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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韩磊磊通过面试，顺利入职l大药房，岗位是夜班营业员。
夜班到店顾客不多，主要负责外卖。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药品，一时很难找到准确位置。药品不同于食品，它的包装形状又是很难想象的。而外卖小哥的时间也不等人。
白班两个人，夜班一个人。经过几天培训，明天开始，韩磊磊就要独立上班了。
药店进门的左手边是银台。银台上有两台电脑，一台负责收银，另外一台用来查看外卖。旁边有张小桌子，用来给顾客测量血压，血糖。
外面的雪很大，玻璃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由于天气恶劣，外卖临时暂停。
此时，屋子里面只剩下韩磊磊与葛霞霞两个人。
葛霞霞是医专的学生。也是这家店的临时店长。在这最后一天，他会带着韩磊磊熟悉一下夜班的流程。
葛霞霞坐在银台后面的纸箱子上。低头看着手机，头发披散下来。她时而用手拨动前面的碎发。韩磊磊就这样呆呆的望着。他想说话，却苦于没有话题。聊什么呢？韩磊磊在脑海中拼命的搜索。甚至脱口而出：呃……。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葛霞霞一颤。她抬头环顾四周。韩磊磊尴尬的笑了。
葛霞霞摘下眼镜，揉着双眼：我先趴会儿，有事儿叫我。说着，她将双臂交叉，头埋在胳膊上。
忽然，桌上的座机响了。韩磊磊担心吵到葛霞霞，便急忙去接。似乎过于匆忙，不小心绊到了桌子腿，发出了咣当的声响。寂静的夜晚，将声音扩大了几倍。这下子葛霞霞睡意全无。
韩磊磊拿起话筒，电话那头是顾客不停的抱怨。据说是少装了一件。韩磊磊在三道歉，并表示核实后可以部分退款。葛霞霞向窗外望了一眼。窗外大雪纷飞。她将视线收回，几步来到韩磊磊身旁，示意将话筒交给自己：实在抱歉。现在给您送过去，行吗？顾客没有反对，只问需要多久。葛霞霞回过头，动了动鼠标。盯着屏幕上的地址，沉思片刻：半小时。
你留下看家。葛霞霞边说边往更衣室走去。现在也太晚了。你一个人……韩磊磊追了上去。葛霞霞没有说话，只是加快换衣的动作。还是我去吧。你认路吗？可以导航。葛霞霞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冲向韩磊磊：还剩25分钟。那就一起去吧。没等葛霞霞同意，韩磊磊就抓起衣架上的外套。
将大门锁好，拉下卷帘门。韩磊磊与葛霞霞站在药店门口。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把帽子带上。葛霞霞帮韩磊磊将外套后面的帽子扣上。
跟着我吧。葛霞霞在前面带路，韩磊磊紧随其后。天气很冷，他们没有说话的力气。
走了一会儿，葛霞霞停住脚步。她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民宅。那是一片老式的居民楼，还是红砖砌成的房子。韩磊磊随着他视线抬头望去。牌子上赫然写着x小区。是这里无疑啦。
可小区的入口？
凌晨，街上行人不多。找不见问路的人。
几经波折，终于到了楼栋门口。韩磊磊拿出打印好的小票:6楼呢。你在这儿等着，我自己上去吧。葛霞霞笑:这回不怕我丢啦。
大楼的屋顶不高，且声控灯早已坏掉。葛霞霞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的面庞更加动人。韩磊磊只顾瞅着葛霞霞。果然，被撞到了。他捂着头半蹲下来。怎么？葛霞霞有些纳闷。随后她抬起头，笑说:我矮。
至于楼层，韩磊磊每上一层都在心中默默记下。1，2，3，4，5，6。一梯只有两户。很容易便找到了顾客的家。
没错，就是这家。韩磊磊敲了敲门。来啦！房间里传来一位男性的声音。他将门敞开一条缝。韩磊磊隔着门缝，将药递了过去。
呵，这种地方，这辈子怕是不会再来第二次。
回来的路上，雪停了。天气似乎变得不再寒冷。你老家是？很远，很远。那实习期结束，会不会……。韩磊磊说了半截儿，又咽了下去。葛霞霞懂他的意思，也没在说话。
韩磊磊想到她会离开，神色中带着微妙的变化。葛霞霞有所察觉，便岔开话题。不停的叮嘱韩磊磊，比如:什么时候熄灯？什么时候做缴款单。
那一路，葛霞霞紧紧握着手机。尽管手被冻的通红。为什么不将手机与手一起揣进口袋呢？是否在暗示？加微信？还是留电话？或许是做贼心虚。直到现在，他们都是通过群聊沟通的。
那夜，地上的积雪很厚。每迈出一步都会发出噗噗的声响。
他们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排排清晰的脚印。
8号，18号，28号是会员日。每逢这三天，药品会有不同程度的折扣。
办理会员的方式很简单，收个验证码即可。以后每次购药时报上手机号，便可获得不同程度的优惠。
门店的配置是6个人。除了韩磊磊与葛霞霞，还有小赵，小李，小王和小孙。
小赵智商明显比普通人低。反应特别慢。
小李时而口吃，估计离开这儿，找工作也是一大难题。有一次小王说公司要倒闭啦！他紧张个不行。
小王总喜欢与人背道而驰，你说一，他就说二。怎么变扭怎么来。韩磊磊刚来的时候，在卫生间洗手，顺手拧开了左边的水龙头，他看见后一把给关上，偏让韩磊磊用右边的水龙头。
店长上正常班。只有会员日那天上通班。也就意味着只有会员日的时候，他们才会再见。
韩磊磊一如往常的来上班，与往常不同的是桌上摆满了饭菜。葛霞霞见到韩磊磊。拿起桌上的饼，掰了一半:一起吃饭呗。
小王则在一旁不停的抱怨。某某客人如何如何的刁蛮无理。
咦？小孙呢。韩磊磊好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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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干了，下午办的离职。又走了一个，现在缺两个人，还得招聘呀。
葛霞霞的手机响了。是视频电话。你男朋友？韩磊磊听完心中咯噔一下。是小张啦。葛霞霞回答。哦，小韩的前任。韩磊磊一头雾水。就是之前上夜班的那个。
转眼的功夫，店里来了七八个人。声势浩大。从年纪上看，应该是祖孙三代。他们轻车熟路的拿起购物框。在货架上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便装了几大筐。这是不花钱吗？韩磊磊将声音压低。人家能报销。小赵投来羡慕的目光。
面对这种情况，结账也是最费神的。生怕少结，漏结。而且数以百计的药品，铺满了整个桌面，二次检查只会乱上加乱。别人是能躲就躲，韩磊磊却傻呵呵的原地不动。果然，重担便落到了他的身上。提心吊胆的结账完毕，早已是精疲力尽。
望着他们一家远去的背影。小王打趣道:霞霞这么漂亮，以后找老公就得找这样的。葛霞霞咯咯的笑了。
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跑进一只小猫。葛霞霞拍拍手。小猫便朝她跑了过来。她不停的抚摸小猫身上的毛。小猫也很乖的依偎在她身旁。你不嫌脏？你瞧，小猫多干净啊，不像是流浪猫。不怕它挠你？或是咬你？葛霞霞一笑。他转身将桌上的剩菜端了过来，轻声嘀咕：也知它吃不吃？小猫歪着头。用侧边的牙齿撕咬。这吃饭的架势真像老虎。人家本来就是猫科动物啦。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打卡，走人。可小猫还赖在这儿没动。葛霞霞依依不舍地摸着它的头。把它带走呗？韩磊磊半开玩笑的建议。学校不让养。葛霞霞倒是一本正经。唉，后悔认识你啦。葛霞霞抱起小猫叹了口气。她无奈将小猫抱到外面。随后将大门合上。头也不回的骑车离开。小猫并没有追赶，只趴在药店的门口。韩磊磊隔着玻璃窗，望见孤零零的小猫。心中有种曲终人散的忧伤。
他们都走了，屋子里面空空荡荡。
起初，他们离开后，韩磊磊第一件事儿就是锁门。因为业务不熟练，经常会找不到药的情况。外卖小哥在门口不停地催促。韩磊磊甚至担心门被拆掉。经过一个时期的锻炼，拿药的速度突飞猛进。现在对于大部分药品，光听名字就可以判断所在的位置。这样在工作时便可以小睡一会儿。
门铃响了。韩磊磊以为是顾客，便赶快跑了过去:需要什么您？是我。原来是葛霞霞忘记把手机带走。韩磊磊按照葛霞霞说明的位置，找到了手机。他从售药窗口递了过去。谢啦。
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葛霞霞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我走啦。那眼神似乎在说：这是永别。
韩磊磊很清楚，葛霞霞迟早也会离开。要在她离开之前留下个联系方式。并且越快越好。
盼望着，终于迎来了一个8号。韩磊磊在心中暗暗发誓:成功失败，在此一举。
那天，他满心欢喜的来上班，比平时足足早到了半个小时。可惜药店大门紧闭。难道？韩磊磊心中燃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不对！他退后了几步。凝视着这栋建筑。
药店左边是饭馆儿。右边是理发店。据说药店之前也是家饭馆儿，后来由于经营不善倒闭了。更早的时候呢？相传早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是一家国营的制衣厂。不知道换了多少主人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灯是亮着的。门也是从里面上锁。说明里面是有人的。韩磊磊重新回到门前，叩了几下，却始终无人应答。
理发店的老板走了出来。韩磊磊指着大门：这是？应该有人吧。刚才还有买药的呢。
不一会儿，小赵从里面跑了过来。他边开门锁边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有顾客打电话来，说是急着开发票。可惜机器坏掉了。今天开不了。我跟他解释了半天。
推开门，一股消毒水味扑鼻而来。现在yi情严重了。对呀，上午又做核酸啦。听说有些地方，核酸出结果才能出门呢。韩磊磊庆幸自己的小区不是。小赵带着满腔的不满:现在四类药品。不仅需要实名登记，还需要检查核酸报告。
韩磊磊满屋的转了一圈儿，包括厨房与厕所，却始终不见葛霞霞的身影。韩磊磊假装去看排班表。只有你一个人？小李的小区封啦，出不来啦。
韩磊磊向银台旁的墙壁扫了一眼，那儿贴着本店员工的照片。什么？葛霞霞的照片居然被拿掉了。韩磊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假思索的打开微信群。果然，已经退群了。什么情况？韩磊磊强压着心中的不安，旁击侧敲的问：店长，不干啦？yi情，学校不让来了。那不至于退群吧。他也不想干了呗。等yi情好点儿，就回老家了。下午走的。可惜你没在。他还问你呢。韩磊磊听后早已泪目。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啦？
通过小赵添加？人家在的时候都没加，现在去加，属实不大合适。可事已至此，顾不了许多。
你没和店长在微信上聊聊？韩磊磊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什么？小赵一脸问号。你们加好友没有？韩磊磊直截了当。小赵表示没有，之前沟通也是在群里。
韩磊磊听完心塞。瞬间，眼前浮现出葛霞霞的样子。记得刚来的几天，上的是白班。葛霞霞带他到外面发传单。那情境恍如隔世。
还好聊到过学校。还可以写信，不是吗？韩磊磊欣喜若狂，迫不及待。
不知不觉，一辆大货车停到了门口。拉开车门，司机从里面走下来，手里拿着一摞单子：麻烦签下字。很快，屋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韩磊磊用剪刀拆开封条。箱子里有打印好的对货单。核对，码货。今夜注定难眠啦。
学校的住址与电话，在网络上一查便知。
经过彻夜努力，货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天蒙蒙的亮了。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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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箱让白班儿的干吧。韩磊磊坐在沙发上休息。
他又不禁踱来踱去，绞尽脑汁的组织语言，设计台词。韩磊磊很清楚，冒充邮递员的方案，只能使用一次。万一失败，除非在校门口蹲点了。他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很快，白班儿的同事来了。进行简单的交接后，韩磊磊走出大门。这是崭新的一天。
下了夜班儿，安全起见，还是乘坐公交。韩磊磊一如往常地向公交站走去。
他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在拨号键盘上编辑又删除。终于，选择了拨通。电话那头每响一声，韩磊磊的心就随着颤抖一下。为了不打草惊蛇，事已至此，绝不能挂断。现在，他甚至希望没人接。但还是接通了。
您好，我是邮局！这边有葛霞霞一封信。放到传达室吧。不行，需要本人签收。呃……。为了不给对方时间思考。韩磊磊依照原计划，说道:您那儿有她的电话吗？电话那头表示手机号属于个人隐私。有，却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我们会转交给她。她与不与你联系便是她的事了。
韩磊磊报了手机号。不久，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不用说，99%是葛霞霞。韩磊磊按耐住心中的兴奋。谎称需要在三天后再次投递。并提出最好加下微信。葛霞霞同意了。韩磊磊通过手机号在微信上搜索。果然，见到那久违的头像。电话微信都已搞定。夫妇何求！
没想到这样顺利，连韩磊磊自己都难以置信。他忙着欣赏葛霞霞的朋友圈，甚至忘记了在等车。还好突然抬头。公交从远方驶来。
车上的人很多。韩磊磊挤在人群中。以往这个时候总会犯困，而今天却格外有精神。
葛霞霞的朋友圈几乎每天都在更新。生活的琐事，工作的动态，应有尽有。
差点儿忘啦。韩磊磊拍下自己的脑袋:信？为了邮递员的身份不被揭穿。信，一定是要有的。得到了就不珍惜。韩磊磊不再想什么催人泪下的情节。只是在张小纸条上。留了个电话。
下了公交，来到最近的邮局。还记得，多年前第一次来这儿。那是写给一位转学的女生。没有网络的年代。加上年龄太小。在校门口买了邮票信封。算是平邮吧。结果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八成儿是被邮递员随手丢掉。
寄挂号信。韩磊磊对柜员说道。挂号3.8元，信封2毛。韩磊磊递过来4元。柜员拉开抽屉，翻出一张信封和几张邮票。上面写收件人的地址电话，下面写寄件人的。
韩磊磊将纸条塞进信封，而后用糨子粘好。拍照可以吗？当然！他甚至担心将地址电话搞错。拍照后便可以时刻翻看。
最后，柜员交给韩磊磊一张小票。票上有一串数字，可以通过网络实时查询。
此后的一段时间，韩磊磊一有空闲就是刷新朋友圈。特别是葛霞霞，几乎时刻都在等待她的更新。
前同事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他？居然结婚啦？韩磊磊大跌眼镜。这么快？印象中……怎么会有人看上他？世事难料，他转念想到了葛霞霞。眼前浮现出葛霞霞穿着婚纱的模样。心如刀绞。
药店里都是她的影子。韩磊磊明白，自己是干不长了。他准备辞职，也许就在今晚。
一如往常的踏进药店大门。咦？有个大约六七的女孩儿坐在那里。哪位顾客的孩子？韩磊磊心想。奇怪，对于眼前的女孩儿，韩磊磊有种莫名的亲近。他不自觉的凑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韩磊磊模仿着孩童的口气。女孩儿没有理会。韩磊磊又重复了一遍。女孩儿依旧无动于衷。韩磊磊佯装生气：太不礼貌啦。
从更衣间换过衣服。他发现处方柜前有一个陌生的背影。那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工作制服，应该同属于药店的员工。转过身，他们四目相对。她戴着口罩，看不清真实的面目。但她和葛霞霞一样，有着一双很大的眼睛。你是韩磊磊？那人抢先开口。韩磊磊点点头。我是新来的店长，我叫陈洁洁。韩磊磊赶忙问好。
加个微信？陈洁洁将二维码冲向韩磊磊：你扫我吧。当屏幕将要熄灭时，韩磊磊瞥见壁纸上的女孩儿居然就是刚刚的那个。你家孩子？韩磊磊问。陈洁洁脸上划过一丝落寞，仿佛那孩子是多余的存在。
您在这儿挺久的吧？韩磊磊没话找话的问。大学时学的是药，从毕业后就在这儿了。韩磊磊嗯了一声。咱们这行是吃青春饭的，我快干到头儿啦。陈洁洁自语道。韩磊磊有种莫名的伤感:其实很多地方都在招聘。打扫卫生那种？不会，你性格这么好。
既然是店长的孩子，韩磊磊随即将之前对自己的冷漠，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向女孩儿的方向走去:为啥不理我呢？他耳朵听不到。陈洁洁无奈的解释。韩磊磊一怔。连连道歉。
陈洁洁叹了口气:你来了多久？两个多月。学习的怎么样？药品的位置掌握的倒是差不多。医保会刷吗？我上夜班儿，不需要。pos机呢？韩磊磊表示不会。陈洁洁拿起一张银行卡：塞在这里。然后又在pos机上点了几下。学会了吗？韩磊磊似懂非懂的点头附和。
说话间，走来一对夫妻。自称想买阿胶。保健品是最挣钱的，且价格不菲。店里的库存并不富裕。
陈洁洁通过员工助手搜索。x店有货，你去借下吧。陈洁洁推了他一把。韩磊磊心领神会。
陈洁洁将顾客请到沙发。热情的招待。
韩磊磊走出大门，打开导航。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逐一试探。终于，确定了一条正确的路线。
一千多米的距离并不遥远，转了几个弯，很快到达目的地。
那个店很小，即便是白班也只有一个人。
店员的年纪不大，八成也是某某学校的实习生。
我是a店的，来借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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