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云海录

《缥缈云海录》

第五章 软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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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顾颉秋翻身入洞,喘息略定,见洞内十分光洁干爽,并无杂草苔藓之类。

石壁上挂着蓑衣、罟网、机弩几件捕猎用具,另一面则挂着几张兽皮,其中一张斑斓虎皮最为显目。

洞里一头还堆放着不少柴禾杂物。

想来此处便是她进山打猎,储物应急之处。

这山洞如此隐秘,也亏她找得着。

这山洞高处半空,除非那灰狼插翅会飞,否则便奈何不了两人。

两人终脱大难,再无性命之虞,浑身如同散架一般,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头也懒得动弹。

顾颉秋望着上方石壁,一缕月光照射进来,心里只想:“此处离那水潭不远,她既时常来此,怎会从未相遇过?”

若在平时,他断不会有此念,因为但凡有林惜雪的地方,林大林二必然不远,他避之不及,怎会想遇上?!

但此刻心境不觉中已发生变化。

顾颉秋侧头见同样瘫在地上的林惜雪,只见她发乱鬓蓬、脸上沾灰,大口气喘,胸脯起伏不定。

何曾见她这般狼狈模样,何曾想过如她这般高冷之人也会有这一面,顾颉秋不由噗呲一笑。

也不知是这一笑牵动胸间断骨,还是惶急时只顾逃命,此际身心放松,剧痛遽然翻倍,一下子竟尔天旋地转,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狼嚎传来,睁眼一看,眼前火光闪烁,一张俏脸正出神地看着自己。

原来他昏迷这当下,林惜雪已架起木柴,用藏在石洞的火石点起火堆。

顾颉秋看她见着自己入神,道:“我脸上有东西么?”

林惜雪被火光映得脸色绯红,啐道:“你脸上沾了狗屎。”

顾颉秋刚刚醒转,脑子还转不过来,信以为真,伸手一摸,哪有什么狗屎。

只听那灰狼在石壁下怒吼咆哮,声音此起彼伏,好久一会变消歇不可闻。

两人往洞外探头张望,石壁下那还有灰狼影子。

林惜雪道:“看来今晚我们要在这里度过,那灰狼如此狡猾,必定去得不远,只怕藏在暗处埋伏。”

顾颉秋点头“嗯”的应了一声,随口问道:“臭……嗯……这山洞如此隐秘,你是怎么找到的?”

林惜雪横了他一眼。顾颉秋脸上一红,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林惜雪冷哼一声,并不回答,只冷冷道:“你腿上的伤口我且替你重新包扎好了,现在劳烦你大爷把衣服解开,好帮你把断骨接上。”

顾颉秋犹豫道:“这……”

见她一脸不耐烦样子,心想:“她一个女子都不在乎,我一个大男人反而扭扭捏捏!”依言解开衣裳。

林惜雪见顾颉秋躺在地上,露出精瘦上身,双目禁闭,不正像个娇羞待宠幸的娘子?

她不由觉得十分好笑,心里骂道:“你这小子装模作样,老娘才是吃亏的那个好不好?!”脸上却毫无表情。

林惜雪摸着顾颉秋胸口断骨,对准驳接,不知是手法不对还是故意为之,接了几次都接不上,痛得顾颉秋如杀猪惨叫,骂道:“你到底有没有帮人接过骨,不行就不必勉强!”

林惜雪道:“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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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接骨倒容易得很。”

顾颉秋道:“阿黄?”

林惜雪道:“阿黄是林大林二家养的猎狗,你见过的。”

顾颉秋破口骂道:“人和狗怎么相比!”

林惜雪冷声道:“有什么不一样?!”手上猛地一通使劲,竟然给驳接上了。

第一根断骨接好,余下的轻车熟路,忙活一通,把顾颉秋痛得死去活来。

林惜雪取出木盒,替他上了膏药,用木板夹好,取下他的腰带撕成布条缠住,累得香汗淋漓,一缕头发粘在额上。

她把木盒往顾颉秋身上一扔,道:“这是治断骨的金创药,每日涂抹一次,应该很快就可痊愈了。”

顾颉秋痛得厉害,好久一会才缓过来,见林惜雪靠着石壁闭目养神,火光照映之下,杏脸桃腮,琼鼻高挺,说不出是英气多一些,还是艳丽多一些,到底和村头阿花不一样。

想到她虽然冷口冷面,可是对自己还不错。

岂止不错,除了已故父母,只怕世上再无一人对自己这么好,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洞内静寂,只有柴火噼啪燃烧声,他这一声叹气,悠悠在洞内回响,充满无限惋惜。

林惜雪原已靠着石壁睡觉,听到他这一声叹息,睁开眼睛,骂道:“你叹什么气,我拼死拼活救你,你有什么不满吗?”

方才她全神贯注为自己接骨,此刻莫名生气,顾颉秋嗫嗫道:“不敢!”

林惜雪怒道:“既然不敢,那你昏迷之前,笑什么笑?!”

顾颉秋暗忖:“你却是为这个生气来着。”

他当然不可能说:“你一向高傲得很,这么狼狈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所以忍不住笑。”

林惜雪见他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答不出话来,斥道:“你看什么看?!”

顾颉秋收敛脸色,玩心忽起,笑道:“冤枉呀,我可不敢笑你,我是笑林大林二。”

林惜雪道:“关林大林二什么事?”

顾颉秋道:“你长得这么美,难怪林大林二像小狗一样跟在你身边,一想到他们涎皮涎脸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发笑。”

林惜雪看他笑得古怪,心想:“你说林大林二是小狗,不就骂老娘是母……”心里更气,伸手在顾颉秋脸上打了一巴。

这一巴掌来得又快又急,别说顾颉秋受伤,就是平日也决计难以躲避。

顾颉秋脸上吃痛,牵动断骨,道:“你干嘛打我?!”

林惜雪道:“连你的命都是老娘救的,老娘打你一下又怎样!”

她气急之下,“老娘”两字脱口而出。

顾颉秋不知拍马屁拍到蹄子上了,只想:“我变着法子赞你美貌,你不爱听便罢了,何必出手打人?”

听到她说“连你的命都是老娘救的”,心想:“我这条命确实是为她所救,别说打一下,就是千下百下,我也不能忘恩负义……唉……”

当下正色道:“惜雪姐,你舍命救我,恩重如山,打我也是理所当然。”

林惜雪颇有几分后悔,悻悻道:“你知道就好。”

顾颉秋见不得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低落:“顾颉秋呀顾颉秋,难道你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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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道:“惜雪姐,你气我恼我,全因林叔将你许配给我……也对,你是鲜花,我是牛粪……不,你是一匹英姿出众,明艳照人的胭脂马,马儿哒哒响,踩在我这坨牛粪上,粪便四溅,这景观,可不太妙。”

林惜雪心想:“这小子屎屎尿尿的,特意来恶心我么?”道:“我不是什么胭脂马,不过你以牛粪自居,那是再恰当不过。”

顾颉秋正色道:“其实,你要取消这门婚事,再简单不过,只须把我往洞外一丢,让我葬身狼腹,这门婚事自然告吹。”

林惜雪冷声道:“这么好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

顾颉秋笑道:“你自然不会这样做的,若你有心害我,一开始就不会舍命相救。你大恩大义,我没齿难忘,只有以身……嗯……我说错了,你别打……”

林惜雪放下手掌,顾颉秋叹道:“惜雪姐,其实你不必使林大林二来与我为难,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只是林叔一厢情愿,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而且,我早已决定离开落霞。今夜若不发生这些事情,只怕没几天我就要走了。”

林惜雪道:“你要离开落霞,一走了之,关我什么事?!”

其实,此事起因,全在林惜雪父亲与顾颉秋父亲数十年交情,企望两家情谊能在下一辈延续,才想出这个主意。

顾颉秋苦苦推辞,林惜雪如何不知,只不过到底是自家父亲,不好责怪,所以一腔不满,便全部撒在顾颉秋身上。

此时听到顾颉秋亲口承认离开落霞,心里却也谈不上高兴,反而隐隐有些生气。

顾颉秋道:“你大可放心,我走之前,自会向林叔禀明一切。我和你婚事,也只有林叔、林大林二、你我数人得知,我就是一走了之,也不会有什么闲言蜚语,更不会有人说你是被我顾颉秋抛弃的女子……”

后面那话故意半玩笑说来,算是对她看不起自己的挑衅。

顾颉秋作好了再挨林惜雪一巴掌的觉悟,哪知林惜雪只是啐道:“你想得倒美,这话说出来,聋子也不会信!”

不知为何,顾颉秋越说要辞退婚事之类的,林惜雪心中越愤懑不乐,用树枝挑动火堆,一时火星四溅,一点火光落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哎呀”叫了出来。

懒洋洋地躺在火堆边的小白虎,被声音惊醒,抬头四张,林惜雪伸手拍了拍它脑袋,才又自睡下。

其实顾颉秋心中何尝好受,他又不是那种激昂奋进,要作一番事业之人,只想在这乡野之地悠然度过余生。

虽然他表面故作不在意,嬉皮笑颜,一想到要远离故里,不知前程何处,心中实际万分惘然,好不郁闷。

他见林惜雪被火花烫伤,问道:“你没事吧?”

林惜雪冷哼一声,道:“这事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别来烦我。”径自躺在铺在地面的兽皮上睡了过去。

顾颉秋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见火光照映下,林惜雪身段修长有致,不由有些心猿意马,心想:“唉,人家说非礼勿视,我只是个山野小子,要礼来做什么,只怕今后再无这等福气了,我只是看看,算不得亵渎罢。”

但见林惜雪眼皮转动,睫毛微颤,似乎在做梦。

顾颉秋往火堆添了柴火,不一会便也睡过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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