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护士走进来委婉地劝阿暖离开，阿暖不开心地嘟着嘴和惊山告别，又对我摆摆手，我冲着阿暖笑了笑。

护士送进晚餐，晚餐真的很丰盛，自从我进了广西，好想没有吃过几次像样的饭菜，像这么精致丰盛的晚餐是从来没有过，突然想到李雨时，他本来可以过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却为了一个希望在深山里饱受折磨十几天，最终连个尸体都找不到，可是他最终的愿望我又没有替他实现。

我和惊山默默地吃完晚餐，护士进来收走餐盘，又替我们做了检查，一切结束后关门离开。

屋子里寂静了下来，过了很久，才听到惊山的声音，“我以为你会追着我问很多问题。”

“嗯，是的，一直想问。“我低着头答道。

“我真的没想过害任何人，我不知道阿香会死。“惊山的声音充满愧疚。

“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怪物？你见过他很多次，只是你没有想到他会是怪物。“

我头脑里闪过很多个人物的画面，突然想到一个人，脱口叫道：“风，那个大巫师？“

”除了他还有谁？瞎子，少了一只手，还有一只脚。“惊山叹了口气说道。

”他怎么会成了怪物，我猜到是大巫师因为他在冥想中告诉我他自毁双目，而且在大巫师圣地里那只木盒里的手应该也是他的，因为我两次进入他的冥想的地方都有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次有他的人皮，另一次就是这只手。“

”他还失去了一只腿，准确地说是他去养蛊人寨子里找阿惹和他的孩子们时，养蛊人给他上了酷刑，切去他一只手和一条腿。“

”但是，但是我在进入他的冥想时，他的身体是完全的，当然我看不清他的脸。“我还是不可置信地说道。

”任何人只要不是先天残疾，在他的自我意识里身体都是完整的。“惊山突然说了句有些深奥的话。

”我明白了，我外婆，也就是沈翠儿肯定在埋藏着大巫师腿的地方进入过大巫师的冥想过，只是她没有我幸运找到大巫师的后人。“

”不是，你外婆和大巫师的师弟，那个叫阿德的巫师找到了我的阿公，他们在去秘域的路上遇到了那个老养蛊人，后面的事情你知道了，阿德巫师死了，我阿公和你外婆走失了，我阿公后来到了我现在住的寨子，而你外婆则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土碗村。“

”你就是因为怪物是你的先人，所以才不让我们杀死他？“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大巫师无论生死都有一个职责就是守护秘域中的巫经，这是下在灵魂里的禁咒，就像下在我身上不可以正常说话的禁咒一样。“

”什么意思？“我一时没有想明白惊山的话，脑子又转了转，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说道：”难道那些怪物都是死去的大巫师变的。“

”准确地说是每到庚子年，就会有一个曾经的或者现在的大巫师会进入秘域，献祭了一个生命给怪物后，用陨铁剑杀了怪物，然后自己就成了下一个怪物在秘域里守护着巫经等待下一个六十年到来。“

”所以你在秘域里告诉我们不能杀死怪物，是担心我们中的一个会成为下一个怪物？“我看着惊山问道，但是又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啊，如果怪物在下一个六十年没有被杀死被替代，那怪物也会继续在秘域里待下去，就像六十年前，我外婆过去的那一次，是不是？“

“作一个怪物在凄冷的湖水里待上六十年比什么酷刑都难以忍受，所以杀掉怪物前，随行的巫师都会先用巫经上的移魂术移出大巫师的魂魄，让没有意识的大巫师成为下一个怪物，不会感觉到寒冷和孤寂，而随行的巫师离开秘域后也会自毁双目并且不再提及任何关于巫经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我长叹了口气，难怪觉得怪物在秘域里似乎没有什么智慧，只是对外界的本能反应，想到风的下场竟会是这样，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好像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想了想还是问惊山，“为什么大巫师变成的怪物一直追逐着我背包里的木盒，难道是木盒里的银项圈是他生成用过的东西？”

惊山看着我很久，时间长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终于惊山低声说道：“因为银项圈上有一颗红珠里是他的魂魄，而另一颗是他的夫人阿惹的魂魄。”

我瞪大眼睛看着惊山，觉得头皮都已经发麻，一切的事情都可以想通了，大巫师在进入冥想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将他的魂魄移到红珠里，所以带着红珠接触到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可以如同接通电路一样进入他的冥想，而怪物一直追逐木盒里的红珠，也只是身体本能的想和自己的魂魄融合在一起。

还有，还有一个一直萦绕的问题也迎刃而解，我苦笑一声看着惊山说道：“实际上，风让我寻找他的后人，你进入冥想，是想让你去给他和阿惹移魂？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在阿德巫师的遗骸旁捡到我外婆小时候的一个锦袋，里面有一个纸条和我外公让我移魂时读的纸条上符文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风曾经也同样要求过我外婆形同的事情。”

惊山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在冥想里听到大巫师的要求我也不知所措，大巫师说他对不起阿惹，想和阿惹再活一次，想好好对她。”

“你为什么今天要告诉我这些，你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选两个人在秘域里完成这件事。“我不解地问道，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在秘域里你可以选择的只有我或者莫小蕾和阿香中的一个。”

“是的，坦白说我当时已经决定是你和莫小蕾，但是我总是下不了决心。“惊山说道。

我深吸了口气，问道：“你一直没有将银项圈拿走，是不想让自己有机会下手？”

惊山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等了好久，我又问：“有没有觉得对先人有些愧疚？”

惊山看看我，答道：“之前一直犹豫，直到那天你和莫小蕾在屋子里聊这件事，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自己丢了东西，不能想着抢别人的东西去补自己的空缺，但是，但是我还是觉得对大巫师很愧疚。“

我和惊山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惊山才说：“明天我不能和你们下去了，我已经向阿暖求婚了，她也答应了，我们两家都没有长辈了，所以阿暖说不要走小礼订婚了，明天我约了媒人正是去她家下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