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17日，记载下西山战役，以无人战损的姿态，在佛道以及军方三重势力的碾压性优势下，彻底断绝了鬼主的传承。

裁决司于当晚，发布了成立之后对于整个现世江湖第一条通告：第二任鬼主，忽白打；于西山战役殒落，罪名便是鬼主传承者。

哪怕他不是自愿的，哪怕他成为鬼主之后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危险，可所有人还是要他的命。

许镜台缓缓放下这份报纸，这还是从老韩那里瞧见的。

这种报纸，寻常人家是得不到的，只有有一定渠道或者地位的人才能购买到这种报纸；而渠道指的是黑市或者情报机构，至于地位自然会有人送到面前。哪怕你再不想关注这些东西，为了大局也还是要全部阅览。

“怎么，有感触了还？”老韩酒杯碰到嘴边，眼白却瞟到了许镜台那里。

论洞察明微的本事，许镜台还真没见过谁能比这个眼瞎的老韩更能一针见血，有时候你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瞎，但事实鉴定的结果却是一致的。况且，被那种东西定进去，也没谁还能安然无事的吧。

许镜台看到鬼主的陨落，想到了精神海中的王。便问道：“老韩，传承也有错吗？”

“没有！”老韩很肯定的回答，而且异常的认真，仿佛是在教导许镜台一个非常非常重要且基本的观念：“但是人会有防范之心，会有嫉妒之心，会有...以绝后患的狠毒。往往不是他做了什么便要死，而是他得到了别人不希望出现在他手中的东西。无论那种东西是邪是正，都一样。”

“就像冯丘？”许镜台冷不丁提起这个人。

“就像冯丘！”老韩也不回避，给出了肯定答复的同时附道：“再比如，你获得了庄主的传承，你觉得整个缺月山庄会有多少人表里不一?”

...许镜台很不想说话，你这个假设假设的就好像真的一样。

“大概，有一堆吧。...一半？”

“记住，是绝大多数，甚至你要是足够谨慎，想成全部都不为过。”老韩异常的盯着许镜台说出这句话，盯的许镜台都有些发怵。

不过老韩也就绷了一会儿，这让许镜台很快也恢复常态。

“也包括你吗？”许镜台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老韩叼着酒杯，宛如一副无赖模样，但是一记暴栗却是毫不留情的打在头上，恶霸似的说道：“呵，你就是怀疑天王老子，老子也管不住你。但是你就是不相信别人，也要相信我。”

“为啥？”

“...”老韩沉默了，好像是酝酿了什么情绪，然后可怜相的故作哭泣道：“谁让我这一身言传身教的本事呦吗，喂了一个白眼狼。”

许镜台一听，得了，这话没法接了，赶紧下楼躲去。

只是在下去前，许镜台扭头问道：“我猜他没死对不对？”

“你猜？”老韩回了一个以为深长的笑容。

望着许镜台消失的方向，老韩敲击着桌子，嘴里却嘟囔着只有自己听到的话：“开玩笑呢这不是，一个顶尖的二等存在，就是不如一代鬼主，也至少是要拉一个垫背的来；谁死？谁敢死！”

“也就是军方那群天天喊打喊杀的家伙着急上火，逮一个就要揍一顿。可你们不也就出两位军主，连灵主都不喊，摆明了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见血了。...”

这番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接道：“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挨刀的是谁了。”

老韩被打断也不生气，颇为认同的叹道：“是呀，这就是军方。以大局为重，同样也盯死了蝇头小肉；这次放过鬼主，又何尝不是因为他们在谋划其他的，顾不上鬼主了。而鬼主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继承百鬼夜行，也是笃定了佛头和天师都不会下山。至于老军主，养老去吧。”

“不。”一席青衫落座，拾起酒杯道：“他没有继承百鬼夜行。”

Duang的一声，酒杯从手掌中滑落到桌面，老韩都快要贴到青衫男子脸上了，也没见有个反响。

“你...开什么玩笑？这东西还有人能抵挡得住...不要？”老韩差点对着这位大人物爆粗口，口水倒是一点不落的完成了近身任务。

瞥了老韩一眼吗，直到老韩老实的坐回去，他才弹了弹衣袖说道：“不然你觉得凭什么军方不动他？哪怕只是联合几位世家，或者道家佛教总会有办法的。牺牲总会有，而军方从不害怕牺牲。最不济，逮捕鬼主还是有几成把握的。”

“所以唯一行的通的是，他真的放弃了继承鬼主最重要的东西。才让军方放弃了彻底绞杀，哦不对，是抓捕他的念头。”老韩想通了，可又皱眉问道：“那岂不是说，那柄鬼竹也失传了？”

“你再想想。那位鬼主，不会蠢的。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不至于没有后手。”青衫男子提醒道。

经过这一提醒，老韩恍然，拍手大叫一声“妙啊”。

“传承一分为二，一份在这位鬼主身上，另一份给了鬼竹的继任者，瞒天过海，看来这个新任鬼主也是替罪羊啊，被摆到明面上的棋子。真正要掩护的，是那个持有鬼竹的人吧。”想通的老韩转而摇头叹息：“可惜了，这棋子并不是真的如忽夜行摆布的那样啊。”

“能入二等的，都不是泛泛之辈。”青衫男子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老韩觉着也是这样，只不过一切都是猜测，哪怕真的有几分把握，缺月山庄都不能动，更不能掺和这事。

本就在立场上隐隐被军方孤立，在沾惹这事，必然是会被军方针对一手的。

甚至，军方只怕早就做好了ABCD等数个方案吧，真就是不怕你反，就怕你真的像个狮子一样卧据一方。

“但他是怎么召唤百鬼的...没有鬼竹...”老韩想着想着，忽然一拍大腿道：“神明之血！”

“对。”

“可他上哪弄的神明之血？要知道当初很多神明都在地狱中被连根拔除了，本源都剥夺了不少。现存的还露面的神明，也就西方那些了吧。”老韩看向青衫男子，他知道这让必定有答案。

果然，青衫男子一点不含糊解释道：“神明本就是特殊异常的存在，只不过相较于异常，他们是因为信仰诞生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信仰。当年大唐引入佛教，未尝不是怀着这样一份心思。而后来信仰已经缺失的不能再缺失了，神明也就真正销声匿迹。”

“但是，新生的神明却不是不可能的。”

寂静，老韩久久不能理解这个脑回路，可想要张口反驳又无从指正，最后只能气急败坏的碎一句：“靠。”

据不完全统计，曾经有一段时间，有那么一些邪教出现。

哪怕及时镇压下去，又怎么可能完全杜绝，只怕在彻底清除之前，就养出来一只了吧。用茅山的话来说，养鬼！

用南疆的话说：养蛊。

而他们，养神！

本质没有区别，但对象还是天差地别的啊。

“真养出来的话，品质应该也不够高吧。那些异常的嘴可是很刁的。”老韩被说服了，但也不是一点漏洞都没有。

青衫男子点头，承认这一点道：“这也是无法揣测的，要么是有什么东西催生了，比如军方深渊本源的泄露；再或者就是有某位神明苏醒了，甚至，不止一位。当然，也不排除是我们想错了，是忽夜行为他专门准备的神明之血也说不定，至于是谁的，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老韩坐下来，冷静的怼了一口酒，平息消化着。

……

军方。

鉴定处，一位军衔上校的军官正在一旁等待着鉴定结果。

看到科室走出来一位白衣人员，立刻神情严肃问道：“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白衣工作人员也是干脆利落的回答了。

“是谁的？”

白衣工作者把报告递给他，示意他自己看，随后便回去了。

而报告上清楚的写着四个字：火神祝融。

那神明之血是源自火神祝融的，上校松了一口气。因为结果并不是最坏的结果，正相反，这样的结果既符合预期，也符合他们的期待。

可他们在紧张什么呢？

采集的样本中，有一项指出，即使被异常吞噬后依然存在活性！

这意味着什么呢？报告中却没有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