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跟在自己身后娇滴滴叫元策哥哥的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前些时候，她红着脸说喜欢的时候，仍旧是娇俏模样。
与眼下实在是大不相同。
沈元策心头一震：“你不后悔？”
裴瑾瑜觉得他实在是有些扭扭捏捏。
她想不明白。
这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她喜欢的人是沈元策，从来没有改变过，整个金陵城中难道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就连父王和母妃，也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沈元策，才从来没有横加干预，而不是不晓得她的心意。
现在却又来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话。
裴瑾瑜脸色有些阴沉下去：“你这叫什么话？我为什么要后悔？难道我阿兄没有跟你说清楚吗？还是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你都当我是小孩子家的玩闹，从来也没有真正相信过我的心意？”
她嗤笑出声，面容上越发难看了，挂着的笑容染上了些许嘲弄的意思：“那我做人岂不是也太失败了点儿吗？就这么一件事情，算是我检查了十几年，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到头来你却不信我，连你都不信我！”
“不，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的心意。”
沈元策看她那样，晓得她是有些生气了。
毕竟是跟在他身边长起来的女孩儿，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情绪变化。
生气，也委屈。
觉得自己不被人信任，尤其是不被心上人信任。
归根结底，他所要考虑的事情总是更多些。
谈婚论嫁，是一辈子的事情。
而一辈子又有那么长。
她年纪太小了，或许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携手白头。
但现在……
沈元策不想考虑那些了。
“我愿意。”
他语气很轻，却很坚定。
“你要是……什么？”
裴瑾瑜是有些沮丧的。
她原本想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也不需要找这么多的借口。
她本来就想得很清楚。
她喜欢沈元策，但沈元策并不是非要喜欢她。
她想嫁给沈元策，而沈元策也不是非要娶她不可。
她既然从来都不想仗势欺人，逼迫沈元策，那无论他做什么用的决定，她都是接受的。
或许不能那样坦然的接受，但总归她都能安慰得了自己。
眼下沈元策这样推三阻四，她原本有些激动地心，已经冷下来不少。
结果突然听见沈元策话锋一转，说了一句愿意。
裴瑾瑜眨了眨眼，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灵动的闪烁着：“你放才说，愿意？”
她那样呆呆的模样，惹得沈元策笑出声来：“不然呢？”
“可你刚刚问了那么多……”
“我是怕你年纪小，不晓得谈婚论嫁的意义，这十几年的时间，满心满眼都只有我一个，身边也没有别的小郎君出现过，所以你只以为想嫁我。
固然你现在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可我也确实怕你将来后悔。
有很多事情，不是凭借着一时的心意就能够走一辈子的。
夫妻一体，携手与共，这八个字太重了。”
沈元策一面说，一面叹了口气：“但我又想，何必要想那么多呢？你是我身边长大的女孩儿，我对你的心意，从没有坦白说过——可是瑾瑜，若换做是别的人，我是不肯的。”
他没说喜欢，也没说什么娶不娶的，那些好听的情话，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可是这句话，却比任何的情话都好听，都更让裴瑾瑜心生欢喜。
他不说喜欢，说的却是非你不可。
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不肯。
只有她。
裴瑾瑜心里是欢愉的。
就算他不是喜欢，只是因为见不得她伤心难过，从小到大顺着她的心意习惯了，怎么样都好。
结果对她来说，总是极好的。
沈元策见裴瑾瑜脸上有了笑意，才跟着眉眼弯弯笑起来：“现在总能安心了？”
裴瑾瑜才起身往圆桌旁边走过去，拿了块儿糕点，细细品尝起来：“其实我原本是根本就没有想让阿兄来问你的。”
沈元策一楞：“那你本来想怎样？”
“我想让他去跟母妃说啊。”
她轻描淡写的说，撇了撇嘴：“让母妃到侯府去跟县主说嘛，我是这么想的，但阿兄显然比我更周全一些。
不过这样也好，知道你是愿意的，我心里也高兴，晚些时候回了家，我去跟母妃说，明儿就叫母妃登门去说！”
她欢天喜地的语气，叫沈元策有些无奈：“瑾瑜。”
她啊了一声，侧目去看，沈元策冲着她摇了摇头：“你不用跟太子妃说，这种事情，我自会去回禀父亲与母亲，过些时日阿娘会登门去跟太子妃求娶的。
私下里先定下，等到十一月你行过笄礼，不管是太子赐婚下来，还是怎么样都好，到时候正经八百的定了亲，余下的就都交给礼部去操办了。
你是个女孩儿，先来问我，就已经让我很感动了。
这登门求娶说亲的事，总要我来做的。
你去跟太子妃说，只怕太子妃要说你。
你阿兄为你考虑周全，才约我出来，与我说清楚，不然他那个性子，也不会贸然开这样的口的。”
这倒也是。
裴瑾瑜就说了声好吧：“那就交给你了，可是你不要太迟了，我会等着急的！”
他的小姑娘十几年如一日，在他面前孩子似的，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她笑吟吟的说会着急，这会儿倒是全然忘记了女孩儿家的矜持。
沈元策笑着说好。
裴瑾瑜突然想起什么来，面色略略一变：“我一直没有问你……”
她抿着唇角，犹豫了下。
沈元策一看她那个样子，大抵就猜到了：“想问明仪姐姐？”
裴瑾瑜嗯了声：“我是知道清宁姐姐对你没那个心思的，她有……反正我就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两年多之前她刚来的时候，你对她那样另眼看待呢？
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除了我，就是她了。
我那会儿真以为你心悦她。
不过后来瞧着，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咱们现在总算是把话说开了，那我应该有立场问一问你了吧？你也应该与我答疑解惑，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