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一愣，他从上往下仔细看了看那些闹事的百姓。
肤色黝黑，应该是长期在外劳作，被太阳晒的。
身上穿的衣服基本都是粗布短褐，显然是一些廉价的衣服。
夏元吉不解，“殿下，老臣看，这些应该都是百姓，殿下何出此言？”
朱瞻墡侧头扫了一眼宣课司，声音带笑，却没有多少温度。
“看穿着打扮，确实和农户，或者说普通百姓没什么差别，但是……”
朱瞻墡话音一转，转头看向夏元吉，“夏大人以为，锦衣卫名声如何？”
“这……凶名远播。”
“是了！”朱瞻墡合掌应道，眸色深邃，“锦衣卫可谓是凶名远播。”
“锦衣卫之名，夜能止小儿啼哭，寻常百姓闻之而逃。”
“甚至不要说百姓，就说朝中官员，不少人见到锦衣卫的话，怕是都忍不住心里害怕。”
“这些锦衣卫，都是见过血的。”
“普通农户遇到这种凶恶之徒，早就两股颤颤或者遁逃了。”
“可夏大人看看，这些农户可半点都不咻锦衣卫。”
“不仅不害怕，还直接和锦衣卫对抗起来。”
“夏大人可见过这样的农户？”
夏元吉犹如当头棒喝，顿时反应过来。
殿下所言甚是，这哪有农户有这么大的胆子？
明白过来的夏元吉再看下面的打斗，不由暗暗心惊。
那些农户，虽然穿着打扮都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差别。
但面对锦衣卫攻上来的时候，却满脸凶相。
不像是百姓，反倒像是和锦衣卫一样的凶恶之徒。
此时。
宣课司内的混战还在持续。
二十个百姓，几乎手上都拿着武器。
有些是棍棒，有些是扫帚，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绳子等等。
反观锦衣卫，所有人都拿着佩刀！
单就武器上而言，锦衣卫就已经不知道胜过他们多少。
但因为需要活捉这些人，所有锦衣卫都没有亮刀，而是带着刀鞘。
一个锦衣卫直接用带鞘的刀横砍在一个农户身上。
被砍的是一个壮年男子，身上肌肉虬结，打眼一看，竟然不逊色于和他对打的锦衣卫。
这会，被一刀砍下，虽然带着刀鞘，不至于流血，但锦衣卫的力气多大啊！
壮年男子直接被这一下砸得闷哼一声。
寻常人被打这一下，早就害怕了。
壮年男子的瞳孔微微扩大，正好看到的锦衣卫忍不住皱眉。
这是兴奋的前兆。
果然。
壮年男子拿起手中的棍棒直直向锦衣卫面门砸去。
锦衣卫迅速挥刀抵挡，脚下一个横踢，企图将这人踢倒然后制服。
谁料。
壮年男子直接躲了过去，然后又是一棍砸过去。
就在锦衣卫闪避并且回击之时，一条有些细长的棍子向锦衣卫脚下扫来！
那是扫帚的把手！
锦衣卫连忙跃起躲闪。
突然。
刚刚用棍棒攻击锦衣卫的壮年男子和另一位稍微瘦弱些的中年男子一起向锦衣卫攻击而来！
原本一打一的场面，顿时变成了三打一。
这种情况，在这场混战中屡见不鲜。
一部分百姓缠住大部分的锦衣卫。
剩下的百姓就两三个对上一个锦衣卫。
显然，这是这些百姓的战术！
在茶馆上将这一幕收归眼底的夏元吉暗暗心惊，“这……这些人竟然还布置了战术！”
朱瞻墡并不意外。
昨天朝堂上闹了这么一出，现下大家都怀疑是有人在背后闹事。
如果今天没有百姓来闹事，那大家都会认定里面肯定有蹊跷。
这时候，昨天朝堂上的汉王，恐怕首先就会被大家怀疑。
所以，汉王他们一定会再次出手！
而且，必定会闹得比昨日更大，那么，这些所谓的农户，自身实力自然也要更加厉害，不然，想在锦衣卫手下将事情闹得更大，可不容易。
是的，朱瞻墡已经猜到是汉王在后面推波助澜。
昨日朝堂上，首先对商税一事提出异议的就是汉王一党。
准确来说，从一开始，对增收商税提出异议的就是他们这群人。
虽然汉王用自己支持北征，企图洗脱自己的嫌疑，并且把锅甩到朱高炽身上。
但是，增收商税一事出问题，获利最大的一定是反对北征的人吗？未必。
朱瞻墡望向宣课司的目光锐利，现在就看看，他的猜测会不会被证实。
“殿下，可对这幕后之人有所猜测？”夏元吉突然出声问道。
朱瞻墡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夏大人心中应该也有所猜测吧，不知夏大人以为是谁？”
问题被抛回来，夏元吉哭笑不得，同时在心里对朱瞻墡的评价又拔高了一分。
五皇孙，是个行事谨慎的，这样的人，不说能不能行大事，但做事稳妥。
“老臣确实有所猜测。”夏元吉没有隐瞒，现在他和朱瞻墡已经被绑在一条船上，就算这件事结束了，恐怕在世人眼中，他也已经是五皇孙这边的人，更何况朱瞻墡对他有恩。
“只是，老臣的几个猜测，既有合理的地方，也有说不通的地方，苦恼至今。”
“如果这事是反对北征之人所做，有一定道理，毕竟这事一旦办成，国库充盈了，陛下北征一事，就相当于铁板钉钉了。”
“但老臣同样反对北征，可也能看到增收商税的益处，所以，不一定是反对北征之人。”
“如果不是反对北征之人，那很可能是汉王一党。”
“可昨日汉王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增收商税带来的结果，对他们而言，应该是益处较大的。”
朱瞻墡笑了笑，没有解释。
正巧此时，宣课司内闹事的百姓都已经被锦衣卫抓获。
虽然这些百姓很是凶恶，但早已凶名在外的锦衣卫显然胜过他们许多。
被缠住的锦衣卫很快突破，然后局势就直接倒向了锦衣卫。
朱瞻墡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袍的袖子，视线扫过已经恢复平静的宣课司，微微一笑，直接道，“夏大人很快就会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不必再纠结，我们且看着就是了，他潜伏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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