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没有争议的由代表心月楼的三等宗师李渊拿下。
可观众们总觉得有些不对味，战斗很激烈，可怎么看怎么像生死大仇一般不分个你死我活是不会轻易结束的。但好在这只是表象罢了，如若让缺月山庄仅有的两位三等古武导师分个生死，怎么算都是亏的。
众人带着敬意起身欢送两位导师，一来是这两位导师奉献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斗，二来也确实是石寒导师要面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他们不知道，不要面子时的石寒又是怎样一副孤寂的模样。
高潮落下，许镜台有些茫茫然。
就在剑阵撤去的那时间里，许镜台心底莫名泛起阵阵涟漪，有种释然之后的苦涩，还带着些点点欢喜。
而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受，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缺月崖那一次其实就很明显了，许镜台自己都觉得他这共情的天赋，姑且就当做天赋吧，未免有些过于灵敏了。连三等宗师的这种变化都能捕捉的到？
不过仔细想一想，一方面是因为三等宗师也没有刻意遮掩心迹，另一方面其实是因为这世间能人异士虽然从不会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泯然众人，但却从未有人能在心相方面比肩缺月山庄。
“老韩，他们的故事很长吧。”许镜台在平缓心底涟漪的时候，莫名泛起一丝怅然。
老韩抬头仰天，手指比划了一个圈，说道：“唔，大概就只有这个圈这么大吧。”
许镜台怔怔的看着那个圈，好像其中存在了什么魔力。
“镜台啊，你要明白天地之大不过一隅之地，可一人之小又是天地之大的本钱，所以一个人的故事不大不小也就只是一个走不出去的圈罢了。如果你从起点走向终点，那就说明，你的故事啊，该落幕了。”老韩带着颇为遗憾的语气诉说着好像自相矛盾的导语。
“那你呢？你的故事画上圈了吗？”
老韩闭上眼，提起的手掌抓向天空，捏成拳头。肯定道：“当然！我的故事早就结束了。”
“但一个圈外面也还有更多的圈环绕，所以你的故事对于另外的故事也许只是刚刚开始，对吧？”许镜台带着真挚的笑容看向老韩。
“嗯？”老韩古怪的看向许镜台，冷不丁敲了许镜台一记爆栗，说道：“好好的煽什么情！”
捂着头的许镜台努嘴，别过头不想搭理老韩。
可老韩还悬在许镜台头上的手指关节变作长满老茧和疤痕的手掌，盖在许镜台头上，轻轻扰乱了许镜台柔顺的黑色头发。
“以后染个白色头发怎么样？”老韩轻声问道。
许镜台还生着气，不搭理老韩。老韩也不在意，只是也不挪开手掌，自顾自说道：“年轻那会想着白色才是大侠的归宿，是江湖的基色，可惜那会的江湖还没有染发的名师，不然我肯定要染上一头来。”
可老韩心底，只是怜悯他自己，还有太多遗憾是失去的错过的，可镜台啊，我的故事不该是你的开始。
此后一时无言。
……
主课五门，心月楼尽收四门，堂席之位已经是收入囊中。
后来的副课数十场大多简单快捷，可就算是一天十场下来，也还是要花去个三四天的样子。
最离谱的当属通史课了，屁大点的课占个独立院子不说，还从不听从安排；刚开课那阵更是直接被举报课程乱来，导致很多选学的学子课程冲突而惹了一屁股麻烦。最可恨的是，这老家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连院长也是毫无办法，那些学生都只能认命的退课。唯有喻馨止多坚持了几天，也没得到什么回馈。
可偏偏这样，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课程。老韩独自登台蔑视群雄的气概，让许镜台恨不得把这老头子的锁在藏书阁。索性老韩也没嘚瑟太久，无敌的寂寞享受了一阵子就下来了。完事还不能补上一个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厉害就完了。
接下来，许镜台只关注了下一些副课，第三天的时候许镜台就没再出现在观众席上。
而堂席之争第五天，也就是真正要开启独属于心月楼自己的争席之位了。
心月楼第八学年喻馨止，第七学年金耀砮，第九学年宋裕枝和王秉然。
两位寒门，两位世家，并且还是双男双女的组合。
说来有趣的是，王秉然明明是皖山王家的掌上明珠，却从来不喜女子装扮，更不喜欢在心月楼一众女弟子里出名的喻馨止。因为偏中性的装扮还曾让同一学年的宋裕枝一度误会，惹出相当多的笑料。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两位，却在九年的笑料中渐渐有了几分情愫。宋裕枝是当真喜欢上了王秉然，只是王秉然到底还是保持着几分距离。
有时候宋裕枝会觉得，这几分距离，就是寒门与世家不可跨越的鸿沟。
反倒是一直被视为郎才女貌的喻馨止和金耀砮，却没有如人所愿的那般契合，而许镜台的突然闯入更是把风头抢了去。
前后几次喻馨止与许镜台的传闻，就连彭敏都有所耳闻，可想而知许镜台是有多想刨坑。
第一场喻馨止对王秉然，金耀砮对宋裕枝。
有一说一，当这个对决名单摆出来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许多。
喻馨止和王秉然，这一对老不对付的对手，终于要在公正的场合来一场没有外人干涉的对决。一位是名副其实的首席，一位是第九学年的领军人物，昔年是棋差一着败给了喻馨止，今日终于有雪耻的机会。
而台下的金耀砮却是和宋裕枝没什么间隙，此刻还和宋裕枝有说有笑的。
只是观众席上，终究是少了一个人。
在校场外守候许久的孙士函，没能等来许镜台，此刻有些惋惜。
作为喻馨止和许镜台的传话筒，孙士函对二人的关系很有自己的见解。如果许镜台和喻馨止当真有些苗头的话，也许孙士函今日也用不着惋惜了吧。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孙士函看不懂，他觉着喻馨止其实已经很主动了，而许镜台却是给予回应的同时刻意躲避着。
这也就是许哥，换了别人，别说候在场外等着了，不联合胡大壮打他一顿都说不过去。
这不，刚看到孙士函蔫了吧唧的走进观众席，胡大壮也不顾着撩妹了，赶忙挤到后排，问道：“这？许哥今天也没来？”
“嗯。”孙士函没精神的应了一声。
“这是图个麻子，许哥有啥要紧事能比争席还要紧的。也不怕丢了媳妇。”胡大壮嘟囔一声，却被孙士函一道不善的目光凶狠的连忙补漏道：“名分，名分！”
孙士函不再搭理胡大壮，将目光放到了场上。
入场的喻馨止与往常颇为不同，不仅把白色的衣裙换成了天蓝色，就连束带也有种紧致的观看，把那水蛇般纤细的腰肢勾勒尽致。但最吸引人的，还是腰间系了一块玉。
如果没有许镜台，也许众人也不会觉得这块玉有什么不同，虽然是比斗的场合，但心月楼的师生都对喻馨止有相当的自信。可许镜台和喻馨止过分的传闻，让人不禁联想这玉和玉之间是不是也有些关系。
只是任凭他们如何猜想，也得不到回应。许镜台找不到，喻馨止有不会理睬，最后传闻还是传闻，当不当得真都是别人的事。
而另一边上场的王秉然，则是藏蓝色的衣衫，只不过比起喻馨止的朴素的只有一块玉修饰相比，她这身却秀满了锦绣山河的壮阔，如果换成龙蟒大概还以为是那位皇室子弟。而且王秉然本身的骨架子相较于平常女子就要大上一些，甚至不比胡大壮差太多，这也让王秉然自带一种凶悍的气息。
除开这一身不合正常女子的形象，其实王秉然的长相倒还算得上等之姿。只是没有女子的柔和气质相衬，显得不那么出色罢了。
“上次你的袖剑也不过是略胜一筹，怎么？觉得能稳胜我了？”王秉然盯着喻馨止腰间的玉环，那样子看来是相当不喜欢这类多余的饰件。
喻馨止从袖中拾出一柄不过十寸出头的竹管，无视了王秉然的挑衅，撇了一眼看台冷声道：“袖剑，真竹。”
见状，王秉然也冷哼回应道：“重剑，岚山。”
台下有人惊讶：“喻馨止换剑了吗？之前不是用的是九寸的袖剑，白绫吗？”
“这你就不懂了，压胜之物肯定不能再是那白绫能比的。你看那柄岚山，显然是重铸过了，之前不过是重三十七斤的样子，今日来看，怕不是有六十七十了吧。”有人开口道破其中的门道。
寒门和世家的差距其实体现的很多了，喻馨止想要随时提升自己只能重新定制一把，其特性和熟悉度都是有很大差别的。可世家不一样，他们有足够的资源和铸造大师定期为王秉然根据实力的进步而调整武器，大阶段的提升更是需要重铸，在保持原有特性不变的情况下提升与使用者相匹配的高度和适配度。
而世间名器谱上有名的大都来源于后者，但是极端强大的名器其实还是出于一次性的铸造而出。
袖剑真竹和白绫最大的区别除了长度外，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特性，那就是通灵。真竹的通灵性比起白绫要强很多，对于第七等炼心如意的喻馨止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但同时，真竹也牺牲了很重要的锋锐，身为一柄剑，哪怕是袖剑也不该失去太多锋锐，但真竹显然就是这样。
而岚山就要直接的多了，重达七十三斤的岚山光是重量都足以压迫很多攻击不得不取消。除此之外，它独具的破法效果更是对一系列的道家符篆有着天然的破防效果，只不过这种效果也只对六等符篆以下有显著效果。之后还要看继续提升了。
两人同为炼心如意的阶段，到底谁的心神更加如意一些倒是不好说，可要说微操的能力，绝对是喻馨止更胜一筹。
“欸，宋师兄怎么看？”金耀砮手肘戳了一下宋裕枝。
略显黑瘦的宋裕枝叹道：“秉然多半是要输的。其实她本该选择六十三斤才是最适宜的提升，可是这样一来面对喻馨止连一点优势都建立不起来，所以她硬是选择再加十斤。十斤之差，博取一线，如果喻馨止挡下第一轮攻势，那结局就已定。”
金耀砮毫不意外，他虽然不用剑，可眼力见还是有的，十斤的用力差距他很清楚，消耗也只会更大。
“不好说啊！”
“怎么说？”宋裕枝急忙问道，连他都不看好王秉然，可金耀砮却是不这么认为？
金耀砮只是望向喻馨止，略有心悸道：“这种状态下的喻馨止，我是第二次见到了啊。某人没来大概让喻馨止也有脾气了吧。”
场上，喻馨止的目光冰冷的坚定，面对明明更强势的王秉然却是先一步发动了攻势。
真竹凌空飞起，剑出竹鞘，只见一点寒芒惊鸿过隙，犹如一道白虹在只能仰望的天际留下美丽的虹尾。
“心神至此，已入臻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