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扶摇司易容写命

《我在扶摇司易容写命》

50、我们在绚烂中活着,于无声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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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然没有理会慕白的小心机,少女扬了扬拳头,“一言为定。”

慕白在心中做了一个在旁人看来似乎很荒唐的决定,他将这个决定深藏在心底。只等将来某一天,尘尽光生之时,照破山河万朵。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想必那是很美的景象吧?

少年满脸笑意,同样扬了扬拳头:“一言为定。”

车夫虽然说自己是条狗,但他却有一个与自己的称呼甚至与自己的身份完全不符的名字,陈青帝。

从慕白进洛山后他就在山门前侯着,蹲在地上,衔一根野草。

山门前除开男人外就只有两个守山弟子,男人兴许是蹲久了无聊,就跟守山弟子打趣道:“里面可都是好酒好肉,二位不进去对付一口?”

守山弟子没有理会他,毕竟身份悬殊,就像他们不能去筵席和那些公子哥称兄道弟一样,他们也不认为自己与这个车夫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车夫也不觉得尴尬,蹲在地上,嘿嘿笑道:“要我说这些筵席也就图个好看,真要吃饱还得数咱荒州的十八碗。那可真是实打实的大鱼大肉。锭子肉,听过没有,猪肉蒸熟咯,切成拳头大,一口下去,满嘴流油,那滋味美极了。”

车夫满脸怀念,仿佛意犹未尽道。

右边那个守山弟子约摸也是荒州人士,闻言,摇了摇头:“锭子肉太油腻了,我是吃不下去。”

车夫兴许是终于找到人侃大山了,乐呵呵道:“你们那是山上修行的神仙人物,吃喝那都是琼浆玉液,锭子肉是我这种卖苦力的吃的。亏得是我年纪大了,要是再年轻几件,怎么说也得弄个山门弟子当当。”

那山门弟子兴许是被车夫一番自嘲逗乐了,也打开了话匣子,“老实说,荒州十八碗还得是蒲烧肉好吃,就那么裹在蒲叶里,用阴火烧熟。别的什么都不加,洒几颗盐,就吃烧出来的原汁原味,味道比什么都美。”

车夫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还是咱荒州老家出来的仙师,呆会回去我可得好好跟那些龟儿子说道说道,谁说咱荒州飞不出龙凤?”

那弟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自觉间挺直了胸膛,流露出少见的倨傲之色。他只是山门最低级的记名弟子,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就比车夫仆役高了一级。平日里自然也是谨小慎微,也就是在这些底层人面前才能高人一等。

陈青帝是从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混上来的,那弟子的小心思他看得门儿清,但他也不说破,乐在其中。

“老哥是在哪家当车夫?”虽说叫了声老哥,张奇语气中却完全没有把陈青帝当老哥的意思。

从荒州走出来后,装了十多年傻的男人还是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托老天爷的福,承蒙沈老太爷赏口饭吃。”

“沈家?你这可傍了好大一棵树。”张奇略有惊讶道,沈家对下人向来阔绰,就是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打的长工短工了。至于专架车夫?张奇看了男人一眼,摇了摇头,不像。那些家主的专架车夫,哪个不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像个癞皮狗般蹲在这里?

陈青帝摇摇头:“混口饭吃而已,哪像小仙师,年纪轻轻就学得仙法。”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倒也畅快。不过显而易见,大多数还是车夫在奉承。

筵席上的男男女女开始退场,浣南烟是第一个跨出山门的,当她看到那个蹲在山门前的车夫后,顿了顿,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职业微笑寒了一声陈师傅。

车夫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痴傻笑容:“见过浣大家。”

浣南烟也不多言,接过佣人牵来的白马,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这姑娘走都走得这么霸气,慕白看了一眼山门外清一色的马车,心中苦笑道。

跟在浣南烟身后走出的公子小姐们听到浣南烟的称呼,若有所思,随后恍然大悟。姓陈?沈家的车夫?只能是那一位了。

王志紧随其后屁颠屁颠儿跑过去道:“陈老哥身体越来越好了,改日小弟请你喝花酒去?”

“好说好说。”陈青帝还是那副老实模样。

慕白看得一愣一愣得,他实在没想到这个送自己来的车夫还是个狠角?

比慕白更为震惊的是那两个守在门外的弟子,没说话的那个还好一些,和陈青帝称兄道弟的那个弟子已经吓得腿脚发麻了。

他不是傻子,陈青帝的名号他也听过,但他实在没有把那个一脸老实憨厚的车夫往这方面想。毕竟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谨小慎微的车夫,居然是那样的绝世猛人。

潜江恶蛟陈青帝,手下亡魂十万余。

陈青帝殷勤将慕白和沈家兄妹接上马车,然后调转车头,向沈府徐徐行去。

夜凉如水,陈青帝心中冷笑。掀起帘子向马车里望了一眼道:“这一程定有不长眼的前来送死,几位小主看好就是,咱混了这么多年,这种小场面还是应付得过去的。”

沈新停兄妹都有些拘谨,倒是贫苦出身的慕白坦然道:“那就麻烦陈叔了。”

陈叔?眼光毒辣的陈青帝当时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只要不死,定会成长为纵横万里的游龙。倒是沈新停兄妹虽说也并非池中物,但比起慕白还是差了些。

此时的慕白并不知道他在陈青帝的心里评价这么高。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极平常的回答罢了,慕白并没有留意。但大的品行往往体现在小的细节上。

能与车夫相谈甚欢,也能在大人物面前处变不惊,这样的年轻人不成功谁去成功?

而更为深处的原因,则在于慕白转身说的那句“我还是觉得你对不起那个姑娘。”。只是这一句话,便让陈青帝愿意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付出几分他鲜少付出的真诚。

回府途中,陈青帝下马十一次,马车外时而风雷大作,时而万籁俱寂,时而又是拳脚之声。

慕白从窗内望向外面,一直望到沈府,这个年轻人在心中一次次提醒自己,你现在不过是借着沈家的光,你依旧一无所有。

次日,天都依旧繁华,昨夜的尸体早就被处理干净,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一道贯彻天都南北的大豁口与消失的七座山头,在无声地述说些什么。

在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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