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延是从未见过李玉奇的，所以当他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之后，不由得心中纳闷，素未谋面，怨仇何来？

李玉奇很快熄灭了眼中怒火，表情也归于平静，他把仇恨藏在心里，脸上挤出阴险的微笑，问道：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吕延产生一种动物般的警觉，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来来来，接着喝！”孙木三一把揽住吕延的肩膀，“别管他们！让他们等！”

接着喝，两个人喝酒七个人看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吕延想了想，饮了一杯酒，说道：

“要不先看病，然后再接着喝吧？”

“也行！”孙木三有些打晃了，对许平和李玉奇喊道：“你俩把手伸过来。”

二人只得照做。

孙木三一左一右抓着两人的手腕，闭着眼睛，假模假式地貌似诊脉，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也就过了一分钟，他睁眼了，信心满满地说道：

“病理很清楚，能治，你明天来，你后天来，等着吧，死不了人。”

第一个“你”指的是许平，第二个“你”是李玉奇。

众人正狐疑着呢，孙木三却已经喝上酒了。

李玉奇和老师交换了眼色，便先行告辞了。

大喇叭在吕延耳边低声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别没完没了。”

吕延正有此意，刚要装醉，孙木三咣当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到了这步田地，众人只好把孙木三扔到了床上，自行离去了。回酒店途中，大喇叭不时埋怨吕延，喝酒不会装假，太实在了，吕延只是笑笑，心说下次你上。

…………

离孙木三住处不远的僻静之地，李玉奇和老师站在阴暗的角落里。

“老师，我能确认，就是他，冤家路窄。”

“你打算怎么办？”

“要么抓，要么杀，我听老师的。”

“自己拿主意。”

“杀了他！”杀气让李玉奇的脸都扭曲了。

“错！我们是堕落者，比杀人更好的办法是折磨，折磨到绝望之后，再杀。”老师比划了个手势。

“老师说得对。”

“过来，跪下，我给你醍醐灌顶，传授你一门大法。”

…………

深夜，该休息了，分别时许平对吕延说了声谢谢。

吕延冷冷地回了一句：“不用谢。”

躺在床上，他把白天的事又过了一遍，总有一丝不安的直觉，却又抓不住头绪。不知不觉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眼前是灰蒙蒙的，一条苍白的街道，两边是灰色的墙，有黑色的树，深灰色的屋顶，还有乌鸦在天上飞，却没有叫声。

沿着街再往前走，前方起了白雾，雾里传来稚嫩的童谣，这童谣吕延小时候听过。

星期天的早晨雾茫茫，

捡垃圾的老头排成行，

警察一指挥，

冲向垃圾堆，

破罐子破袜子往你嘴里塞。

吕延想起了童年，童言无忌，可以肆无忌惮地喊出恶趣味。大人们是不会管的，毕竟是孩子嘛。

雾里又传来另一首童谣：

吕延的头，

像皮球，

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

卖皮球，

一看就是吕延的头。

恶意更浓。这时雾里跑出来一个小孩，几步跑到吕延跟前，向吕延招了招手，有话要和他说。

吕延俯下身来，想听他说什么。

小孩从背后拿出一把菜刀，向吕延的脖子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