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不来参加这签字仪式了······范天泽如是说，王宏也如是想。

本来范天泽是想来看看签字仪式的到场嘉宾，到场嘉宾的身份代表了各部门的态度。比如，教育部门到场的是直接负责高校学生事务的主官，这就是意味着教育部门在积极推动。

而体育部门看上去到场宾客跟教育部门相当，也是一个司级领导，而范天泽却知道，罗猛原本就倡导先行举办大学生篮球赛。

体育部门让罗猛过来，反倒是表明对此事的冷淡，或者说是一种不可置否的态度。

可偏偏在现场碰到了余海江这样的搅屎棍，而余海江关注这事，绝对不是因为喜欢篮球，完全就是他一直在关注范天泽，就是一直在找给范天泽添堵的机会。

机会到底还是让他找到了。范天泽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喜爱篮球也不是什么秘密，同样，作为承办公司的一员，董强的身份来历对于余海江也不是什么难事。

“范哥，要是余海江一直盯着，咱们是不是到现场，其实没多大区别。”

想想这事挺狗血的，虽然这事算是挺好的一件事，只要按部就班的推动，再不抵，明年也有举办的希望。

结果，宁飞的浙东改开思维、商人思维，宫教授的知识分子思维，加上董强一个初生牛犊，做出了看似推动，内含逼迫的行为。

再加上范天泽原本就已经存在的小屁孩恩怨，让这事陷入了几乎是绝境的地步。

当然，不能忽略余海江处心积虑的关注范天泽。那次赌约之后，余海江无时不在踅摸找回脸面的机会。

“余海江跟那个什么常宏关系怎样？”

“没有侥幸的！即便是原本关系很扯淡，只要余海江跟常宏说明我在背后促动，常宏就必然要掺和！”

有时候王宏挺疑惑的，从某些表现看，感觉范天泽的家世应该是凌驾于余海江之流之上的，偏偏感觉在有些事情上，范天泽这边有点束手束脚的，难道仅仅是因为家教的问题吗？

即便是家教不同，对比范天泽和余海江，对于那些具体承办人员，应该能分辨取悦两人或者得罪两人的不同吧。

“范哥，或许在一定范围内让人知道你在背后推动，还有一定的好处。”

不能直白的问，范天泽也没有说过什么，从日常的交往和曲晓晴她们口中，王宏还是对范天泽的家世有一定的猜测的，绝对算是顶级的。

“唉······”范天泽一声叹息:“或许更加恶劣也说不准！”

“王宏，我进京大没有依靠家里的照顾，完全是凭分数考进来的，这是我跟家里赌气的结果。当初在高中，家里禁绝我打篮球，我以考中京大作为跟家里交换，不干涉我喜欢篮球，并有意从事相关篮球行业的想法。”

“因为这事，家里对我很失望。从某种意义上，我完全就是不务正业，这在特定范围内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一旦在一定范围内让人知晓我在背后推动，或许会适得其反，能不阻拦干预，算是最好的期望了。”

“甚至我担心，若是有人使绊子，让这事进展缓慢乃至直接黄了，我家里甚至会感激对方！”

出身确实会限制人的发展······这话对于范天泽应该说是有点矫情，或者说是无病呻吟了。事实就是如此，并不是说出身好，就能顺畅的实现自己的梦想。

“不急，我大二，你研一，时间来得及！”

这话，王宏也说的不怎么气壮。前世好像是在九八年才开赛吧，到那时自己跟范天泽已经毕业了。

要说王宏没有想在篮球一级赛事的赛场上驰骋的想法，那是假话，真要是没有那想法，王宏也不会大方的去赞助、去主动承办，哪怕是自己的一些想法实施后有盈利可能，也不会去赞助。

在这个时代，随便投资都有丰厚的回报，赞助并承办一项从无到有的赛事，绝对不算是一项有眼光的投资。

主要是，王宏似乎曾经也有过篮球梦。

“不是，王宏，你知道吗？明年将是又一届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举办时间。”

“对于世界大学生篮球赛，上面还不算太重视，基本上很少派职业队员参加，即便有，也是一两个。多数队员来自于体育高校或者地方选送的专业培养渠道成长起来的队员。”

“你的身体素质没问题，篮球天赋没问题。若是今年咱们能推开大学生篮球联赛，是最好的展现机会，也是能参加世界级赛事的最好机会，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我或许也会因为跟你配合默契的原因，入选参加一次世界级的篮球赛，那样，即便最终离开这个行业，我也算了了心愿了，不留遗憾了。”

对于范天泽的家世，王宏也觉得他要想毕业后从事篮球相关行业，确实有点走偏了。家世基础、智商及能力，包括学生时代的经历，这样的条件下范天泽的就业选择，很可能由不了他自己。

况且，王宏很清楚，范天泽的身体天赋有限，而运动类项目，想要出成绩，天赋的作用更大，甚至可以说不是努力就能达到一定程度的。

想来范天泽也已经考虑过，所以才希望能在毕业以前，实现儿时的梦。

自己呢？要说王宏没有想过出场世界级的赛事，那也是假的，被范天泽这么一说，王宏也觉得有机会在世界级的篮球赛场上玩一场，真的挺好的。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经历，重活一生，王宏更倾向于体验。

不得不承认，范天泽看问题很到位。就目前的选拔机制，参加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篮球运动员，上层肯定会从体制内的培养渠道选拔······毕竟，举国选拔的体制，还是深受上层信任的。

若是今年第一届大学生篮球联赛开办，尽管不可能将上层选拔视线全部拉过来，总是会吸引一定关注的。

“范哥，你还真看得起我！”

喜爱是喜爱，身体素质也确实挺高，运动天赋好像也自觉不算差，甚至有些动作，王宏只要见过，都不愁模仿出来。

做人到底还是谦虚点好。

“真不是夸大你，在校队四五年，我跟很多的在校篮球队交过手，能跟你抗衡的不多，甚至没有。”

“虽然对上职业队员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突破自身极限，但是，在高校篮球赛中脱颖而出，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唉，这事，真不是咱俩说说就成的！”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范天泽又不能借助于家世，有点沮丧了。

有时候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可以判断事情发展轨迹，或者说可以预判结果的情况。果然，没几天，董强回到京大了，一脸的愤懑。

“为什么呀！不需要他们出钱，也不需要他们出人，名义上可以让他们主导，妥妥的政绩上身，也就是一纸批文，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就怎么难！”

事情就是这样，以一个非常官方的答复给了大学生篮球协会:今年重点工作是推动职业联赛的举办，抽不出人来兼顾大学生篮球联赛的推动······大学生篮球联赛的启动时机不成熟。

批复中表示，根据部门赴美考察的结果，一致认为国内不适合照搬亚美利加的高校篮球推广模式，不适合将高校的各种运动项目市场化，仓促推动高校篮球联赛，是对国内教育体制的破坏，是对国内运动员培养体制的破坏。

在体育竞争如此激烈的当下，需要循序渐进，多方调研，摸索出一套符合我们实情的推广方式，而不是仅仅一次考察就盲目的推广一项波及全国的大型赛事。

在这种情况下，启动大学生篮球联赛是盲目的，不负责任的。

这样的批复，让这段时间全心扑在筹办大学生篮球联赛的董强很是愤懑，就差骂娘了。

“宁飞呢？”

“被宫教授喊走了！说是一起拜访宫教授在体育部门上层的朋友，了解一下具体原因。”

估计宁飞也被这样的批复打蒙了，不死心，还想努力一把。王宏却从范天泽表情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意味。

“老范，宫教授让我问问你，能不能通融一下，协调一下？”

董强虽然不清楚范天泽的家世详情，也有点感觉，只不过大学的交往，没人会在意这些。董强也是具体参与到当下这件事后，才有了一些感悟。

或许宫教授对于范家有一定的了解吧。

“我试过了，家里说不予理会是给我最大的宽容，已经算是妥协了，想要积极参与并推动······”

范天泽没有继续往下说，王宏能想到范天泽跟家里交流的结果。

这时候范天泽的电话响了:“在哪？我们过去找你们！”

电话很短。

“是罗青。”

罗青和刘飞很快就到了，进了门，刘飞掩饰了自己的意气奋发，想必青云公司这边发展的不错。

大家落座，没有废话，罗青就直接说明了来意:“我爸没有在部委会上表态。”

“我爷爷去世后，我爸说部里的气氛诡异，他需要暂时退让一些事。这时候若是我爸表态，预示着这事的起源是我爸挑动的。”

“事实上，这次由大学上篮球协会、大学生体育协会发起的这件事，实际上就是对上层在推动职业联赛和大学上篮球联赛上的决策表达不满，部里确实有人认为这是我爸准备走另外的一条路，以此来推动他的方案！”

或许说，真要是由大学生篮球协会和大学生体育协会将这事办成了，算是直接打体育上层的脸。本来就够意思了，偏偏这边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签字仪式，直接逼宫了。

要是体育部门真就这样痛快的批复同意，那才见鬼了。

就算是职业联赛，听闻至今都没有凑足参加联赛的球队数量，真正的原因就是缺少资金的支持。

还听闻，第一届的职业联赛，很可能需要太多的队伍篮球队支持，确保第一届职业联赛不至于太冷清。

偏偏这边大学生篮球联赛一开始就有了承办的赞助企业，资金甚至都落实了，这让上层如何能痛快了？

恐怕都在担心大学上篮球联赛举办开始会比过职业联赛的规模。毕竟作为社会潮流的引领者，这个时代还是以大学生为主。

改变现行机制，谈何容易？

不是说没有企业想参与到这件事上，是大多数企业家对于体制有天生的敬畏，谁也不敢判断将来的发展前途。

更为关键的是，就目前的篮球运动员，基本上都是体制内的，享受体制给与的各项待遇，即便是有心参与进去，也不敢确保自己在承办一家俱乐部后，这个俱乐部由自己说了算，那些运动员由自己说了算。

而大学生不同，他们相对属于自由的身份，加上今年出台了双向选择的就业意见，高校又有一定的自主权，而高校的在校生、毕业生是现行社会的绝对中坚和观众基础，这些因素，决定了大学上联赛的举办，或许一开始就有可能比职业联赛的声势大，成功的概率高······这些，想必体育部门的上层能想到吧？

不一阵，宁飞也来了，带来了宫教授带着他拜访一些人脉的结果，正如范天泽和王宏所料，真正对这件事有决定权的那一层，支持的力度几乎没有，大多数都表示了大学上篮球协会在这件事上的莽撞。

“这次是我激进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宁飞也感觉到了事情到这一步的原因，很是表示了歉意，却对接下来如何推动无措。这时候没打退堂鼓，算是坚韧了。

都看着范天泽，因为大家都对范天泽的家世有隐约的猜测。

王宏却是清楚范天泽现在的难处。

“要不小小范围试行一下？”

王宏的话让大家都转过来，带着疑问。

“签字仪式举行了，不管是教育部门还是体育部门都派员参加了，声势搞这么大，就这样完全的扔到一边，估计各方都不好交代。”

“我认为，在不跟职业联赛冲突的情况下，先依照上层批复的意见，进行整改，不搞全覆盖的推动，小范围的试行，或许是更给各方都有个交代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