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几声，没有人应声，更没有人开门。
但楼下的人说了，老太太是在家的。
应该是不敢开门。
“奶奶，我是赵云裳的同学，我没有恶意，您听到请开一下门。”沈昊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邻居都被惊动了，伸出来头说，“别叫了，她们家出去躲债了，家里就一个老人。”
没想到旧妈变成女版杨白劳了。
既然家里有老人，沈昊就继续敲。
“奶奶，我真不是要债的，要债的都被我劝走了，不信你到阳台上去看啊。”
还是没声。
又过了一会，沈昊准备撤了，门突然开了。
一个瘦瘦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的出现，“你是哪个？”
“我是云裳的同学，我听说她有些困难，特地给她送钱过来。”
沈昊也不废话，直接就从包里拿出钱来了。
钱这个东西往往最有说服力，只要你主动拿出钱来，就可以打消很多疑虑。
这两天来的人都是来要钱的，自个儿主动拿出钱来的，昊哥那是独一档。
果然瞬间就获得了老太太的信任。
“这两天上门要债的多，她们出去了，住在松山旅社，说是晚上才回来。”老太太说。
“行，我知道了。我去把她们接回来陪您过年，您放心吧。”
“还是让她们晚点再回来吧，不然一会人家找上门又麻烦。”老人道。
“那我先看看情况，那我先走了啊，奶奶春节快乐。”
“好，好。”
……
小县城就那么几家旅社，沈昊当然知道松山旅社在哪个位置。
到了旅社，门口都没人值班，应该是回家过年去了。
那就有点麻烦，因为不知道顾星她们娘俩到底住哪个房间。
好在旅社只有三层，沈昊索性站在楼下扯开嗓子喊：“赵云裳……”
才喊了几声，上面就有一扇窗户打开了，赵云裳那张精致的小脸伸了出来，“沈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贫道掐指一算就知道了，下来吧，讨债的人走了，我送你们回家去。”
赵云裳把头缩了回去，应该是向旧妈汇报情况去了。
过了一会，赵云裳裹着羽绒服下来了。
脚上还穿着拖鞋，一小截细白的小腿露在下面。
好久不见，这死丫头好像长高了一些。
人好像也成熟了一些，还是那么好看，就是额头上两颗痘痘有点调皮。
“你不冷啊，穿个拖鞋，不怕冻残了。”沈昊道。
赵云裳噘了噘嘴，“你才冻残呢！你来干什么？”
“接你们回家啊，大过年的别躲了，回去吧。”
“你以为我们想躲啊，这不没办法嘛。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了！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至于那样嘛。”赵云裳道。
被追债这事沈昊可是一点也不陌生，前世创业失败后，他就是朋友圈里出了名的老赖。
但其实真不是不想还，是他妈还不上，根本没办法，只能让信誉败坏掉。
欠钱这个事，拿不出钱来，你就是把嘴说破，别人也不会信你，也不会谅解你。
沈昊从包里把钱掏出来，递给赵云裳，“这钱给你妈妈，然后告诉她，你家里要债的那些人都已经走了，可以回去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坐我的车，我送你们回去。”
赵云裳激动得小脸都红了，“真的吗，有钱就解决问题了呀！就算是她们不走，有钱还她们，她们就不会再烦我们了，你等等啊，我上去跟我妈说。”
说着接过钱，蹦蹦跳跳地往回跑去。
冲天马尾一甩一甩的，每一次甩动都透着开心。
这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过了一会，赵云裳下楼来了，这一次没穿拖鞋，穿着黑色的雪地靴。
“我妈妈说谢谢你了。”
“那她不坐我车回去？”
“她说不用了，一会她要去买点菜回家。”
沈昊明白了，旧妈不想见自己。
这是她最落魄的时候，她不想见沈昊这样一个身份敏感的后辈。
这倒也正常。
“那我先走了。”
“嗯。”
赵云裳蹦蹦跳跳地跑出沈昊的奥迪，拉开副驾的门上了车。
虽然是长大了一些，但那股稚气还在。
这挺好的，经得起打击，以后就不容易崩溃。
“你不陪你妈妈去买菜？”
“她自己一个人行，不用管。她离婚了，你知道的吧？”
这我能不知道么，你也不想想她是跟谁离。
直接扯开话题，“你复习的怎么样了，明年能考上艺校吗？”
“我不考艺校了，这条路太难了。”赵云裳说。
“什么？就你那破成绩，不考艺校，难道你还想着清北不成？”
“清北不至于，考个大专我还是可以的吧？尤其是那种分数要求很低的大专，比如商学院。”
“什么？你要考商学院？你有病吧？”
“考商学院就是有病？那你也是有病喽，你什么病啊？”qqxsnew
这死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啊。
“我考商学院那是没办法，我是学渣来的嘛。”
“巧了，我也是，而且我还认识另外一个学渣，也准备考商学院，你猜是谁？”
“你说的不会是徐胖子吧？”
“是徐海没错，但他现在已经不胖了，我们校远会他还拿了3000米长跑的亚军呢！”赵云裳道。
“卧槽不是吧？他都跑不完3000米好吗？还想拿名次？”
“那是以前！现在他每天十公里！三千米算什么？”
“真的？”
“我骗你干嘛？我们商量好了，明年一起考商学院，来和你会合。”
“别呀，商学院已经够乱的了，你们一来更乱了。你们约好一起来，你们……你们……”
赵云裳一撇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看不上他，他不配不上我，想都别想。”
“你们两个都不适合考商学院。徐胖子成绩烂，复读一年也考不上。你就完全没必要考，你是搞音乐的，音乐才是你的强项。一个人放弃自己的强项去盲目改行，这是愚蠢行为。只有把自己的优势最大化，才能体现自身价值的最佳方式。”
沈昊倒也不是忽悠她，赵云裳人美，又会钢琴，以后是可以吃演艺圈那碗饭的。
再过两年，那档引领内娱潮流的选秀节目就会横空出世，以赵云裳的条件，再运作一下，拿个赛区前三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能挤进前国十强，那以后路就更宽。
虽然说圈内对选秀艺人多有微词，但沈昊觉得无所谓。
能搞钱就行，出唱片，参演大片，财源滚滚才是王道。
艺术要追求，但把钱赚够再慢慢追求也不迟。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但我还是想考商学院。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无权干涉。”赵云裳脆生生地说。
徐胖子能考来商学院，沈昊当然欢迎。
但赵云裳是不能让她来的，现在一个孟娆一个肖美琳已经闹得鸡飞狗跑，她再一加入，自己就别想活了。
我是无权干涉，但你老娘有权干涉。
到时向你老娘通个风，你觉得她会让你报商学院？
幼稚。
“行行行，你是大人了，大人的事自己作主，到了，你下车吧。”
赵云裳生出白白的小手，“过年了，你不表示表示吗？”
“你咋不表示表示呢？”
“我还在读书，你都当老板了，我能和你比吗？”
沈昊无奈，从包里摸出五块钱，“呐，压岁钱。”
赵云裳气得脸都红了，“你打发要饭的呢？”
“要饭的我一般只给五毛。”
赵云裳从包里摸出十块钱，砸给沈昊，“呐，压岁钱！”
沈昊笑着收起，“谢谢。”
“不要脸！”
“谢谢夸奖。”
赵云裳激愤地下车，站在那瞪着眼睛看着沈昊的车。
沈昊笑了笑，打开后备箱。
把还来不及缷下的年货给搬了两箱下来，“呐，这个自己搬上去。”
“不要！”
“那我搬回车上。”
“你还真搬，讨厌！”
……
杨凤娟一听到汽车声，就从厨房里提着菜刀杀了出来。
“你出去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杨凤娟挥舞着菜刀问。
沈昊看了沈致远一眼，沈致远不敢和他对眼神，只是假装忙碌。
这让沈昊觉得有些难办。
不知道老沈招供了没有。
如果他已经坦白从宽了，自己在这抗拒从严，那就搞笑了。
可是他如果没招，自己招了，那这年怕是过不好了。
可这老怂货好歹不和自己对个眼，该如何是好？
“说啊，你去哪里了？”杨凤娟逼问。
“我就出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
“我寻思着咱们一家子今年团聚了，应该好好热闹热闹，就买些烟花过来放。”
杨凤娟一脸怀疑，“是吗？”
“是滴。”
“烟花呢？”
沈昊打开车门，搬出烟花，沈致远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对对对，小昊想得周到，是该热闹热闹。”
“你们没有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吧？”杨凤娟问。
“绝对没有。”
“哼！”
奶奶从屋里出来，“你怎么又拿着把菜刀威胁我孙子，这年还过不过了？”
“我在管我儿子，也麻烦您管好你儿子吧！”杨凤娟没好气道。
老太太哼哼，“我儿子我自己会管，我孙子也不要你管！”
沈昊赶紧相劝，“行了行了，奶奶进去烤火，妈，我帮你干活去，早点吃饭，晚上我还得出去玩呢！”
……
虽然气氛没有百分之百的融洽，但沈昊还是很开心。
重生后的第一个春节，自己从时间的缝隙里偷偷溜回来，与家人团聚。
吃饭喝酒斗嘴，其乐无穷。
老爸和老妈都盯着电视看春晚，眼睛都不眨。
这些视频后来沈昊在网上看过很多遍了，一点也不新鲜，但还是跟着大笑。
陪了一会老爸老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沈昊放下碗，“妈，我出去玩去了。”
“你去哪玩啊？”
“去司南家，我和她们说好的。”
“那你等我吃完，我和你一起去呗。”杨凤娟道。
“不了，您就别去了，外面冷，老实呆家里看春晚吧。”
“人家年轻人玩儿，你瞎凑什么热闹啊，真是的。”老沈也道。
“关你屁事，你一会是不是也想溜出去打麻将？我跟你讲，你要敢去，我就跟你离！”
老太太听不下了，“这大过年的咋又说离呢？就没句好话？”
沈昊笑，“是啊，再说明天民政局也不上班啊，要离也得春节长假以后啊。”
“臭小子，说什么呢你！”
沈昊趁机跑了。
……
来到司南家门口，刚要敲门，就听到司小北在说话：“妈，还不开饭吗？沈昊哥要还不来，咱们这饭就不吃了是吧？”
“你急什么呀？刚刚你不是吃了几口了嘛？他应该快来了。一会沈昊来了，你别说我们是在等他啊，就说我们也是刚把菜做好。”田玉芹道。
寒风刺骨，沈昊心里一暖。
推门进去，司小北一看沈昊来了，松了口气，“哥，你终于来了。”
“你们还没吃饭吗？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来，快坐下暖和一下。”
司小北拿出沈昊给的茅台，“我听说这酒好贵的，我今晚要和哥喝一杯。”
“你又不会喝，瞎喝什么呀，一会得喝醉了！”田玉芹道。
“这个酒很容易醉人的。”司南也道。
沈昊笑，你酒量小，喝啥都容易醉。
“今天过年嘛，就破例让小北喝一点吧，不喝醉就行了。”
“对啊，我保证不喝醉。”司小北道。
田玉芹见大家高兴，笑道，“你要敢喝醉，我就把你赶出去。”
沈昊也笑，“他要是喝醉了，就让他躺下睡觉就行，恐怕也赶不出去。”
“那我能喝一点吗？”田玉芹笑道，“我也听说这酒挺贵的。”
“妈，你就不要喝了，你刚出院不久，不能喝酒。”司南道。
“我觉得可以喝一点，我那是小手术，伤口也已经好了，喝一小杯没事！”
沈昊拿的酒，要是非要阻止她，好像也不太好。
最后司南给田玉芹倒了一点点，“那你就喝一口就行了。”
沈昊举杯，“来，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
放下酒杯，司南不断用手扇嘴，“这么贵的酒，还是那么辣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