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端也有些无语了。

其实这真的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感情好，不然就沈元策刚才说的那些话，换了谁家做兄长的不生气啊？

非要跟他急眼不可的。

他妹妹一番心意，到了沈元策嘴里，这样子轻描淡写的说出口，这又是什么道理？

倒像是全然不把瑾瑜的心意放在心里似的。

要不是知晓他不是那样的意思，裴子端这会儿就已经翻脸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我也晓得你，既然把你约出来，本来就是为了瑾瑜的事情，今天也的确是她托付我来见你，也确实是有事情要问你，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个事儿。

她既然与你开过一次口，要只是想问你的心意，大可自己来问。

瑾瑜从小就不是个扭捏性子，她跟在你身边十几年，你难道还不晓得她？”

沈元策心说也是。

小姑娘一向心直口快，在他面前都不会扭扭捏捏的。

要只是想弄清楚他的心意，确实还不至于这样子别扭，还要托付了裴子端过来问。

于是沈元策面上的笑意就稍稍淡了些：“那你不妨直说吧，咱们都这么熟了，诚如你方才说的，既然约了我出来，无非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眼下也生出好奇来，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也别兜兜绕绕的了。”

裴子端说了一声好。

不过他还是先仔仔细细的看了眼沈元策。

沈元策的神色没有了先前的调笑模样，是最认真不过的，眼底也的确掠过几份急切。

他这才信了。

也稍稍安心。

这事儿还真不是全然没可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略略缓了一瞬之后，才继续说：“十一月里瑾瑜就要行及笄礼了，你是知道的，等到行过及笄礼，她就是个大姑娘了，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可以谈婚论嫁。

而且到那个时候登基大典也早过了，瑾瑜就是正经八百的公主，是父王膝下的大公主，万千宠爱在一身。

父王要料理前朝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也许抽不出空，腾不出手管瑾瑜的事情，但是还有母妃在。

我如今成了婚，阿意也有了身孕，我这头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二郎和瑾瑛年纪又都还小，更没什么好操心的，眼下也就只有瑾瑜这么一件事情了。

她对你的心意，十几年都没有改变过，你呢？”

说到最后，其实根本都不需要把所有的话真的说得那么清楚，沈元策已经能够听得明白了。

不过裴子端本意并不是与他含蓄的表达。

既然开了口，也不拘着这三言两语的工夫了。

于是裴子端只是把话音稍稍顿了一瞬而已，紧跟着就又说：“她想嫁的人从来只有你一个，却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心意，毕竟再有两个月她就要行及笄礼，可是县主没有到东宫去说，连你自己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关切，一切如常，一切照旧，和从前十几年的时间一般无二，她心里实在是没有了底气。

纠结了好些天，拿不准主意，又不敢自己来问你，怕丢了脸面，惹得父王母妃不快。

女孩儿家，在这些事情上，总还是面皮要薄些，她怎么好意思来问你呢？

思来想去，才想着叫我来问一问。

我也问过瑾瑜的意思。

她还是非你不可得。

但要是你自己跟她说，你不愿意娶她，亲口拒绝了她，从今以后，她也就把这个念想彻底给断了。”

“彻底断了？”

裴子端眼皮又是一跳，心想着八成有门儿。

他方才说了那么一大车的话，沈元策的重点却只有这四个字。

足可见沈元策在听的，也无非是瑾瑜的心意。

既然是这样，那不如就再给他下一剂猛药。

裴子端把眼底的笑意都给里收敛了起来，缜着脸，郑重的不得了。

他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她说了，要是你实在不愿意，这十几年的时间，她也全当做是年少轻狂，无知罢了。

不过横竖是她曾经努力过了，争取你，想与你一辈子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只可惜她没有这样的福气，你不喜欢她。

固然，你也是个没福气的，所以没有能和她走到一起去。

只是如今再要她换了心思，选个心仪的郎君，也没那个想法了。

母妃将来为她选的夫君，一定也是极好的人，无论家室门楣，还是样貌人品，也未必就输给你。

她也愿意嫁，婚后同驸马好好过日子，天长日久，也会有感情。

所以叫我来问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娶她。”

果然他说到后来的时候，沈元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裴子端心下是有笑意的，生生忍着。

“如果我不愿意，她也情愿嫁给别人，不再努力，是吧？”

裴子端心底得高兴

劲儿也消退了不少。

这叫什么话？

难不成他沈元策不愿意娶，还指望着他妹妹非要上赶着，死缠烂打不成？

好歹也是东宫的掌珠，又不是真的非他不可，这天底下的好儿郎多了去，谁不能娶他妹妹？

“不然呢？”

裴子端的声音都跟着一起冷了下来：“你不愿意娶，还要瑾瑜追在你身后，死缠烂打，非要嫁给你不可？当然，也不是不成，你要喜欢这样子，到时候只管叫父王下一道旨意，我就不信侯爷和县主还敢抗旨不成？

就算是你自己，要抗旨，也要掂量掂量你们长乐侯府担不担待得起这样的罪名吧？”

他这话说的也不好听，但是沈元策心里有数也清楚。

是这个道理没错。

小姑娘对他的真心用不着别人来提醒。

十几年的时间，他看的足够清楚的。

即便是到了如今这时候，她并拿不准他愿不愿意娶她，都从来没有想过要逼迫他娶了她。

否则等到太子登基，下一道赐婚圣旨，普天之下，谁敢抗旨不尊？

但是小姑娘不想那样做。

她喜欢他，要的从来都是两情相悦，而不是为了满足她的一己私欲，想要同他长相厮守，而枉顾他的心意。

沈元策心底有些发软：“我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