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就坏在，她当庭直接说出。”
云晓灵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说，大将军半生戎马，守卫边关，天下百姓无不爱戴。”
话音刚落，陆雅云就雷厉风行的往正堂走:“混账东西！就连自己的嘴都管不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这就不知道吗！”
陆雅云掌管后院以来很少发这么大的火，甚至于有一些后入将军府的奴仆，都会觉得陆雅云是个性情十分温良和善的主母。
可是性情十分温柔和善的人，又怎么可能，在大将军戍守边关的这么多年里，把大将军府照应得如同铁桶一般呢。
有个小丫头正端着盆栽更换，恰好在拐角撞到了陆雅云，再加上他现在面色如同寒霜，小丫头一时之间瑟瑟发抖，膝盖磕在了碎瓷上，都不觉得疼。
大将军府的丫鬟服侍饰青白二色，此时点点的血迹晕染开来，倒是让陆雅云冷静不少。
“地上都是碎瓷，起来回话。”陆雅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小丫头，等他站起来了，这才又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二小姐？她在哪里？”
小丫头不知怎么的就不觉得那么怕了，颤颤微微的扬起一抹笑容:“回夫人的话，二小姐在正堂。”
“好。”
陆雅云点了点头，擦身而过的时候顿了顿:“膝盖受了伤，最近三天就不要做工了，不扣工钱。”
说着也不等小丫头反应，又风风火火的走了，那背影看着，似乎有些像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大将军……
小丫头揉了揉膝盖，慢吞吞的收拾地上的东西，府里都说琴姨娘和蔼大方，比夫人好多了，可是她怎么觉得，琴姨娘远远比不上夫人半分？
其实夫人也不必如此，她原本就是北疆那边死里逃生的人，一路流浪来到了京城，幸好得了大将军府的庇护，这膝盖上面小小的伤痕，远比之前他在北疆那边面对的好多了。
云白薇这个时候正在正堂，惶惶不可终日。
若是以前，她可能就会直接找了个借口回院子里。
等到事后夫人问起来，在向父亲撒个娇，卖个乖，这样一来，就没什么事儿了。
就算是夫人有心要惩罚，终究也越不过父亲去。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不一样。
这一次，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那些话，因为什么原因，跟姚莞茵那个贱人，发生的争执，京城里面，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上都看到了。
根本就无从抵赖。
还不如现在这会儿态度好些，等到爹爹回来了，自己再上去博个可怜，也比一昧的顽抗要好得多。
大门和正堂相隔不远，陆雅云最开始的步子风风火火，仿佛要杀人一般，可是离正堂越近，她的步伐就变得越慢，脸上的神色也有所缓和。
可就算如此，云晓灵依旧是站在身后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便宜娘亲这个样子，比直接发火分明更可怕些。
第一次，云晓灵在心里面为一个讨厌的人祈祷诸天神佛。
不为别的，要是一不小心被自家的便宜美人娘亲给折腾死了，当然了，云白薇死了不要紧，美人娘亲可是要因为这事儿背负骂名的。
为了这种人，当真是不值得。
原本还以为自己一到府上，就会面临劈天盖地的责骂，却不知夫人只是神色如常的走进来，视她如同空气。
陆雅云坐在上首一盏一盏的喝着云晓灵泡的茶叶，等到那一壶茶变得淡了，这才微微的抬起眼睑来。
“我记得……将军给你买的衣服，并不是这一套，在哪换的？”
云白薇大概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
可是不管回答什么，实际上都是逃不掉的。
“是在荣安伯夫人那边换的……”云白薇声如蚊蝇，不知道是不是在硬木椅子上坐得久了，腿脚有些细微的颤抖，“母亲，女儿知错了，你责罚女儿吧！”
“不着急。”
素白的手，印着同样素白的甜白釉，一时之间，竟也看不清哪一方更莹润透亮些，陆雅云漫不经心的打着茶沫，语调也是如出一辙。
“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都还不知道呢。怎么可以妄谈惩罚？”
“姐姐都是知道的，母亲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雅云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薇儿，你姐姐跟你一向不合，今天这事儿还是由你亲口说出比较好，免得你姐姐夸大其词，污蔑了你。”
云白薇面色一白，她刚刚确实是有这么个小心思的，但是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垂头丧气的，眼皮上还有些薄红，细痩的肩膀微微耸动，空气里似乎还有哽咽之声。
琴姨娘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她还在院子里，等着女儿来跟自己说，今日宴会的后续呢，怎么……这会儿就成了这了样子？
好好一个闺阁女儿，被作弄得跟个囚犯一样！
云白薇抽泣着说完了事情的经过，陆雅云懒懒的一抬眼:“只是这些吗？我记得你好像还说过，大将军府受天下万民景仰，薇儿，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大将军府的境地！”
中堂开阔舒朗，平日里用可以翻折的大门与庭院相隔，今日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闷热了些，这些大门一个个的全部大开了。
天光毫不留情的打下来，云白薇身后的影子黑沉，将人心的脏污表现得淋漓尽致。
“薇儿知错，薇儿再也不敢了，还请母亲责罚！”
靠在身后的一双素手绞成了麻花儿，云白薇心中不甘，但是也没有办法。
琴姨娘在外面看得心痛如绞，不就是参加一个宴会吗，就算是在宴会上说出景仰自己父亲的话，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夫人果真是太过于狂妄了，如今想要教训她们母女，竟然都不稀得找借口了！
“夫人！”
琴姨娘摆出了招牌的丧夫脸，看起来十分娇柔不堪:“薇儿也是仰慕将军，说这样的话是无可厚非呀夫人！还请夫人饶过薇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