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西确实是要送给霍明珠的。
而且王佛之也没私下里送。
他是第二天带着东西登霍家门去的。
并没有直接惊动长辈，当然了，也没找霍云峥。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王佛之也看得出来，霍云峥那个性子，最古板不过，送出去，找再多的说词，霍云峥怕是都要推辞拒绝回来，白费他一番心血。
东西是肯定要送的，总不能说他费尽心思寻回来的料子，亲手雕出来的小玩意儿，反而砸在自己手里，送不出去吧？
霍明珠是属兔子的，至于这小老虎嘛——王佛之雕刻的时候就有私心。
他想到了那天在茶楼里见到的霍明珠。
很可爱，但也很凶。
像极了幼虎。
还不知道怎么伤人呢，但是护着别人的时候，会尽可能的露出凶相来。
因为她知道怎么样最能吓唬人。
不知深浅的人确实会被吓到。
可他看着，只觉得可爱。
就像是他雕出来的那只小老虎一样。
这本来就是专门雕刻出来送给霍明珠的，他留着干什么？
所以王佛之是早就盘算好的，到了霍家，只说是找霍云奕的。
霍云奕刚好休沐在家，听说他来，就去见了。
王佛之倒是开门见山。
他一向是这样的，再加上霍云奕这人行伍，本身也是个爽朗性子，最见不得那些扭扭捏捏的事情和人。
他越是扭捏，霍云奕才越是觉得他烦人呢。
小巧的锦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盒子不是昨天双瑞拿回来的那个。
王佛之精挑细选换了一个来。
这个红木的上面还镶嵌了云母片，乳白色的云母片堆在一起，镶嵌成花瓣的模样，正中间的位置上又嵌着一颗淡黄色的宝石，好看得很。
而且这个盒子对他来说也算有些意义。
从前一直放着他的长命锁。
他在家里选了很久，没有心仪的盒子，就想到了装着自己长命锁的这个，另外换了个盒子把长命锁放进去，就把这个装玉雕了。
长命锁这种东西，是保着他平平安安的。
当年阿爹阿娘也在佛前供奉过。
这个盒子虽然没有，但是装了那么多年的长命锁，总有浸润。
送给霍明珠，也是他的另一个私心。
霍云奕不解的看他：“这是什么？”
“送给你家三娘的。”
王佛之大大方方的与他说：“其实也是之前她帮了我一次，在茶楼吃茶听说书的时候，听见外头的那些人议论我，编排我，她大约听不下去，帮我说了几句，我正好遇上了，虽说看似不是什么大事，但总是要谢谢她。
我一时没想好要送什么谢礼，后来突然想着，我还算有些手艺，能雕刻些小玩意出来。
于是让双瑞到外面去收了一块儿羊脂白玉的料子，自己雕了个小把件，想着女孩儿家或许喜欢。
这才做好，就给送过来了。
不过这种东西，我也不好私下里送给她，还是要让她兄长们知晓。
原本该去跟你大哥说，但我也不跟你说虚的，你大哥那个人，只怕见了这些，又有许多说辞要推辞拒绝不肯收。
我是诚心送谢礼来的，也不想跟他推来推去的，所以找了你。”
他一面说着，还又把那只锦盒往霍云奕面前的方向推了推：“你可以看看，不是什么过分的东西，不然我也不敢随随便便送了来。”
他是有分寸的人，霍云奕知道。
就算是亲手做的玉雕，可不可能有什么不好的，或是过分逾越的。
于是霍云奕也没有再打开那个盒子：“你也说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还值得你这样劳动一场，亲自动手来做个玉雕。
只是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要是说不收，非要让你拿回去，反倒不合适了。
东西我替三娘收下了，晚些时候送去给她。
这会儿她在家呢，或者你想亲自送给她，跟她说一声的话，我可以派人去把她叫来。”
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王佛之笑吟吟的说了一声好：“那就多谢你了。”
霍云奕笑而不语。
有些事情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老太太那儿都知道了，其实长辈们心里也有数。
主要还是祖母对这个事儿乐见其成吧，也是不想过分拘着明珠，是怕长辈们回头知道了，反而要拦着明珠，不叫明珠私下里跟王佛之有所接触，所以才说了。
而他之所以知道，是阿娘同他说的。
说是他毕竟是做兄长的，就算知道王佛之这人不会过分，也知道祖母现在的态度是顺其自然，更知道明珠自己或许真就有那样的心意，但他该看着点儿的时候，还是要看着点儿，别叫自家的妹妹吃了亏的。
至于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事儿，反正是老太太发了话的。
所以他才晓得这些。
这会儿派了人去叫霍明珠来，他陪着王佛之坐在正堂中，天南海北的闲聊了好半天。
霍明珠来时，屋里两个人还在说笑着，手边的茶盏也已经换过一回。
她进了门，笑吟吟的见了礼：“我还说要跟阿宁出门呢，大姐姐快要生了，我们俩前些日子在金铺定了个小锁，要去取来着。”
“晚些再去吧。”霍云奕招手叫她，突然想起什么，诶的一声，“你虽是做姨母的，可怎么好给孩子定长命锁？家里会准备好，宫里太后和皇后娘娘也会预备下的。”
霍明珠略一提裙摆坐下去，连连摇头说不是：“怎么会是长命锁，我就那么没有分寸啊？就是个很寻常的小锁，叫打的是吉祥如意纹，图个好意头，小孩子嘛，这种小金锁小银锁从小不知道要收多少呢，我自己都有十来个，没事儿，而且我去问过大伯母的，大伯母也说可以，我才到外面去打的。”
霍云奕嗯了一声，指了指身旁的小盒子，倒没有替王佛之开口，反而站起身来：“你们两个说会儿话吧，我出去逛逛，一会儿再来，这要当面道谢，我这不相干的人在，别再弄得你王四郎君面上过意不去，挂不住脸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