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萧颂又十分准时地走进来收拾碗筷。这次,他仿佛感觉总有人在背后冷冷地盯着自己,冷风刺骨一般,直让他毛骨悚然。
萧颂循着那处来源望去,却见韩策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眸子却是瘆人的很。
萧颂不由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只觉这夫妇两人都有毛病。一个明威,一个暗胁,这谁受得了?这要是真的日日与这两人相处,真怕是要折寿个二三十年。
这样一想,萧颂收拾好碗筷,便急匆匆地溜了。
眼看萧颂离开,韩策一瞬又换了脸色,回望叶无孑,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脚腕可还疼?”
叶无孑如实摇头,“好多了。毕竟也请了大夫,我怎么也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再说,刚刚在外面走廊上,你不也见到了吗?”
说到最后,叶无孑声音又小了下去,显然想起刚才自己在众目睽睽下豪放的举动,又觉得害羞了。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叶无孑突然想起韩策的身体状况,赶紧问道:“你呢?你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那大夫说你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喝一些驱毒的汤药,便可痊愈。可是我总觉得毒娘子的毒没有那么简单。若是毒娘子的毒那么容易解,当初我要来亓山的时候,拉拉姐也不是百般劝阻,心事重重地反复叮嘱,要我不要与毒娘子起正面冲突了。拉拉姐是个什么性子,我最清楚。她可是连城主苏颐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的人,却偏偏对毒娘子忌讳的很,这就非常不同寻常。所以,你考实告诉我,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现在立马动手回蝶谷!就算要我跪求谷主阁主,我一定要他们保你无事!”
看着叶无孑隐隐蹙起的眉头,韩策笑得温柔,抬手轻轻将她的眉头抚平,柔声道:“我真的没事了,你不要担心。而且,这等小毒还用不着动用谷主和阁主两尊大佛的地步。我现在身体可好的很呐!”
见叶无孑依然皱眉紧缩,闷闷不乐的样子,韩策直接将叶无孑抱起扔在床上,半身压了过来,语调轻柔却又无比危险,“你既如此忧心我,倒不如亲自试试,我身体好不好,这样岂不更好下定论?”
叶无孑抬手便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疼得韩策哀嚎一声,便急急爬起来认输。
叶无孑坐起身来,整整衣服,红着脸没好气道:“还是个读书人呢!这般轻浮放荡之举,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仍不解气,直接跳下床来,推着韩策的胸口,将他搡出了门外,“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韩策被关在了门外,想着叶无孑脸红含羞的样子,顿时觉得欢喜的不得了,嘴角再次忍不住上扬,蓦地脸色一变,他扶着门框,躲在无人处,喉头一甜,竟生生从唇角溢出暗紫色的血来。
自他醒过来的那一刻,他是欣喜的,终究他没有死在亓山上,他还有多余的时间与叶无孑相处,同时他也是悲哀的,因为他感觉到体内的毒已然深入脏腑,且扎根颇深,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找到解毒的办法,否则,他就只能被迫与叶无孑分开了。
韩策镇定地抹干嘴角的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一般,整了整衣衫,便一如翩翩公子下了楼。
夜晚,韩策独立于窗前,闭眼感受着秋夜凉风习习。
身后微声一动,显然是来了人。
韩策并未回头,褪去白日里的温和不羁,此时周身被一股威严而强大的气势萦绕,俨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来了。”
来人在背后恭敬地单膝跪地,抱拳应道:“公子,属下今日冒死,也要进言。公子,我们回去吧!您如今毒已入骨血,实在耽搁不得啊!叶无孑也已脱险,您无需再为了她拿命陪她纠缠下去了!”
韩策冷睨他一眼,“我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你无需多言。若真到了回去的时候,我自会回去,也不必你反复叮嘱。再者,我们调查了许久的暗中势力,如今也跟到了彤云镇。我此时还不能走。”
“公子!”来人显然着急地几乎就要冒火了,“有什么比命还要重要啊!您解了身上的毒,再做什么也来得及啊!毒娘子的毒术,常年独霸一方,万万不能小觑。您若有个万一,属下实在万死莫赎!”
韩策冷哼一声,道:“回去?你以为眼下回去就安全吗?上次的刺杀,你觉得还有可能是谁安排的?那些杀手个个训练有素,招招皆在取我性命。我如今回去,便是自投罗网。”
来人立时噤了声,显然他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突然变得十分忧伤落寞,“如此说来,公子眼下当真无处可去,只能跟着那个蝶谷的小丫头了。”
韩策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脸色一变,眼底倾泄出一丝邪笑,淡淡一瞥来人,阴阳怪气道:“我听说,你之前在亓山脚下,救下我和无孑的时候,你见她脚崴了,所以想要抱她上马车?”
不错。来人就是萧颂。萧颂便是韩策一早安排在山下,负责接应两人的暗卫。
萧颂察觉到韩策的不善之意,身体下意识抖了抖,抬头一副求放过的表情,干巴巴解释道:“公子,您听属下解释。当时,属下当真是见叶姑娘走路疼痛难忍,所以想要帮一把的。属下发誓,绝对对叶姑娘没有半分不轨的心思!若是……若是属下所言有虚,就让属下……就让属下……”
“就让你怎么样?”韩策还紧接逼问一问,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萧颂一闭眼,豪迈地一字一顿表示道:“就让属下,天、打、雷、劈!”
“轰隆”一声,夜空中突然一阵干雷响彻云霄,震的人耳膜嗡嗡响。
萧颂欲哭无泪,嘴巴直抽抽,话说老天你是想玩死我吧?
萧颂脑筋急转,此刻忙着摆脱“觊觎”少夫人的嫌疑,也不得不选择最能洗清自己嫌弃的办法:说叶无孑坏话!
萧颂一脸的痛心疾首,“哎呀!公子,我怎么可能对叶姑娘有什么过分的想法呢?您是不知道,属下在山下救下您和叶姑娘的时候,叶姑娘就拿剑威胁属下,还动不动就要属下的命。属下可当真是有苦难言啊!尤其是属下忙前忙后任她差遣,她却直接给属下灌了一颗毒药!您说说,如此恶毒的女子,属下怎么会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韩策横他一眼,“你说谁恶毒?”
萧颂立马捂嘴噤声。
韩策眉眼一挑,似有些不相信道:“你说她给你喂了毒药?怎么可能?你要说她动手杀人我还可以相信,可要说喂毒药威胁旁人,我还是不怎么能接受的。她又哪里来的毒药?”
萧颂见韩策不相信,急急递上了自己的手腕,韩策搭脉细细一听,眼中怀疑之色又更重了几分,“你的脉象缓和有力,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啊~”
“什么?“萧颂有些难以置信,但看韩策的表情又觉得没有问题,自己的疑惑也加深了几层。
韩策灵台一闪,忽然想通了什么关跷,恍然道:“我明白了。她不过是故意以毒药为名,想让你安分地为她办事,其实并没有给你吞什么毒药。她就是这样,从来外人看起来霸道凌厉无比,内心却是个十分柔软善良的姑娘。她不会伤害对她有过帮助的人的。”
看着韩策脸上流露出的痴汉笑,萧颂已经无力吐槽。他是怎么也没在叶无孑身上看出来韩策所说的什么“柔软”“善良”的品质来。
萧颂顿了顿,又赶紧将话题拉了回来,“公子,您身上的毒,要怎么办?”
韩策瞥他一眼,“还能怎么办?将可以信得过的自己人召过来,商量解毒的房子呗。记得,我中毒这件事情,万不可传出去,若是让有心人知晓,只怕我没有死在这毒性上,却早一步死在他们手里了。”
萧颂赶紧点头附和,连连称是,拱拱手道:“公子,属下先告退了。您早些休息。”
叶无孑睡在自己房间里,也听到了窗外的雷声,没有睁眼,只是嘟囔一句:“啊,秋天打雷,要下雨了。”
也没多在意,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