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意和霍明珠一进门，就正好听见傅清宁那些话尾巴。
霍明珠诶的一声，掖着手就往傅清宁身边凑过去：“方才说什么呢？我听怎么说起凤阳府，说起你家二郎来了？”
傅清宁见她们来，面上才有了笑意，打发小丫头去准备茶水点心，让了座之后，也不瞒着她们两个，便把方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不过那家人到底都说了什么，傅子谦并没有在信上写的很明白，傅清宁也是一头雾水。
只是想着他家那样的德行，八成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从前傅子谦在他们手上吃亏吃惯了，如今就算是身份悬殊，他们都未必知道收敛的。
霍明意听她说完皱了皱眉头。
倒是霍明珠显的要格外激动一些：“你家二郎性子也太软绵了吧？怎么如今遇见这些人都还心慈手软，还要让着他们，给他们好脸色看的？什么东西！凭他们也配！
这脾气性情，将来怎……”
“明珠，你又犯老毛病是不是？”
可是霍明意拦的再快，傅清宁也不是傻子。
将来怎么能支撑得起忠勇侯府，怎么能替傅清宁和傅子熙撑起头顶的这片天。
她想说的，无非是这个。
傅清宁方才心里也的确闪过这样的想法。
这孩子，已经这么久了，还是立不住。
但又或许只是因为那些人是他从前的家里人。
他到底还是狠不下去这个心也未可知。
反正前些时日他在金陵的时候，倒是一切都还好。
霍明珠坐在那儿，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不中听，可却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于是她撇了撇嘴不服气：“我又没说错，他这性子，从前刚来的时候说是怯懦，怕生，那也就算了。
可是都一年多了，怎么还是这样？
这么长时间，家里那样精心养着他，阿宁替他撑着腰，任凭他在金陵城中横着走都成的，结果呢？
他倒好。
自个儿一个人回去凤阳一趟，就成了如今这样子了？
那这一年多以来我们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你差不多就行了。”
“没事的表姐。”
傅清宁知道霍明意是担心她听了那些话心里不受用，可是霍明珠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也没什么受用不受用这一说了。
她面色还是寡淡的，转而去看霍明珠：“你说的这些我先前也想过，你跟表姐来之前，我还在跟碧霄说这个事儿呢。
这趟他自己去凤阳，事情是办的漂亮，我养父母也已经答应来金陵。
但偏偏又出了这样的岔子，叫咱们心里不舒坦。
但是明珠表姐，二郎他就真的是一无是处的孩子吗？
我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
霍明珠也一时语塞。
那还真不是。
怎么可能真的有人是一无是处呢？
就哪怕是天底下最奸恶之辈，都总能寻出一两个好处来的。
何况是傅子谦呢？
在霍明珠看来，他纵然是性子软糯了些，可是要往好听了说，那叫大度，是温润翩翩的君子，不愿意跟那些人一般见识，所以才不计较。
再说了，就算出去这些，也总有听话这一个好处吧？
而且他无论怎么说，也总是愿意为傅清宁考虑着想的。
其实到了现在来说，霍明珠也不是不明白当时太后和祖母那样费尽心思要给傅清宁寻两个弟弟，过继到姑父这边来是为了什么。
能听她的，又最肯护着她，这本身就已经足够了。
还要什么呢？
要么怎么说太后和祖母是深谋远虑，考虑长远呢？
除了傅子谦之外，还寻了傅子熙来。
一个正是该长成的年纪……
霍明珠的思绪戛然而止。
她眉心一拢，脸色都变了下。
傅清宁见状，也下意识皱眉看她：“怎么了？”
她抿唇，回望回去：“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性……”
霍明意警告的睇去一眼。
霍明珠当然是看见了的，可她倒没觉得这些是不能说的：“我只是在想，当初也许太后和祖母看上的，就是他这一点好处呢？
肯听你的话，也乖巧，性子软一些，不会拿捏人更不会欺负人，
这原是极好的。
而你家三郎尚且年幼，你还能手把手的教他。
家中兄弟姊妹那样多，如今祖母和伯父们也能指点他一二，等他长到你家二郎的这个年纪上，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她也算是后知后觉的了。
这本来就是当初太后和外祖母的用意。
忠勇侯府就没打算让二郎继承这个侯爵的爵位。
毕竟二郎的性情摆在那儿，就怕他将来撑不住，还是要糟蹋了侯府门楣。
是她自己动了这样的心思，去跟太后和外祖母商量了来着。
霍明意坐在一旁也松了口气，无奈的摇头：“我还当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你现如今才明白的吗？
倒把我吓了一跳。
我以你早就知道了呢。”
傅清宁也是愣了一瞬之后有些无语。
也不是说对霍明珠的脑子无语，单纯是她这个行为。
纯粹就是从前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事儿。
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罢了，其他的事情一概都不想，也一概都不管的。
说来也是好命。
最起码不是操心劳碌的命。
可也有不好的地方。
生在这样的人家，除非将来她找个门楣简单的，又真心呵护疼爱她的郎君，否则去了别人家里做新妇，内宅里妯娌若是多起来，或是再有个刁钻的恶毒婆母，还不生吞活剥了她吗？
真指望着家里一辈子给她撑腰出头不成吗？
但霍明珠的问题，就像是二郎一样。
从小到大，养成这样子，很难改变了。
傅清宁略略抿唇：“你瞧，你总是对这些事情后知后觉，是因为从小到大你本来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可是如今二郎与你的情况一般无二。
他是那样子活了十几年的人，是，他来了金陵一年多，可咱们不能真的指望他一年多的时间就把以前所有的习惯给改变掉，对吗？”
这话不错。
但……
霍明珠歪了歪头去看她，似疑惑不解，又似是无心的问了一句：“那你不是也习惯适应的很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