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给夫人侍疾，”琴姨娘娇声柔媚的道:“正是因为着急在屋子里头急匆匆的过来，一时之间不合时宜，还请老爷恕罪。”
这么说来，也算是说得过去，毕竟是因为过于担心。
眼看着云元朝的神色缓和下来，琴姨娘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呢，就听到外间传来一个虚弱的嗓音。
“侍疾？”云晓灵苍白着一张脸，就算是有侍女紧紧的扶着走路，也有些蹒跚，“母亲怎么了？为何没有人来告诉我，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女孩的声音还透着一股子虚弱，身量尚且还没长成，提高了声音，这一嗓子甚至还隐隐的带了些威严。
云元朝瞧着心里五味杂陈，也很不是滋味。
“灵儿，你到爹爹这里来，”云元朝招了招手，神色很是有些不自在，“你娘亲这回子头风犯了，所以就让琴姨娘来给她侍疾，将原本也是世家大族里的规矩，没什么的。”
“爹爹。”
云晓灵利落的行了福礼，弯曲膝盖的时候，云元朝眼尖的看出她眉眼间有难掩的疼痛之感，可是就算如此，也很快的恢复了常态。
“琴姨娘……”回过神来的时候，对着琴姨娘，一瞬间就换了一张面孔，“你这是做甚？侍疾？你就是这样，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来侍疾？莫不是因为看着爹爹在这儿，你故意如此？”
诚然，自己心中是有这么些想法的，然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毫不顾忌的点出来多少也是有些难堪。
“这是一时之间知晓夫人头风发作的事情，”琴姨娘在椅子上坐的稳稳当当的，“还没有来得及换上衣裳，若是大姑娘觉得实在不妥，我这边是现在回去换衣服，也是来得及的。”
又是这般惺惺作态，嘴上说着委曲求全的话，可是却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里，连行个礼都不会。
“哪里需要特意回去换衣服，”云晓灵慢慢的做到了母亲床边，父亲的身边，说话也慢慢悠悠的，只是却恍如利剑，“映秋与姨娘的身量差不多，她又是个性子沉稳的平日里衣服大多素净，姨娘去换了映秋的衣服，也是一样的。”
这根本就是侮辱！
琴姨娘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整个人噌的站了起来，“大姑娘，就算您是府中的嫡长女，可是妾身也是活生生的人，您怎可如此折辱？！”
“这怎么就是折辱，”云晓灵声音还是慢悠悠的，面色苍白得很，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晕过去一样，“难不成你是活生生的人，映秋就不是吗，你的院子离母亲的院子远了，来回加上换衣服发髻头面，再怎么样也得半个时辰，原本这些事情只是小事，换一身也就罢了，然而若是让你这般折腾下去，恐怕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是刻意磋磨妾室呢。”
映秋原本正在一旁给陆雅云拧帕子，却觉得自己的手被轻微地推了推，伺候了这么多年，一个眼神都知道的事情。
“大姑娘说的是，姨娘，奴婢这边恰好有几身新做的衣裳，”映秋面上恭恭敬敬的，柔声细语的道:“是您平常穿的那样的衣料，只是颜色更为素净些，这个时候给您换上正好，不如您就随随奴婢去一遭？”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换一身也就是了，”云元朝也觉得这么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模样实在不合适的很，“左右是你寻常习惯的衣裳料子，穿起来也不会不舒服，既然是过来侍疾，那就得有个样子。”
陆雅云在床上听了这话，虽然眉头紧皱，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明显不过的笑来。
琴姨娘只是觉得自己心里闷得慌，可是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在逼迫自己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破绽。
真是让人心中烦闷。
云晓灵自从白日里的事情过后，就没有想着会跟着琴姨娘母女和睦相处，这会儿面色更是冷漠的厉害。
床上的陆雅云强撑着睁开眼睛，母女俩一个德性，就算自己再难受，为了让亲近的人不担心，也强撑着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
“你怎么来了？我这都是老毛病了，就是因为怕你担心才没让下人跟你说，”陆雅云轻轻地拍了拍云晓灵的手，“你膝盖还青紫的厉害得好好养着才行，怎么这会儿又出来走动了……”
说话的时候声音低落，整个人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了，云晓灵看着几乎是痛彻心扉。
别人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母亲的头风早就已经被治愈的差不多了，平日里寻常也不会轻易再犯。
再一次头风再犯，恐怕是做了什么事情有意为之，就是为了让琴姨娘来侍疾，也是为了给他报仇。
“母亲既然身子不舒服，做女儿的自然就应该是承欢膝下，”云晓灵也跟着笑出来，可是笑着笑着却忍不住又哭了，“母亲，你太累了，实在觉得头疼就睡吧，女儿在这儿守着你呢。”
陆雅云也确实是头疼的厉害，迷迷糊糊的听着女儿的话，低低的应了一声，也就没有再开口了。
琴姨娘换了映秋的衣裳，两人身材确实相近，也没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甚至于料子也是上好的，然而，就算如此，她依旧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仿佛自己穿上了这个奴婢的衣服，自己也成为了奴婢一般。
实际上说是侍疾，也不过是夜里在旁边坐着罢了，院子里的丫鬟从来都是一例教导过的，没有哪个是不得力的的。
云晓灵支着头在软榻上假寐，迷迷糊糊的却总见着一个月白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晃，看着身上的衣服穿的是个丫鬟的样子，然而却没有半点丫鬟该有的规矩。
“站住。”云晓灵懒洋洋的，“满屋子乱晃，每个半点规矩，看到我这个大小姐也不知道行礼，是哪个教养嬷嬷教你的？”
那月白色的影子忽然之间整个都僵住了，慢慢的转过头来，不是琴姨娘，又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