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断奏章

《梦的断奏章》

第18章再见喻馨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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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无量众生》品读到半夜,许镜台眼睛发涩才察觉应该睡去。

但躺在床上却意外的膈应,倒不是床不够软,而是心中总有股芥蒂。从拿到这本书开始,许镜台就感觉不对劲了。莫名无视佛墙的自信还有那所谓的众生佛,一切串联起来好像意外,但又顺理成章。

佛家讲极乐,也有独乐乐和众乐乐,独乐乐就类似于修佛,只渡自己,就连教化众生也只是为了修成自身正果,这在一整个中土佛法里是普遍现象。

而众乐乐就类似于悟佛,也就是通达无量。历来的高僧中走到了瓶颈,都会去试一试悟佛,成功的概率极低,因为放下太难,而行动太晚。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说容易,真的要悟却太难。带着执着之心不行,带着虚情假意之心不行,带着尽力而为之心也还是不行,甚至都不如那一介布衣,只是听过一场佛坛,对自己对众生都有了同视之心。

这个布衣后来被奉为众生佛,这也是许镜台所知最详尽的资料了。

一个不入佛寺,不列佛位,不修正果的人,却被天下众生尊为众生佛,而今日世间也忘了他的故事,更没有再提及感激之心。

唯一能佐证他存在过的,大概就是那所谓的无量功德。

许镜台这一晚睡得格外艰难,想了很多。还想了老韩说的话,那个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梦又是什么,为什么我能窥探别人的梦却不敢窥探自己。

想不明白就换下一个,一直到很晚才睡去。

日上三竿,许镜台头疼醒来。

错过早餐时刻,何叔也没说什么,只是询问许镜台下山有没有要带的东西,还嘱咐许镜台给柳如卿打个电话。

许镜台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看太入迷,忘了打电话了。顿时苦起脸来,征求道:“能不打不,何叔?”

“不行!”

见避不过去,许镜台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然后想起来一事,跑出屋子,对收拾行囊准备下山的何叔说道:“何叔,下山多带回来点钢镚,就一元的那种。”

“多少?”何叔也不作他想,虽然山上也没啥好消费的,但许镜台要是想买些礼物送给教习先生或者小姑娘都说得过去。

当然,后者的概率要大些,毕竟总有些女弟子带着心思前来拜访,同窗的有,学妹也有,其实就连喻馨止也都来过。不过是为了药澡一事给许镜台说声谢,可惜许镜台早出晚归,自然没个影。至于为什么不要纸币,何叔也没多问,总有小公子的道理在的。

“越多越好,就先一百来个吧。”许镜台满不在乎的说道,钱这东西他有概念,但对一百来个钢镚却没有,合计起来也就是一百多块钱不假,可这分量换成山下任何一家的老人都要暴打一顿解气。

何叔虽然也觉着多了,但是只当是有他用,至于重量倒是不值一提。

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许镜台:“镜台啊,对姑娘要用心,学你大伯别学你爹。”

许镜台一脑袋问号,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为啥扯到了他爹身上,还把大伯拎出来了。这也就是何叔,看着他俩穿尿布长大的,换了别人哪里知道什么内幕。

许拭尘在许镜台这个年纪沾花惹草的很,花心倒不至于,但也从不用心,向来是撩完就算,直到遇上柳如卿才知道归属。而许奉年就本分的多,或许是家中老大的压力,他不能像许拭尘那样出风头,但不得不说,大伯把初恋和成家都给了一个人,这确实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尤其是他们这种书画世家。

“这您都操心。”许镜台回过味来,颇感无奈,只是老了不正经,老不正经。

也许是看惯了何叔总是一个人的身影,所以许镜台从来不会觉得何叔会有什么成家立业的念头。可今日再看,许镜台觉着依然没有,但总感觉有那么一抹萧瑟。

想不通的许镜台摇头,得先去应付了要吃人上火的娘亲大人才是。

电话拨了半天,许镜台就要挂上时,滴的一声连上了,只听那端有个着了魔的女魔头调笑道:“呦呵,让我看看这谁啊,居然舍得打电话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哪家不熟的远房亲戚,有啥事说吧,我这正忙着呢。”

许镜台一副你行你厉害的表情,问道:“忙啥呢?”

“要你管?”柳如卿不客气的怼道。

“亲儿子管不了你,我让何叔给你带画回去了,消消气。”许镜台可谓是埋了萝卜当地雷,也不知道何叔回家啥也没留下,会不会让这女人火冒三丈,但眼下这关还是要过的。

大不了,大不了就说何叔忘了嘛。

这边慵懒着躺在舒适椅子中的柳如卿柳眉笑弯,好像昨日的不愉快和闷气都是假的,但又不好明着表现出来,只好清清嗓门,不再阴阳怪气道:“这还差不多,山上有没有交朋友啊?”

这好像刚听过的语气,让许镜台陷入沉思,自己才十三岁没错的吧。

“你前天问过了,我上哪天天交朋友去。”

柳母又变回调戏语调,嘲弄道:“欸呦喂,送礼都送到家门口了,还搁着给我装,你何叔说这可都是孝敬我的,那是谁孝敬的呢?你不要告诉我是你吧,乖儿子手艺可太好了,回家可得天天做饭,这样你徐姨也正好歇歇。”

……许镜台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不过在这之前要再刨一个,给何叔留着。

说好的把那些东西处理掉,合着就是带回家给柳如卿孝敬?许镜台感觉被何叔坑惨了。

可何叔也不想的,给徐姨的东西怎么跑到了柳母那里,那就不是何叔能操心的到的了。

“我说那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信啊,朋友多嘛。”

“...妈你再这样,我很难不挂断电话了。”

“...儿子,你要挂断妈妈电话妈?你太让我失望了。”柳如卿翻脸的速度就是许镜台车祸现场。

许镜台只好说道:“不能够不能够,谁敢挂你电话啊。”

“你啊。”柳如卿直接给许镜台堵死。

“我那是学习,不能打扰的好吗?”

“哦,那你还是挂了啊。”

真行,许镜台没话解释了,干脆念起《无量众生》:“众生皆入,世中疾苦不堪言说。求佛问道者,迷于极乐而痴于极乐,却不问极乐何在何处何为,故佛说慈悲。实乃不想揭穿疾苦之真相,所以众生有无量劫,却不知疾苦是劫亦是造化……”

“行了行了,就到这吧,头疼。”说着就挂去了电话。

许镜台得意道:“这可是你挂的。”

收好书,许镜台打了一遍基础古武拳路,这套拳其实也是出自藏书阁,只不过被初代庄主公布天下后,就成了基础教学。

一套下来,据说有天分的人能感受到其中的猛兽之意,山林之势,更甚者能牵动异象。

可这也只是据说罢了,流传这么久,其实没谁亲眼见过,反倒是那些后来成了宗师的人物被人吹捧从小如何如何,才有了后面的离奇版本。

但对于打熬筋骨确实是不二之选,连许家本家也都是从这开始,只不过有其他辅学。

许镜台收拳捂肚,没啥感悟,就是饿的纯粹。

何叔不在,不是去食堂就是去冯太家,不过最近许镜台都不太敢去,实在是冯祈竹那姑娘的厨艺简直是拿人当白鼠去喂,倒人胃口。

不过她还是有一道拿手菜的,番茄鸡蛋就还可以。至少不咸,就是没放盐而已,美名其曰,有番茄的酸味就行了。

许镜台从后山小路下去,一路遇上了很多穿着青灰色大褂的人,不像教习先生也不像上山的道士,有种混不吝的感官。许镜台就曾偶遇他们喝酒闹事,那场面,比起心月楼教习为了一个说法闹的还凶。

最后被一个他们毕恭毕敬称为师叔的中年男人领走了,许镜台注意到他穿的大褂偏藏青色,腰带更是别着一块好玉,甚至还有香囊。但别的不说,气势是真个高,那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后生,遇上他干脆的跪下认错,娴熟无比。

真叫许镜台比对,大概和小时候被大伯训斥时差不多的感官。

也是那一次,许镜台知道他们是来自内院的,至于为什么平常见不到他们,在这里能见到,自然是因为这条许镜台眼中的小路,是人家内院的山路,外院在外,内院在背,就是这样。

这就是说,朱蓬一开始领许镜台来的路,冯老太的小店,其实都算是内院范围。

明悟这些的许镜台却没什么感想,他依然是心月楼的一员,尽管更早的接触到了内院,却并不意味着许镜台就会和内院有什么联系,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许镜台依然要在心月楼上课,解决温饱问题也需要去食堂才行。

中午的食堂要比其他时候都受欢迎。

因为很多喜闻乐见的学长学姐都经常出现,在许镜台到达之前,整个心月食堂已经涌动了一阵,现在倒是平静许多。

而许镜台的到来,让本来安分的食堂再次有些躁动。

实在是这一身不合适宜的云纹玉镜褂太过显眼,不说家世如何,整个心月楼就找不到第二位了。许镜台为此和冯奶奶恳求再做几身平常的,结果都是变的更加合身和瞩目的衣褂,远没有云纹玉镜低调,这已经是第二版了,之前的虽然因为材质好还能穿,但多少有些不合身。

许镜台和一些同窗打过招呼,虽然来的次数少,但该遵守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先去去饭票,每个学年的饭票是不一样的,第一年是白色,第二年青色,第三年灰色,第四年也就是如今许镜台领到手的,是蓝色。

不同的饭票只能在不同的区域就餐,一方面是防止压制,另一方面是为了降低躁动。

就比如此刻,喻馨止的出现,直接让本就蠢蠢欲动的食堂开始沸腾,不少低学年的子弟更是互相约赌,要在喻馨止面前秀一下存在感。可惜还没有到跟前,就被一些寒门高学年的子弟拦下了,而喻馨止更是不会理会这些喧闹。

倒是第七学年的一位锦衣少年在一帮世家子弟簇拥中出现在喻馨止面前,气度仪容不说上佳,也算得上不亏了这家世。

泉州金门,金耀砮,他妹妹叫金摇雪,和许镜台同一学年,柳如卿那还有她做的桂花糕。

好一场寒门碰世家,让本来热闹的食堂冷清了不少。

以至于听得见一声:“阿姨,麻烦多给点那个豆腐,诶对!就那个豆腐,肉沫无所谓。”

而阿姨一声清脆的“好嘞”更是响亮,末了还不忘对许镜台说:“娃娃,看你这么瘦,还是得多吃点肉。”

许镜台爽利回道:“行。”说着把饭票交给阿姨,三菜一汤,还有饭后甜点,很是不错了。

三样菜里许镜台点了清炖排骨,肉末豆腐不要肉沫吃豆腐,香菇青菜。总体来说还算可以,也吃的习惯。

但转身找座的许镜台有点迷惑,一大帮子人站着对峙不吃饭,闲的?

不管许镜台有没有看到喻馨止,喻馨止在听到声音时就知道许镜台来了,她不止一次的去听过许镜台的年终结辩,对他的声音很是记得。一听到声音就寻了过去,直接把挡在身前的金耀砮无视了,而那一声“点豆腐”,更是让清冷的她嫣然一笑,叫一旁的不论是寒门还是世家都看愣了,更不用说低学年的子弟了。

金耀砮也看到了,他是个没什么好胜心的人,只是世家和寒门关系紧张,再加上首席是寒门的人,世家被压的苦,才把金耀砮拉进来,好让这个才子和喻馨止碰上一碰。

倒真是不怕连罐子都摔没了,许镜台瞄见了,心中则是不喜世家行径,但是对喻馨止的做法也说不上认同,一个都要脱身的人,还是个姑娘,非要为寒门撑场子,死倔。

“这位是?”金耀砮好奇了,心中难免升起一股生气,当着自己的面,喻馨止眼里却只有别人,别说他还是个学子,就是教习先生都要掂量掂量许镜台的分量。

喻馨止冷言撂下一句:“和你什么关系。”说罢就绕开这帮世家子弟,取了饭票,紫色的,点餐后,却是刻意寻了一圈,直到看见许镜台露出的衣带,才知道坐到不起眼的地方去了,更是不顾众目睽睽,坐到了许镜台旁边一桌。

都到了这份上,也还是没坐到对面去。连阿姨都看不下去,吆喝一声:“小子,坐过去啊。”

许镜台手一僵,人麻了。喻馨止则“扑哧”一笑,笑意盈盈的看着许镜台乖乖坐过来,颇有一种小女子小胜一筹的露丑。

“满意了?”许镜台闷头吃饭,即使坐过来了,也没啥好说的。

喻馨止笑着眉眼,傲娇的嗯了一声,也细细嚼起比许镜台还淡的饭食。

“你们高学年就只有这个?”许镜台打眼一看,白菜豆腐,青菜豆腐,唯一一个肉类还是和许镜台同出的肉沫豆腐,这家伙是进了豆腐窝了?

可好巧不巧,喻馨止没忍住笑意,笑出声来让脸色铁青的许镜台意识到之前的平静是让人听了笑话。

“那倒不是,只是我当某人喜欢吃豆腐,就试试看,味道还不错。”喻馨止这超出往常的笑容,让整个食堂安静了太多太多。

有人知道这是许镜台,有人不知道,他们唯一能联想到两人的交集,也就是通识课了。

“金少,他叫许镜台,就是你妹子吹捧的那个。”金耀砮身旁自然也有人提醒。

金耀砮忽然想起来自家妹妹总是在跟前夸一个人,以前他只当妹妹从家里出来的新奇劲,不作他想,而今看来别有洞天。

“你妹才吹捧。”金耀砮扫了一眼那人,也取饭票去了,本来不想在这吃的,也顺势尝一尝饭食,听说豆腐挺好吃的,不知道是不是如那人点的那样。

许镜台莫名要给豆腐背锅,还真是祸从口出。

寒门对上世家,终究是没闹起来。

作为当事人的喻馨止还安然的享用午餐,跟着她的寒门子弟自然也是围圈坐,不过内圈反而被女生占了大半,这大半里又有一半是冲许镜台来的。

据说许镜台啊,算不上世家,至少不是那些跋扈世家子弟,和内院好像有关系,连彭院长他都能叫声姨。也不知道是哪个教习先生在课上唠嗑叨叨出去的,现在彭姨二字一时间风头无两。

许镜台不在意,可彭姨在意,直接给心月楼封嘴,再敢瞎传的,就要去缺月崖思过。

喻馨止此刻也很在意,这么多姑娘围进来,任谁都遭不住。

“吃完...陪我走走?”喻馨止吞吐道,声音更是只有离得近的许镜台听得清楚。

许镜台抬眼,只见喻馨止好看的眼睛里很是疲惫,不管是不是演出来的,就当是一个弱女子挑起寒门的大旗,也要殊为不易。

“好。”许镜台此后无声。

直到两人送过餐具,喻馨止抓起许镜台的手腕就跑,让一众用完餐干等和没用完餐的寒门子弟看傻了眼。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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