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霍明珠反正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而傅清宁之所以知晓，也全都是前世徐嘉衍的功劳了。
那时候她在宅子里养着无聊，他天南海北什么都跟她聊。
有的时候就会讲起升王还没有上位之前的很多事。
那便势必会提及荣王与昭王。
反正傅清宁现在对荣王府和昭王府所有的了解，都是从那个时候而来，也全是出自徐嘉衍之口。
昭王在事败之前，确实是填房又娶，娶的也的的确确是汝南陈氏的姑奶奶。
不过据徐嘉衍所说，陈家那位姑奶奶是个性情很冷僻的人。
大约是年轻的时候她所嫁之人真是她心爱之人。
太原温氏那位宗子是个很风雅的君子，正是陈家姑奶奶所爱慕的那一款小郎君。
这才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夫妻两个婚后琴瑟和鸣。
只是天不遂人愿，温家的宗子去得早，留下她孤身一个人而已。
后来陈家人去了太原，跟温氏说和一同，两家和离，陈家的姑奶奶被接回汝南之后，就很少出来见人走动了，跟家里的关系也平平。
傅清宁那会儿就想过。
陈娘子嫁的是她心爱之人，哪怕是婚后才有了感情，那也是两情相悦的。
温家大郎英年早逝，陈娘子膝下又没能得个一男半女，这对陈娘子而言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
偏偏陈家人自以为是为了陈娘子好，登门去说，非要和离。
弄到最后，陈娘子连温大郎发妻的名头也保不住，往后都不能葬在温氏祖坟上，没法子跟温家大郎合葬同穴。
又说大约过了有三四年的时间，温氏也果然另与温大郎君配了一桩冥婚，自有别的娘子占了温大郎君正妻的名头，与他合葬在了温氏祖坟中。
自从那之后，陈娘子就更不爱见人了。
或许是事情过去了几十年，陈娘子看淡了，也认命了。
反正当年章太后赐婚，她在汝南也没闹过，安安静静的就嫁到了金陵城，入了昭王府。
用徐嘉衍的话说，婚后她还是不大出来见人，哪怕是王妃之尊，有很多应酬本是避免不了的，可是陈娘子谁的面子都不给，说不去就是不去，成天把自己关在后宅里，想见她一面都很难。
所以外面的人都说她性情冷僻也孤傲。
不过陈娘子虽然不好相处，性子也未必多好，然而昭王和汝南陈氏的联系，却从陈娘子嫁入昭王府的第一天起，便再也没有断过。
至于那些兴兵作乱的事情，徐嘉衍倒是跟她说的少。
只是傅清宁心中隐隐有那么一个猜测。
多半是陈氏帮着昭王起兵的。
至于是什么时候起事，又是如何起事，那她确实是不得而知。
但要算算时间，横竖眼下还早。
毕竟如今这个时候，章太后连废帝的事情都还没有真正摆到明面上来。
大家心里都很明白，可是谁也没有戳破，就等着宫里太后下最后的决心。
傅清宁思绪戛然而止。
她眼角余光瞥见霍明珠的神色，所见霍明珠也是一脸的好奇，心下无奈，前笑着摇头，还没等秦月如回答呢，她先拉了拉霍明珠：“你方才还要冲出去教训人家呢，这会儿自己倒好奇起来了。”
霍明珠盘腿坐在她身旁，捏了块儿玫瑰花糕往嘴里送，细细咀嚼一番，然后才说：“那不一样，我单纯只是好奇，也没有要编排谁的意思。”
秦月如也懒得纠正她什么，只接过傅清宁前面的话，略路点了点头：“这事儿我们家知道得也早，大概……反正比你们都要早一些。
太后待我阿娘虽然平平，但我阿娘是宗亲嘛，身份毕竟贵重。
如今昭王府里说要续弦再娶，太后是把我阿娘叫到宫里去问过的。
反正这些事情，我阿娘都不会瞒着我，回了家便当着我的面儿说起来呢。
听说陈家那位姑奶奶对温大郎君感情很深厚，自从和离归家，温大郎君又配了冥婚，她越发沉默寡言不爱理人，拖了十几年都没有再嫁人，也是因为这个。
我阿娘听说这事儿，直叹气呢。”
她说到这里，也跟着叹气：“阿娘说难得了这样忠贞烈性的人，如今只怕昭王动了这个心思，这桩婚事到最后多半是要成的。
她虽然同太后说了，这事儿不大妥当，可是也未必有什么用。
陈家那位姑奶奶，这是要自己给温大郎君守寡呢。
结果也不知怎么的，叫昭王给盯上了，这下子她连守寡都守不成了。
要是人家知道了，还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儿呢。”
霍明珠立时皱了眉头：“果真嫁过人，那昭王又何必非她不可？昭王府要续弦再娶新王妃，士族高门那么多的娘子女郎，哪一个不成啊？他偏盯着人家陈家姑奶奶干什么？
或是说，那位姑奶奶是天人下凡，神仙妃子一样的人物品格吗？才叫他这样子念念不忘的？
何苦去祸害人家！
早年与夫君感情正浓的时候丧了夫，都没能留下一男半女，还被家里头逼着和离归家，自己心爱的郎君与别的人配了冥婚，葬在了一处……”
她说到这儿，声音里竟然有了些许哽咽的意思，眼尾都泛着红：“我光是听听都觉得心肠要被揉碎了。
人家这一辈子也过得不容易，虽然生在士族高门，衣食无忧，富贵无极，但这命途也是在是太不顺遂了。
如今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她要守着，就叫她清清静静的给温大郎君守着不成吗？
至少将来九泉之下见了面……至少……最起码还能说上几句贴心的话。
非要把人家弄来做什么昭王妃！”
傅清宁心里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当年徐嘉衍与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她就觉得陈家姑奶奶其实很可怜。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昭王野心的陪葬品，更是陈氏一族野心勃勃妄图挣出个从龙之功的陪葬品。
活生生被昭王和她自己家里的人给牺牲掉的。
守了十几年，到了这个年纪不得不再嫁，将来真到了九泉之下，见着温大郎君，她还能以什么身份去跟温大郎君说上两句话呢？
傅清宁垂眸，压下眼中情绪，只觉得昭王实在是害人不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