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剑琴背后的人，已经把缠着寒光的长剑，压在了虚剑琴脖颈上，说出的话充满了滔天杀意。
长剑只要轻轻一划，虚剑琴便会人头落地。
虚剑琴闻言冷笑，又把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颈转了回去，竟是再也不看身后的人，仿佛压在脖子上，马上就要划破肌肤的长剑不存在一样。
她看向下方，站在擂台上的白凡，身形挺直，傲对众人，但看上去是如此孤独。
“不错，他现在确实沾染了我的杀意。”
“但你知不知道，这里面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他自身的愿望，绝大部分，却来源于他周围人的遭遇。”
“包括你。”
“他现在的样子，受你的影响比我更甚。”
“我从鬼佛寺出来后，除了和他谈论道法，其他的话寥寥，但是越是了解他，我就越发现他的矛盾和复杂。”
“他表面看着平静，但内心如烈火般，时刻在熊熊燃烧，不仅愤怒于自身受到的不公，更愤怒于其他人受到的不公。”
“太多人被人利用，死得毫无价值了。”
“门派弟子，为了门派付出了巨大牺牲，甚至是用生命，这本是修道人的觉悟，然而门派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虚剑琴声音陡然提高，此刻她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他们为宗门死了，且不说值不值得，他们为之付出的，到底是门派，还是门派后面别有用心的人？”
“就像前些日子，被我们杀掉的数百外派弟子，他们为自己宗门错误的决定付出了生命，但是他们真的知道，自己被杀的真相吗？”
“命令他们去死的人，是为了宗门利益，还是怀着自己的心思？”
“他们坐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同门去死，然后笑着去吃死人的尸体。”
“因为一些极为荒唐的原因，把宗门当做依靠的人，却被宗门出卖，稀里糊涂死去，才是把他起了杀心的原因。”
“白凡虽然跟着我在杀人，但他却没有迷失，正是感悟到死在自己手里人的不甘，才没有入魔。”
“他其实想好好对待每一个人，但是偏偏这个世界，对他显露出最冷酷无情的一面。”
虚剑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胸脯起伏不定，脸色越发苍白。
她背后的的人缓缓收回长剑。
“他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看到你被弟弟的死逼得近乎疯狂，想要帮助你，才会和你双修。”
“你确实很了解他，你其实很喜欢他，是不是？”
虚剑琴嘴角绽放出一抹弧度。
“没错，只要了解他，谁会不喜欢他？”
“只不过他太傻太狂妄，想独自承受整个天地的恶意。”
“他心底最大的恐惧，就是怕你一直在欺骗他。”
“他根本不敢面对这个想法。”
虚剑琴的声音开始变得冰冷。
“你对他隐瞒了那么多事情，也为他做了很多事情，但我和白凡都猜不透你的想法。”
“我快要死了。”
“如果你怀着恶意欺骗他，我不介意拉着你一起去死。”
她全身的气息开始攀升，整个人如同熊熊燃烧的太阳，如同虚剑空当日一样。
她缓缓转过身，面对那有着绝世容颜的红色身影。
“我当时确实说错了，你不是个丑八怪，比我还漂亮三分。”
“你在倒逆山，到底要做什么？”
“你真正的身份，到底是谁？”
虚剑琴对面的红衣女修，容貌冰冷绝艳，身上还是穿着被鲜血染红的血色道袍，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虚剑琴上次在水霞城见到她，也是如现在一样。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不，不知道多少次几面了。
虚剑琴深色玩味：“你这妖族血脉的气味，都快溢出来了，你就不怕那位专杀妖修的马长风真传？”
“丹房大师姐？”
红衣女修不语，等于默认了，她就是叶韶华。
良久，她才出声道：“师弟知道多了，反而是害他。”
“当然，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有事情瞒着我。”
虚剑琴突然有些嫉妒，这两人都是藏着掖着的性格，在别扭这方面出奇的相似。
叶韶华见下面吵吵嚷嚷的人群，说道：“我们丹房对倒逆山本来就没有恶意，有问题的，是你的师父和梅方回。”
“不过你可能已经猜到一些了，整个倒逆山从始至终就是个虿盆，只不过看守虿盆的人不同罢了。”
虚剑琴脸色一变。
“梅方回是不是准备掀盆子了？”
擂台形势已经开始变得失控。
在天上说话的时候，已经有数人上台挑战，然后被白凡打的筋断骨折，掉下台去。
这一下犯了众怒，本来白凡打死了周福，有些人就觉得颇为不爽，让白凡出了风头，有人忍不住上台挑战，却被直接打出几十丈外。
白凡下手极重，挑战的人估计不修养几个月是无法行动了。
叶韶华见白凡将人不断打下擂台，叹道：“白凡看出来了，锁妖窟填人进去，就是要引爆倒逆山这个最大的隐患。”
“这样一来，下面异常危险，然而他和你我，都有着不得不进去的理由。”
“白凡在提前清理进入锁妖窟后有威胁的对手，就是不知道梅方回能不能一直忍着。”
虚剑琴沉默，她是为了一线生机，白凡叶韶华是为了救言海清燕明蔷，其他人是为了筑基材料，谁都不会放弃，梅方回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梅方回就这样正大光明设下了陷阱，等他们咬钩，偏偏他们还不得不吃。
他看准了，就是白凡等人转头对付他，也改变不了目前的局面。
算计至此，也算是人才了。
不过白凡明显在搅局，他一个人单挑所有人，把问剑会成了笑话不说，有资格进锁妖窟的人在不断减少，梅方回还能坐得住？
小楼上，梅方回对马长风笑道：“有些人以为我肯定会忍不住站出来，我偏偏不。”
“多死几个人，又能如何，他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他如果以为把参加擂台的都打败，就能恶心到我，也太天真了。”
“那些各派长老，把自己门派参赛弟子作为诱饵，岂料在我眼中，他们也是如此。”
他张开双手，两手拇指食指相对，组成一个窗口。
透过窗口，擂台周围，飞舟里面，所有人都在其中。
马长风看着梅方回额头的黑色印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楚，到底是你控制了圣空，还是圣空控制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