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她是有私心的。
本来她是想着，反正这话都已经跟孩子说出口了，索性借这这个劲儿，今天就捅到老太太跟前。
倘或是老太太松了口，说不得来日也就这么着，两个孩子能成就好事，连嫂子也不好说什么。
徐嘉衍是在霍家长大的，知根知底不说，他一辈子也就留在金陵了。
将来要是不出意外，升王能坐上那个位置，裴子端的地位水涨船高，徐嘉衍是他的伴读，两个人好的亲兄弟一样，地位自然不同。
别看升王府现下又怀了一个，可生下来就算真是个儿子，以后也很难越过裴子端。
无论怎么看，这桩婚事都是极好的。
是以她还真不是一时糊涂着急才随口一说。
只是眼下都不成了。
郑氏垂头丧气，落在章老夫人和陆氏眼中，倒不是说想不出她打什么小盘算，但总归是一家子，她又聪明，不是非要戳破了，那大家稀里糊涂的，也就过去了。
章老夫人摆手叫她坐下说话:“就为了躲着国公府啊？意姐儿都十六了，我看你也没那么着急上心，先前就想着，你恐怕是打算把她留到十八岁。”
郑氏又变成先前那副唉声叹气的模样:“这事儿也不能说是躲，我就是想着，现在这么个情况最叫人难受。
含章那孩子巴巴的来说这个，他是端方君子，不肯唐突失礼，当着二郎的面说的，要换做是我，铁定是张不开嘴的。
可您看，他就这么说了，坦坦荡荡，确实是个好的。
可他娘……孩子想的不周到，我一听这个，满脑子却只有长公主。”
她一面说，一面又摇头:“真要是摆到明面儿上了，也就算了，咱们或答应或不答应，什么事儿都没有。可现在呢？上赶着去他家说，长公主便一句我没这心思就能把咱们给噎回来，丢脸的反倒是咱们姑娘。
可要是不说，难不成真的顺其自然，任凭发展？回头还得闹一场。”
陆氏面沉如水:“这话说的不错，如今弄的咱们姑娘被动的不得了。可你这……”
她自己琢磨了一番，心情好不到哪里去，但想想郑氏这没头没脑突然要给孩子选夫家，一时又觉得好气。
那头章老夫人嗤了声:“闹？闹什么？是她打上咱们家门来，还是生吞活剥了意姐儿？”
郑氏喉咙一紧:“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了，意姐儿在我跟前养了这么多年，我当然不会看着她受委屈，哪怕是以后可能会受委屈也不成。”
她说着叫了陆氏一声:“你派个人到国公府去，请昭阳到咱们家来做客，她来了直接领她来拢翠斋，我来跟她说。”
别说是郑氏了，就连陆氏眼皮也跳了两下:“母亲的意思是，您要把这事儿跟长公主挑明了说？”
“不然呢？”
章老夫人又瞪她两个:“蝎蝎螫螫，不成体统，多大点儿事儿啊？她儿子自己不去跟她说，先找了咱们家姑娘，把难题扔到咱们脸上来，天底下的好孩子都死绝了不成，只他秦可贞一个吗？他不敢去跟他娘说，我便倚老卖老替他说。
要闹，也是他们母子两个去闹，别拉扯上咱们家的姑娘。”
此事若有老太太出面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叫她这么一说，好似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郑氏面上一喜，可转头又挂了担心在眼底:“长公主在她儿子的事情上一向有些不讲道理，她不会以为是意姐儿先勾了她儿子，转头把这笔账算在意姐头上吧？”
她当娘的，最着紧的肯定还是自己亲闺女。
章老夫人啧声:“我是摆在这里好看的不成？叫她想去，她又打算怎么同咱们家的姑娘算账？意姐儿可不是谢元姝，轮得到她上来教训！”
郑氏还想说什么，陆氏坐在旁边儿戳了下她隔壁，她会意，于是三缄其口再不吭声。
二人同老太太又告了礼，掖着手一前一后退出去。
陆氏不敢耽搁，吩咐了云枝和云杏二人一块儿去国公府，请了昭阳长公主过府一叙不提。
事儿出在霍明意身上，郑氏一万个放不下心来，没头没脑的跟着陆氏就回了长房去。
陆氏看她那样，无奈的笑，打发人去被茶水点心来，拉了她坐着:“我可有年头没见过你这样魂不守舍的模样了。”
叫她打趣一句，郑氏也不觉得尴尬:“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娇养着她长了这么大，我也不怕大嫂你笑话，先前是真没想过孩子出嫁的事儿，老想着她还小，得在我身边多留几年。
你说这么大点儿个孩子，我怎么放心她嫁人呢？
年初同您商量这事儿的时候，我心里都没什么谱儿，这不是左挑右选的，愣是觉着就没有人合适。
要早知是这样，平白给别人惦记，倒不如我早早把她的婚事给定下来呢。”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陆氏失笑摇头:“定给谁？给衍哥儿吗？”
郑氏眼皮往下压了压:“嫂子就别拿这个来揶揄我了，方才一说这个，我看老太太脸色都变了，往后我可不敢提这茬儿了。也不知老太太是怎么的算的……”
她所说的打算，自然是指徐嘉衍。
陆氏笑笑没接这茬，仍旧同她说霍明意:“其实老太太出面跟长公主说开也好。小公爷是人中龙凤，其实要我想，他真是个有担当的，回了家就该去跟他娘把话说清楚。
他要有本事说服长公主，咱们家的姑娘风风光光嫁入国公府也不是不成。
但我怎么看着都过了这么久，国公府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长公主也没有要登门的意思，八成是他没敢去说。”
郑氏皱眉:“那怎么着？不敢跟他娘说，就敢来跟意姐儿说？”
“这孩子嘛，总有这么个心理，他娘管了他二十年，他也叫管习惯了。别说他，就是国公爷，里里外外不也都听长公主的吗？”
陆氏又安抚她:“就等着吧，看老太太怎么同长公主说。你也不用提心吊胆，咱们原也不怕他家的，他家又能把意姐儿怎么样？了不起不就是丢开手老死不相往来吗？谁在乎那个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