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晞站在窗边，小心翼翼地抚摸过绿叶的枝茎，把这不可思议的触感好好记在脑中。

这就是……花吗？

虽然终池也有很多花，但一概不允许直接接触，所以叶晞向来只能远远观赏。

原来这就是植物的触感啊……

红木门吱呀呀的打开，更换上休闲西装的阿瑞尔走进餐厅中，露出微笑。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餐点马上就上。”阿瑞尔说道。

向情诗坐在桌前，轻抿一口茶水，不悦地说道：“真是的，居然让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小时，你做什么去了？”

“修复义体，换衣服，还能做什么？”

阿瑞尔耸耸肩，坐在她的对面。

事实上，他花了些时间找到了藏在独眼巨人遗址下面的实验室，用了些时间让伊莉丝完整保存了威廉·配第的大脑构造。

虽然以现在地表的科学技术，不足以完成复制和“创生”，但既然李目空有办法把他全身的结构保存在一张芯片并让人制造出来，那相信总有一天，他能让威廉“复活”。

到那时，他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问清楚，然后再杀了他。

其实阿瑞尔可以选择一开始就捕杀威廉，但那样做，他会觉得对不起赛琳娜。

即便是绕远路，也要让威廉为赛琳娜陪葬。

向情诗四处看看，饶有兴趣地说道：“金丝楠木……好贵重的木料，据说在乱序文明就已经灭绝了，你居然还能用这种木材做桌椅，真是奢侈。”

“乱序文明二十一世纪是灭绝了，可之后好像又根据基因技术克隆了不少树种出来。”阿瑞尔微笑道，“而且，这以前是泽维尔侯爵的城堡，他的奢侈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话说回来……”叶晞回到桌边，目光还是恋恋不舍地黏在花瓣上，“为什么带我们来这儿？你的公爵城堡不是在1区吗？”

“说来话长……那个地方已经满是临辐射病毒了，现在正在通过临血清芯片集中清理，所以暂时没法进入。”

阿瑞尔简短地省略了自己宅了两个月的事情，随后迅速切换话题。

“咳咳，那么，请容许我说明这次宴请您的用意。”

“您……？”向情诗缩了缩脖子，做出一副别扭的样子，“这里没有外人，就别用这么肉麻的称呼了。”

阿瑞尔愣了一下，迅速意识到，向情诗可能是比较自来熟的人。

“咳咳，总之……”阿瑞尔微微躬身，抱歉地笑道，“之前是我误会了您，我以为您是想通过终序-l320和张子鸣攀上关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深感抱歉。”

向情诗眯起眼，把茶杯送到嘴边，小声嘟囔道：“知道就好……阿晞，是你又多嘴了吧？”

叶晞愣了一下，连忙别过头：“才、才没有！我才不管你们的关系呢，反正都跟我没有关系！”

真是简单好懂的扶她……

向情诗忽然坏笑起来，把茶杯放下：“哎，阿晞就是善良，看不得自己的朋友产生矛盾，真乖呢”

“呸呸呸！才、才不是这么回事呢！”叶晞的脸很不配合的红了，双手拍在桌面上，恼羞成怒地大叫起来。

阿瑞尔笑而不语，没看出来，这位向大小姐还有点腹黑的成分。

少顷，就有人开始上菜，先是开胃菜，配上爽口的利口酒。

房间的灯光亮度被调低了些，偏暖色调，让这里的气氛更热切了几分。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九点左右了，从这里看向窗外，便是被月光沐浴的花草树木。

虽然泽维尔妄自尊大又铺张浪费，但建设的这座庭院完全称得上是人类瑰宝。

没有什么是比生命更美的了。

向情诗出神地看向天空，目光停留在那小小的白玉盘上。

“这就是……月亮吗？”向情诗忍不住喃喃道。

“哦？”阿瑞尔眯起眼，饶有兴趣地问道，“难不成你是第一次到地表来？”

“当然不是，之前实地勘测的时候来过几次，但都是白天来的，所以没有见过月亮。”

向情诗摆摆手，把沙拉塞进嘴里。

“真奇妙啊，从地表上看，月亮居然只有大，还只有边缘。人类居然能在那里修建基地，真是伟大……”

“伟大？”

阿瑞尔冷笑一声，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无谓地凝视着从刀刃上反射出的月影。

“我倒觉得可悲。在地趋种和天临种的逼迫下，人类不得不移居到完全不适宜居住的卫星上，不觉得很可笑吗？”

叶晞喝了口酒，陶醉地长出一口气：“我觉得还好啦。暂且不论天临种是个什么东西，既然它能把人类逼到这种地步，就说明它真的很强。可即便人类面对这样强大的存在，也还在寻找回来的出路……地表基地就是尝试嘛，我倒觉得很有勇气。”

“是勇气还是愚妄，这可不好说。”阿瑞尔低声冷笑道。

“真是悲观。”向情诗撅起嘴，又很快释然地笑笑，“不过……都无所谓啦，至少人类现在还在尝试，而不是像余烬文明时代一样，用【方塔苏斯】作为蒙蔽心智的乌托邦……呃……”

说到一半，向情诗僵硬地抬起头，正好和阿瑞尔锐利的目光对上。

阿瑞尔微笑着，等待侍者把三份滋滋响的合成肉排端上桌离去后，才歪过头看着向情诗问道：“什么时候【方塔苏斯】成了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叶晞嗅到火药味，但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继续吃肉——

以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太可能真的起冲突，不管他们了，我还没吃过肉排呢。

向情诗挠挠头，尴尬地笑道：“这个……咳咳，作为公民，帮助烛阴会和蚣蝮会清理间谍，总是要得到点奖励的嘛哈哈哈……”

“那向情诗小姐可真是乐善好施呢。”阿瑞尔挑了挑眉毛。

向情诗一拍手，非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哎呀！那是什么呀？看起来好好看！”

阿瑞尔叹了口气，现阶段来看，向情诗是友非敌，知道【方塔苏斯】也无妨。

他顺着向情诗的指尖看过去，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个“铁片”。

那是把内弧刀，一米有余，但早就锈迹斑斑了，遍体是难看的黑褐色。

“哦，这个是在独眼巨人遗址里找到的匕首，是莫妮可留给我的……”阿瑞尔说着，忽然想起莫妮可的话。

这东西是从藤蔓聚集之处翻找出来的，这东西一拔出来，那些藤蔓就失去了活力，变成了干枯的树枝。

而莫妮可告诉他说，这是波吕斐摩斯的“遗物”。

“我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向情诗忽然说道，语气从未有过的正经。

阿瑞尔把刀递过去，向情诗下意识地接过来，却没想到这把刀的重量超乎想象，差点脱了手砸在昂贵的地板上。

义体翻动，向情诗的手变成了阿瑞尔从未见过的检查仪器，对着刀就是一通扫描。

约莫一分钟后，向情诗惊喜地瞪大了眼。

“不会错的，余烬文明的产物，距今……应该有超过五百年的历史了，内部通路保存得相当完整。我见过类似的东西，在几年前，奥林波斯的博物馆里，有个相似的武器，那是纳克的原型。”

向情诗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上面的锈迹。

“锈迹……不是锈，而是……而是一种特殊的涂层？上面有文字？”

“文字？”叶晞也开始感兴趣了，一边嚼着肉一边探过头去。

“有点像高加索语系的文字，但我的独立终端中没有记载这种文字……五百年的文字和现代不同吗？”

向情诗入神地研究着，阿瑞尔微笑着看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如这样，我把这东西借给你，随便你怎么研究。”阿瑞尔说道，“以此为条件，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此前的矛盾一笔勾销。”

“借？真是小气。”向情诗吐了吐舌头，但还是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