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衍把话都说的很明白了，那心里面肯定是那样想的。

可这又究竟是为什么？

亦或者，是章太后从很多年之前就知道老太太教导家里孩子的这些话，立的这些规矩。

毕竟先帝还在的时候，太后也是中宫皇后，是先帝的原配发妻，当然贵重无极。

更何况先帝本来就很敬重章太后。

那时候的霍家，也是如日中天。

先帝重用霍家，自然是因为霍家人有那个本事，有那个能力，能做朝廷的中流砥柱。

只不过外面的那些小人，眼红心热，就总是要扯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譬如恩宠，譬如中宫。

诸如此类的吧。

章太后肯定也没少听。

所以年轻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太太在家里约束霍家的孩子们，章太后打从心眼里也是赞成且鼓励的。

她是觉得，真要是遇上了事情，肯定是要袒护，这没得说，外面人再怎么议论纷纷，她也都是要维护霍家的。

但是一向以来也没有遇上什么事情，那又何必叫那些人去说嘴，背地里指指点点呢？

的的确确是没有那个必要。

所以老太太做的并没有什么错。

如今宁宁来了，就不一样了。

因为章太后知道老太太一贯的作风，所以提早就私下里叮嘱过老太太，不要拿那些去约束管教宁宁。

宁宁是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

不要说是仗着霍家名头行事，哪怕是在外横行霸道，直接仗着章太后的名头，都可以。

想到了这一层，徐嘉衍剑眉倏尔皱起来。

那宁宁跟霍家的孩子们，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是，她出身忠勇侯府，她姓傅。

可是傅家凋零，她如今投身在金陵霍氏，是霍家的表姑娘。

既然是住在金陵城，举凡在外行走，所仗自然皆是霍氏名义。

就连她刚刚出了三月热孝，大伯母在霍家帮她筹办小宴，宴请金陵城中的高门贵女，算是把宁宁正式的介绍给众人认识那一次，都不是以忠勇侯府的名义发出去的请帖。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没有区别。

宁宁现在做的事，就意味着霍家做的。

可算不在忠勇侯府头上。

换句话说，本质上的不同，还是先从章太后的偏心而起。

那问题就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上。

诚如宁宁所说，为什么会这样？

徐嘉衍一时之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事情的时候是很容易沉默的，好半天都不会说一个字。

傅清宁对他这些习惯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眼下见他这样，傅清宁眉宇间更是染上了愁绪：“看样子，表哥也不能为我解答了。”

徐嘉衍听她语气之中有失落，便叹了口气：“这些事情，也可能真的就是眼缘，上天注定。

你来了金陵城，大伯母和二伯母带着你到宫里面去给太后请安。

那天是太后第一次见你。

初次见你，就觉得你很合眼缘，也未可知呢？

如果一定要找出个原因或是理由来……”

他声音戛然而止，有些无奈的望向傅清宁：“我的确是想不出这里面能有什么内情或缘由。

只是我细想着，外祖母与你说这些话，她是知晓你的聪慧的，难道会不知道你容易多心，胡思乱想吗？

宁宁，怎么不直接去问问外祖母，或是到宫里去问问太后呢？”

傅清宁愣了一下，旋即啊了一声：“可是我之前是问过外祖母的。

那时候我刚来，觉得太后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表哥也不是不知道。

起初绿微堂的小库房里，放的也只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那些，还有我从侯府里带出来的东西，再就是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叫人送过来给我用的那些。

但后来我不是进宫去拜见吗？

太后隔三差五就从宫里面赏赐东西出来，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啊？

我的小库房都堆满了，实在是没有地方放了，外祖母和大舅母这才把绿微堂旁边儿的那个小跨院儿干脆收拾出来，给我当小库房用了。

说白了，绿微堂里被堆的满满当当，那不全都是太后的恩典和赏赐吗？”

这谁不知道呢？

当初霍明珠还为了这事儿吃过醋呢。

徐嘉衍点点头说知道：“你继续说。”

傅清宁又缓了口气，接过自己前面的话，继续说下去：“所以我那个时候就是诚惶诚恐，觉得我又是凭什么呢？

能得太后这样青睐有加。

后来我就去问过外祖母。

但那会儿外祖母全是玩笑似的，打趣着就揭过去了。

我听得最多的，就是因为我长得像极了我母亲。

太后这是爱屋及乌。

因为阿娘早早的嫁了人，那么多年都很少再回来金陵城了。

就算是回来小住吧，也最多就进宫一次两次，去给太后请个安，大多的时候都是留在家里陪着外祖母的，再不然她难得回来一趟，外头有什么宴，肯定都是要请了她去的。

一来二去，阿娘跟太后见面的机会太少，次数就更是少。

再后来，阿娘生了我，然后就出了事。

太后那个时候正无暇分身，要忙于朝政，内忧外患，她顾不得阿娘，甚至连派个人到凤阳府去帮衬阿娘一二都没能顾得上。

父亲一直没能把我找回家，阿娘为此郁郁寡欢，到最后含恨而终。

这对太后来说，也无疑是一种打击。

外祖母私下里曾经跟我隐晦的透露过。

当年阿娘过身之后，太后派了好多人到凤阳府去调查阿娘的死因，还有我出事儿这个事情。

只是一直都无果。

外祖母那时候进宫陪着，太后时常会说，是她错了。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腾出些时间来，料理一下侯府里的事情，帮衬着阿娘，哪怕也很有可能寻不回我，最起码对阿娘而言是一种心理安慰。

阿娘心想着，连太后都帮她呢，早晚会把我给找回来。

但是太后她什么都没做，才导致了那样的结局。”

说到此处，傅清宁咬了咬下唇，抬眼看过去：“我不是没想过去问外祖母，但每次说起这些，她老是想起我阿娘从前的很多事情，会伤心难过一场。

我又想着，问来问去，八成也还是这些话，实在是问不出别的东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