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冯保身着蟒袍,出现在朝堂之上,。
蟒袍,那是一种荣耀。
整个宦官群加上锦衣卫,只有他一人有这样的殊荣能够获得御赐的蟒袍。
他们和高级文官一样服用绯色袍服,以有别于低级宦官的青色服装。
有的人还可以得到特赐蟒袍和飞鱼服、斗牛服的荣宠。
而冯保就是这样的人。
他可以在皇城大路上乘马,在宫内乘肩舆,这都是为人臣者所能得到的最高待遇。
他的威风权势超过了六部尚书。
但是这种显赫的威权又为另一项规定所限制:他们不能走出皇城,他们与文官永远隔绝,其任免决定于皇帝一个人的意志,他们也只对皇帝直接负责。
可是现在却有点不一样。
因为万历帝年龄小,所以他得和文官交流。
这一个他选中的文官就是张居正。
“跪!”
朱翊钧缓缓走上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
冯保对着下面的人高声呼喊。
朱翊钧看着文武百官跪下叩首,然后呼喊万岁!
脸上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这就是当皇帝的感觉吗?
好像有点爽呀!
所以有人都拜服在自己的脚下连头头不敢抬。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想要自立为王当皇帝了。
说白了,就是没人能够管束自己。
谁敢对皇帝大呼小叫的呢?
而垂帘听政的陈太后却发现,今日,不止是皇帝不太正常,连身边的李太后也不太正常。
更为不正常的是冯保。
以往冯保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乾清宫那边汇报一次,这一段时间汇报起来似乎有所保留。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老套的话还是要喊的。
冯保也知道怎么可能没有事情发生,自己这句话算是开个头。
“启禀陛下!”内阁首辅高拱身着红袍缓缓站出来,眉宇间充满了不屑。
朱翊钧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说!”
声音穿过大殿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皆惊!
这是皇上吗?
两位太后更是震惊。
以往上朝都是由她们待问。
说白了,十岁的万历帝朱翊钧的任务只是坐在金銮殿上听完而已。
从来都不需要说话。
即所谓的太后听政。
首辅执行。
压根就没有朱翊钧什么事儿。
今天第一次开口,颇具帝王声色,这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高拱愣了一下,接着道:“臣听闻昨夜宫中有大变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臣恳请皇上解答,以便我等分君之忧!”
朱翊钧气定神闲看向冯保,有模有样地问道:“可有此事?”
“回禀皇上!”冯保面向朱翊钧微微弯腰道:“昨夜皇宫内外一切安好,据锦衣卫回禀,并无事发生!”
“昨夜太平?皇上年幼,不能主天下事,冯大监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要误了社稷!”
高拱压根不相信冯保说的话,他转向太后:“太后,先祖历来规定,后宫不得干政,但是皇帝年幼,此时还请太后定夺!”
李太后刚要开口。
“朕不能主事,难道你能吗?”
朱翊钧一下子站了起来,头上的珠帘因为愤怒不断的左右击打。
“臣不敢!”
高拱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文武百官也马上跪下。
嘴里念叨: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陛下保重龙体,切勿气坏了身子!”
冯保赶紧安抚朱翊钧坐下,转身指责道:
“高拱,你好大的胆子,身为人臣竟敢公然指责人主不能主事天下!”
冯保知道朝堂的水很深,拔出萝卜带出泥。
这种指着的话当然不能小皇帝来说,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威信。
昨晚冯保一夜未眠,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棵大树,要想让其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得一枝一芽的裁剪才不会乱了套。
当初吕芳叫他思退隐忍。
如今他要思变,审时度势,学会断舍离。
只有断舍离才能保性命。
这个性命不光是自己的,还有家族的。
他此时站出来,不论是出于职责还是处于私人恩怨,都逃不掉。
冯保隆庆元年提督东厂兼管御马监。
当时司礼监缺一名掌印太监,按资历应由冯保升任,但穆宗不喜欢他。
大学士高拱推荐御用监的陈洪掌印司礼监。
等到陈洪罢职,高拱又推荐掌管尚膳监的孟冲补缺。
按照规定,孟冲是没有资格掌管司礼监的,冯保因此痛恨高拱。
现在是一个好机会。
几个月之前,高拱就联名上书以主幼,欲收司礼监之权,还之于内阁。
冯保上朝常伴朱翊钧左右。
身着朱翊钧恩赐的蟒袍,权利甚至超过了内阁。
所有通往皇帝的文件都要经过司礼监。
这让高拱很不爽。
于是仗着自己是先帝宠臣,大放厥词。
高拱没想到曾经一言不发的朱翊钧会突然发怒。
吓得他以头抢地,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这时朱翊钧说话了:
“既然作为百官之长的内阁首辅高大人都觉得后宫不得干涉朝政,遵循祖制,也为了母后的安康,那么儿臣也恳请两位母后今后就不要上朝了!”
朱翊钧转身作揖,“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虽比不得三皇五帝,但还是处理得了这天下事的!”
“这....”李太后想要说什么,但是声音随即淹没在朱翊钧的声音中。
“有志不在年高,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秦国上卿,不费一兵一卒尽取十余座城!”
“难道在这金銮大殿中的诸位认为朕贵为一国天子,能力还不及一个人臣吗?”
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听完,额头上冷汗直冒。
内心不由地暗叹,皇帝厉害!
他的一番话直接将路封死。
谁敢说皇帝不及人臣这样的话?
反对就是认同皇帝不及人臣。
先来一个下马威。
令内阁首辅俯首抢地。
再来一个千古对比。
以帝位比人臣,以人功捍帝威!
这一个月一来,张居正就发现这位皇帝陛下像是开窍了一样。
真龙苏醒,今天更是.....
这到底是国家和民族的幸运还是很多人的不幸呢?
张居正说不清楚。
他不敢抬头,也不敢进言。
因为他能够想到高拱的情况。
前一次高拱上书请求废除司礼监没事儿,不代表这一次也能够安然无事。
陛下变了呀!
这还是那个十岁的陛下吗?
还是高拱口中的那个小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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