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开始预想的不同的是，沈文和王芸，并没有像是考学生一样，问到左东亮那些学科上的事情，这是值得庆幸的，在这种场合，左东亮认为自己肯定什么都答不上来。
不过，另一个难回答的问题，摆在饭桌上了，一桌子的好菜，瞬间不香了。
是否能提拔重用这个问题，让左东亮很难回答。
左东亮从前考虑过，那时候的他认为自己肯定能够上位，因为他一直是特警队里乃至市局领导表扬和器重的对象。
不过，后来自己出了事挨了处分，他明白一个道理，人生在世，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不能带着狂妄和功利的思想去考虑提拔重用的问题。
在左东亮看来，警察这个行业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要以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为准则，所谓的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支配资源，那是不正确的想法。
可沈文却提到提拔重用之后能够多一些个人意志，这和左东亮根植于心的价值观，就有所冲突了。
本来按照沈静说的，左东亮大可说一番漂亮话，说自己未来肯定有机会能上位，事实上，也确实是。
现在的左东亮，的确是被重点培养成为警犬大队的副大队长，未来没什么意外，肯定能够提拔副科。
不过，左东亮的潜意识里，并不想把这些话说出来，让沈文看到自己在单位里未来可期。
左东亮低头吃菜思考了半天，这才说：“沈教授，我们单位里领导职位有限，要很优秀，而且很有担当的任才能任领导职务，我对职位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只想努力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要是单位让我干，我会义不容辞的去干，要是单位另有人选，我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左东亮这种从侧面回答的方式，让沈静松了一口气，从沈静的神态上看起来，她还以为左东亮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了。
不过，这种侧面回答，并没有让沈文满意。
沈文认为，这种话，应该在领导面前表率，而在私下，已经积极争取上进，因为职业生涯看起来很长，其实很短暂，需要步步为营，如果错失良机，未来很有可能就起不来了。
这时候，刚才一直没说什么观点的王芸这时候也开始附和沈文的话了。
王芸拿自己举了例子，王芸说她本来自己是可以走上大学的行政管理岗位的，可后来都时间一过，就只能一直在教学岗位上待到退休了。
王芸说，那时候想着自己应该把心思放在学术上，就没有多表现。
后来比她后来进入学院的一个副教授，很会钻营，后来居上，走上了行政管理岗位，后来慢慢的成了副院长、院长，再到后来的副校长、校长。
现在，人家是教育厅的厅长，管着所有本地大学的老师，王芸说她和沈文，见到这个厅长，都要点头哈腰的打招呼，着实让他们感到唏嘘。
听得出，这是发自肺腑的心里话。
沈静在一旁听得直叹气，现在看来，与其讨论这些所谓的职业生涯问题，还不如去讨论那种纯粹的学术问题去呢。
这些话，在左东亮听起来，虽然很有道理，不过听起来却怪怪的。
左东亮越来越觉得，一个男人是否有事业心，在沈静父母看来，源自是否想要上位。
“小左啊，没关系，可以慢慢来，我高中同学在市局，现在他算是市局职权部门的领导，还算有点影响力，未来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发掘一下你……”沈文这时候突然提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市局职权领导，像是在暗示什么。
这种暗示，左东亮体会到了，沈文的意思很明了，那就是未来如果成为他沈文的女婿，那就要在他的安排之下，步入职业升迁的快车道。
刚才一直是左东亮在听沈文和王芸讲，一句话也说不上，就连沈静也说不上话，大概是因为问题变得越来越严肃，有些走偏了。
不过，现在看门见山的把话说明白也挺好，至少沈文和王芸直言不讳的表露了希望找个什么样的女婿。
左东亮心想，既然这样，自己也应该坦诚一些才对。
“沈教授，不瞒您说，我从前挨过处分，那些重要岗位的提拔升迁，可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左东亮此言一出，沈静和沈静的父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左东亮。
沈静情不自禁的用高跟鞋踩了左东亮一下，左东亮忍不住叫出了声。
现在这个事情并不好笑
这种自揭伤疤的做法，在沈静看来，愚蠢至极，之前左东亮早就和沈静聊过这个事情，沈静说自己倒是认为事业上有挫折没什么。
不过，在沈静带左东亮来见她父母之前，沈静特别嘱咐，不能提这个事情。
左东亮知道，沈静想要让左东亮在未来的岳父母面前展现完美的一面。
但左东亮认为，完美是不真实的，他认为真实比营造出来的完美要好。
左东亮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毕竟这是自己的过去，这是职业生涯上的污点。
那些履历完美的同事，都还不一定能够获得提拔，自己这个有污点的人，未来更是成谜。
沈文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没有人能一帆风顺，未来小心行事就好，我相信还会有机会的，我的高中同学是市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已经穿白衬衣啦，我回头跟他沟通沟通……”
沈文说出了自己神秘的高中同学的来历，不说名字他是分管刑侦的市局副局长包有为，上次在滇东大学女大学生失踪案、剿灭电诈团伙的案子中，左东亮和包有为都有交集。
可现在经过沈文这么一说，左东亮感觉要是沈文真的去和包有为说了点神秘，下次自己和包有为再相遇，左东亮认为自己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饭局，在一阵冷场中匆匆结束了，左东亮感觉自己的这个面试失败的很彻底，既没有表现出情商高，也没有表现出自己有什么特长，竟把自己的不好的方面展现出来了。
最可怕的是，左东亮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按照沈静的安排说的，这让沈静很生气，但又不好在饭桌上表现出来。
所以在临别前，沈静没有和左东亮说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