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无望祭

《此生无望祭》

第18节鸟鼠撞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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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王璐瑶青涩的恋情结尾,等待我的是一场浩劫。

我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遇到她,会让我后来的人生变得如此坎坷。我在这段时光里突然从一个潜心学业、心怀梦想的乖孩子,猛然开启自己的“街头人生”。

高一暑假的时候,我母亲与他们单位的领导班子一行人去同济大学进行约一年半的进修和调研。更为凑巧的是,我的父亲因为工作上的变动,被调入较为偏远的W县公安系统。这下我彻底解放了,再也听不到母亲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也看不到父母会因为茶米油盐的事情而争论。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整个暑假,我都将自己放飞自我,去游山玩水,随身仅带着一个小传呼机(这种小型传呼机在九十年代末及两千年初非常流行)。我分别去了父母的故乡作短暂的休假,但是这些地方并没有给我更多记忆深刻的事物和场景。

我还去了我爸爸新调入的那个W县,他需要在这个县城的派出所工作将近两年左右。W县倒是山清水秀,有很多原始森林一般的景区,但是却穷得可怕。我在这个地方百无聊赖地呆了三天,去了一个被称为“鸟鼠山”的地方,这里有着“鸟鼠同穴”的传说。在我当时的脑海里,大概就是飞鸟拖着老鼠,老鼠抱着松果,大家一起翱翔,有点舒克贝塔或泰坦尼克号中杰克和罗斯的那种意思。

我在鸟鼠山上逛哒了一天,也没看到鸟鼠同穴的遗迹,天空也没有出现飞鸟驮鼠的奇观,倒是有无数郁郁葱葱的怪木矗立,很有原始森林的那种感觉。

这种山野很能激发我猎奇的兴趣,我便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走访附近山上的原住民,去探访那些遗留在乡野间的离奇传说。没想到这里有很多村民都是身兼导游的绝活儿,口才都好得不得了,跟他们相比我简直就是个闷油瓶。何止是乡野趣闻,他们的小故事和段子简直能重新编写一部山海经。

游荡在山间,可以不时看到很多农家四合院,其实这些年来都商业化了,很多村民兼职搞一些农家乐,随便赚点外快,甚至当你一个人游玩的时候,人家还懒得招待你一人,还得合着他们一家人坐在一吃饭,场面十分尴尬。但是我当年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只知道眼前是丛林密布的山涧,小溪边有梳着大辫子的漂亮姑娘在放羊,午饭时分还能闻到飘荡在农家院的那种爆炒野味所特有的油烟香味儿。

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坐在一家农家院门口,门口石狮子旁边果真坐着一个梳着大长辫子的村花般的姑娘。她是这个农家乐老板的闺女,我劝说她给我当导游,我付给她双倍的钱,答应完事后给她一百。那姑娘人又漂亮又口齿伶俐,就是感觉有些油滑,不知道嘴里真话假话各多少。

当我吃完了一盘叫做“爆炒蕨麻猪”的特色菜,那是一盘很辣很肥的农家菜,突然感觉自己胃里面有些翻江倒海。我让村花姑娘帮我盛一碗绿豆汤,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中暑。大辫子村花很热情地帮我盛来一碗绿不见底的汤水,我赶忙像饮驴般畅饮,一口还未饮尽,结果从碗底翻上来一个红眼睛、浑身锃光瓦亮的大绿苍蝇。

“哇哦!”我顿时控制不住自己胃里的翻江倒海,一下子吐了出啦。

村花看到后花颜失色,赶紧扶着我递给我一碗清水,我则满脸无辜地问道:“这是......”

村花不以为意地笑着说:“哦......是刚才飞到你碗里的,没事的......”

不是我不相信她,而是我实在有心理阴影了。

村花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正当我狂灌了几口,突然感觉腹部剧痛无比,想必是肚子吃坏了。

“有没有......厕所?”我忍着剧痛问道。

大辫子村花赶忙领着我去农家院犄角旮旯处的一个旱厕,当我推开破木门的时候,里面冲出绿油油一大片苍蝇,茅坑里面的粪便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我顿时抑制不住恶心的感觉,当场吐了个一片狼藉。

“哎呀,你看你!”村花感到极为不满,我示意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旱厕,无奈村花心生一计,说道:“那我带着你去院子后面那个树林里去,你自己看着解决哈!”

我捂着肚子显露出感激之情,村花便搀扶着我一起走出农家院,我们沿着一个小道登上一个丘陵,不久便看到一个小树林。村花说:“男女授受不清,你就躲到那边远远的地方去解手,我就回去了哈!”我点头表示同意,并留下她的电话号码以防自己走失后找不到归途。当我走入更远处一片密林之后,村花向我告别,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

我顿时感到无比舒畅,想着舒舒服服拉个肚子。正当我脱下裤子准备解手的时候,从树林另一侧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我循声而去,赫然看到密林深处的乱石滩间有一对男女在谈情说爱,打情骂俏地跑来跑去,若是我解手的时候那姑娘冲到我跟前来,那岂不是尴尬死。

我心里顿生厌恶之情,奶奶的,看来这边还是不够安全,我只能继续往密林深处前行。

终于走到一个极为隐匿的丛林深处,正午的阳光也不能掩饰这片密林的幽暗,总算可以找到一个让自己安心上厕所的地儿。于是我蹲下解手,顿时感到舒畅很多。不多时我整理好衣服,便想着寻觅自己来时的路,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心中冒出很多不详的念头,又想起之前在坊间采风时听过的那些‘鬼打墙’的传闻,不觉得越来越害怕。

于是我给大辫子村姑拨过去电话,告诉她来找我一下,村姑应承着说马上来找我,然后让我在树林子里面随便乱喊一气,她估计能听声辨位找到我,或许还能碰巧走运地被其他路人给带出来。

我想到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况且之前在林子里还看到了一对情侣,这里离那片区域也不算太远,于是我就放声大呼‘有人吗?嗨呦!’乱喊一气,半晌也没有任何回应,林间只有林鸮的呼号声,此情此景有些瘆人。

我折下一根粗长的树棍拿在手里壮胆,沿着密林边拨拉树枝着边叫唤,像个神经病一样闯来闯去。村姑迟迟不见踪影,我拨过去电话,她说她就在林间找我呢。

于是我心生安慰,想着不久就能被村姑带出去。

但是等待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到村姑的身影,周围也没啥回响,只有我自己吱哩哇啦乱喊的回音,我又心慌了。我大声地“嘿,嘿!”地喊叫着,拿着棍子不断挥打周围的虬枝,想着能制造些噪音,让路过的人发觉。

但是似乎还是无济于事,我便误打误撞走到更深的林子中。心中正彷徨失措之时,赫然看到前方开阔的土崖边竟然有个小土窑般的山洞,好像还有香火的痕迹。

我心中大喜,甭管那究竟是啥地方,总胜过迷失在树林里被蚊虫啄咬要好,万一遇到野猪、鬣狗啥玩意的咋办呢,这里还是未开化的地界儿,即使是商业化的森林景区不也经常出现很多意外事件吗?

于是我头也不回奔向那个小土窑。

等到我冲进去的那一刻,我傻眼了。刚进入山洞口的旁侧,就可看到用土坯和彩泥塑着的一个浑身黝黑的饿面鬼造型的玩意儿,不知道究竟是啥神祗或是猛鬼,风雨侵蚀后的面部残缺不全,獠牙看上去非常凶狠,表情甚至吓人,手里还攥着一只鬼爪样的东西。

我马上双手合十,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无意闯入宝地,请勿怪罪......’一边赶紧退出来。在退出洞穴的时候,我突然瞥见那个山洞恶鬼塑像的旁侧有一个大青石板子,像是扣在一个石箱上的盖子般,上面整齐刻着很多我看不懂的符文。

我心里的好奇心油然而生,心想自己一直在体验生活四处寻觅,这不就被我遇到了真正的生活素材,莫不是什么古墓迷藏,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惊奇的发现。于是我不知哪里借来的胆子,很莽撞地掀起那个恶鬼像旁侧的青石板,突然从石板下如潮水般涌出很多青幽幽的鼠妇,那些恶心家伙到处乱窜,瞬间钻入到周边的阴影里。

我吓得连忙后退,差点从上坡上滑下去。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我接起来一听原来是村花打给我的,她问我现在在哪儿。我带着惊恐的玉器告诉她,说自己来到一个充满神秘感的恶鬼洞,并向她描述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想到她轻描淡写地说:“哦......你是在山神庙那边哇,不远......我马上就能赶到。”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很失落地坐在‘恶鬼洞’旁侧的土坡上,午后的阳光将地面烤着发烫,但是我不敢再进入那个洞里面,总感觉那山洞里头阴气逼人,甚是不吉利。我坐靠在土坡上点了一支烟,静静等待村花前来解救。

不一会儿就看到从树林里窜出一个年轻姑娘的身影,果真是闻讯赶来的大辫子村花。当我正欣喜之余,从她身后的林子里又窜出一个瘦高的身影,顿时让我感到有些紧张。

“哎呀你看你乱跑啥,都跑到这里了......”村花略带埋怨地说。

“就是,你个龟子怂,乱跑撒着呢......这山后面都不能去,要死人哩......”一个沧桑的声音用方言在嗔怒地训我,还真没拿我当外人。我看到村花身后一个约莫能有六七十的老头子,手里拎着一根棍子,瘦骨嶙峋但精神矍铄地站在我面前,让我有些尴尬和畏惧。

“这是我三叔,我在山头整整找了你一遍都没找到,正好遇到我三叔放羊回来,他听到消息后很紧张,生怕你跑到林子深处给走丢了,就出不来了!”村花看上去还听有些仗义,看来也不是那种只为钱财眉飞色舞的贪财慕势之辈。

“你个哈怂,这土沟堑后面的林子就不能再进去啦,进去出不来的......额小的斯后大大们都说林子河头有妖怪呢,你看你怂胆子大着......尤其是中午,额小时后的联手(即兄弟)中午合着在林子和河川和头(里面)走着,结果树林和头(里面)飞出一通土胡矶(土疙瘩),给砸的昏昏个,后头(后来)头都不合适了......”村花三叔用着方言教训我,大致意思就是他小时候一个发小就是大中午跑到了后面树林子里还是河川里,结果从树丛中飞出很多土疙瘩,就将那个可怜小孩给砸晕了,等父母找到他的时候,那孩子都被砸傻了,后来就神志有些不清楚。

我和村花听得津津有味,貌似连她也没有听过这样的传闻。

短暂休憩之后,村花满不在乎地爬到土坡上并钻进那个‘恶鬼洞’里面,她告诉我这是当地一个小破山神庙,小时候她经常和小伙伴溜到这个山洞里面玩耍,根本就是司空见惯没得怕的。起初这个破落山神庙还不时会有香火,后来越发颓败,似乎也不怎么灵验,逐渐就没有人来拜了。

但是我心中仍有疑问,首先山神在影视剧中都是那种土地公公般慈眉善目的小老头的小子,这个山神怎么如此凶神恶煞,就像是山魈一般,还有一个疑问就是那个山神像旁边大青石板子上刻的神秘符文是什么。

村姑似乎也不明所以然,于是向三叔请教。三叔叽哩哇啦说了一大推,大致意思是那源头能追溯到清末那段时光了,饿殍遍野,老百姓只求能安身立命有口饭吃,挖了这个山洞立了这个庙,但是这个山洞庙确实太娄了,虽然有将近百年历史,但是一直没有被当地当做啥文化遗产进行保护,纯粹处于自生自灭状态。

那个山神的确是当地村民的一种原生态信仰,据说是很早以前流传到这个地区的某种神祇所演化,后来逐渐成为当地所特有的一种恶鬼,甚至能吃人和摄人魂魄,但是你若拜了祂,祂就不会伤害你,这样便是变相保护了自己。

至于过去的老村民为何无奈拜鬼,那是因为之前也曾立过一些正派神仙的庙,但似乎天高皇帝远,都不顶事,连年灾荒加上各种奇异天象,村民们被逼的没法才修了这个山神庙。至于山神像旁边的大青石板子上石啥铭文,三叔明确说他啥也不知道。

天色不早了,我拿着相机拍了恶鬼山神像和青石板上的铭文,然后大家准备离开。在走出山洞之时,我最后偷偷瞥了一眼青石板的铭文,只有几个字印象深刻,那就是象形的‘卯’和‘伐’。关于这个字我记忆犹新,因为在爷爷的手稿中似乎曾有记载。我当即翻开背包中爷爷的手稿,果真发现了其中的玄机。这个‘卯’在古代就是剖开的意思,殷商用人牲祭祀神灵的时候,将活人剖开,因此而演化的象形文字,而‘伐’就是砍头的含义。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和故友在厂子院子里聚在一起瞎聊时的情景,他们谈起了一些禁忌的话题,就是关于人牲、人祭、人殉之类的传说,因为在GS地界的很多考古发现都是与祭祀和人殉相关的,那些破败墓葬和遗迹中散落着很多非正常死亡的人类骸骨,红山文化、龙山文化和名震天下的仰韶文化都大量涉及到活人祭祀的内容。

爷爷的故友们多喜古玩遗迹,普遍对‘封神演义’之类的商周时代神话传说感兴趣,有几个颇有教授风范的老者更是痴迷于商周文化,并发展到了学术讨论角度。尽管他们的很多言谈我当时根本无法理解,但是在我看来那仿佛是属于牛鬼蛇神的时代。商周时代更是将人牲和人祭发展到艺术化的高度,在当时年幼的我看来与这些内容相关的一切简直是黑暗世界才有的东西,我一直不相信世上真存在这样的事情。

但是眼前这个狼藉的破洞穴和恶鬼般的山神,与人祭有无关联,这个可就不得而知了,也许就是我臆想出来的。我便将这个古怪的想法告诉了村花,想着不要将人家大姑娘吓一跳,谁知村花听了以后毫无波澜,她仿佛司空见惯一般,倒是给我讲了很多闻所未闻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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