能剥离出来的星馈全都释放了。她告诉谭林森，有一个究极怪物，以她为目标，进行着猎杀活动。怪物是冲她来的，所以她让谭带着星馈先藏起来。正好谭有这个能隐形的飞机，不用藏太远。

谭林森应允了惺竹的说法，但他暗自说到：“你不知道这个搭载了电磁机关炮和电导自瞄飞弹的玩意儿有多厉害，一会儿后，我就让你大吃一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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