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霍明舒之后，章老夫人让鹤云去叫了傅清宁到拢翠斋来说话。
其实傅清宁来的时候，就想着八成是跟霍明舒的事情有关的。
她也考虑过，霍明舒或许是在魏家过得并不好。
而后来又确实是得到了证实。
因为霍明珠她藏不住事儿，更憋不住话，同她，连表姐跟前，也说了几嘴。
她想着表姐跟着二舅母回了家去说话，估计也会说起霍明舒挑着今天这个时候回家的事儿。
其实家里头多半都知道了。
一直到进了拢翠斋正堂的西次间，她见外祖母的面前还摆着那张棋盘，而棋局自是先前她陪着老太太没有下完的那一局。
傅清宁提步过去，往章老夫人的对面做了过去，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我还当祖母见过明舒表姐之后想睡一会儿的。这会子也不午睡了吗？后半天怕是没有什么精神的。”
“不妨事，真要是累了，后半天你们只管自己闹去，我再睡一觉，难道还能说我什么不成？便是晚饭时候我不跟你们一块儿吃了，小殿下也说不出什么的，倒要你来操心这个。”
傅清宁就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章老夫人拿眼神示意，叫她执了白子。
她落下一枚黑子之后，点了点棋盘：“明舒是个没出息的，明明棋艺也不错，可总是不敢跟我坐在一起下棋，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过，方才来了，见我自己在摆弄棋盘，也没有动一动棋子的，反而连明珠还要不如。”
傅清宁浅笑着：“明珠表姐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她才不怕丢人呢，又是在自家家里长辈们的面前，难道下棋下不过您，您还会笑话她呀？
明舒表姐和她的脾气性情不一样。
我来家里这么久了，先前也跟明舒表姐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对明舒表姐也算了解一些。
她把这些看得重。
明知道下棋是比不过祖母的，况且就算她真的比祖母棋艺还要高超精湛，也总不可能赢过祖母不是？
既然赢不了，那还不如索性就不要下呢。
她倒也不是非要不跟祖母下棋。”
傅清宁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落下了一子。
章老夫人失笑摇头：“你对她倒是赞不绝口，夸耀着她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先前的事情竟然一点儿都不记仇的吗？”
傅清宁却不说话了。
章老夫人是见她不说话，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也不是说真的就不记仇，不放在心上。
她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半截儿身子埋黄土了，如今像是当年的很多事情，都尚且不能释怀，何况映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呢？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那些话太难听，到现在她想起来都觉得过分且离谱的。
“她这趟回来，确实是有些事情，在魏家过得不好，她外祖母又算计着她的婚事，想拿捏着她，利用她，好给魏家谋划些什么来，占便宜，得好处，还把持着她母亲，把她母亲当人质一样的扣住了。”
章老夫人一面说着这样的话，一面叹了两口气，然后想了想，才把霍明舒先前的那些话全都说给了傅清宁听：“大抵也就是这些事儿。”
傅清宁听完却震惊不已。
这都是什么人，又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魏家的那位老夫人萧氏的，对这个人都知道的很少，前世几乎就没有听说过有关于这位老夫人的事情。
所以萧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实在不清楚。
但是到现在听了外祖母说起来，这位老太太办事儿未免也太……
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就算霍明舒不是魏家的孩子，也好歹是她的亲外孙女，她倒这样狠得下心，让霍明舒去给人家做妾的。
哪怕是到东宫做妾，那不终究也是妾吗？
既然有这样天大的好处，她怎么不叫魏家的孩子去？
傅清宁缜着脸：“这样的话，倘或给太子和太子妃知道，哪怕只是让小殿下知道了，恐怕魏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这位老夫人还真是胆子大，这种事情都敢想，还敢真的把明舒表姐放回家来。
她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明舒表姐或许不会顺着她的心意吗？
她真是一点儿都不怕明舒表姐会告诉家里，再闹到东宫去的？”
“大约是不怎么怕。”
章老夫人
揉了揉眉心：“主要是明舒年纪小，又是跟家里闹翻了的，况且魏氏一向都不讨我喜欢，萧氏她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
她那个女孩儿养的什么性子，她自己不知道吗？
所以她可能是想着，明舒母女现在也只能依附于魏家。
她又拿捏着魏氏呢，不怕明舒出卖她。
只是没有想到明舒主意大，又不肯让她揉搓拿捏，回了家来，倒甩脸子给家里人看，把家里头彻底给得罪透了，这些事情顺利成章的说出口来给我听。”
傅清宁抿紧了唇角。
她略想了想，大概也能猜得到外祖母的意思了。
怪不得要把她叫到拢翠斋说这个呢。
傅清宁深吸了口气：“外祖母是想答应明舒表姐，把她接回家里，连三婶一同接回来，也免得魏家那这些拿捏着她们。
说到底也还是霍家的人，尤其是明舒表姐，终究是霍家的二姑娘，这样子也不像话，也不成样子。
只是您怕我心里不舒服，为当初的事情，所以叫我来问一问意见吗？”
“毕竟她那个事儿摆在那儿呢。你要说心里不舒坦，这事儿就算了，她自己作的孽，如今有什么苦果，也只管她自己受着。”
章老夫人倒也不强逼她什么：“你要是觉得那事儿能过得去，便把人接回来，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只把她和她母亲放到庄子上去，也不叫她们在家里面住着。”
其实这问题抛出来，傅清宁能说什么呢？
单从老太太如今的态度来说，其实还是软和了不少的。
她心里也清楚，就像是刚刚她说的那样。
那毕竟还是霍家的孩子，也不至于就把人这样子撇下不管了的。
可是那件事情，怎么可能过得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