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以后一定唯姑娘马首是瞻，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这话听起来像是江湖草莽，要落到绿林好汉里的时候发的誓言。

云晓灵和沉水都被逗得笑了出来，静云被笑得脸上红红的，快要抬不起头来。

“你别这样，虽然姑娘嘴上说的凶狠，实际上心肠好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沉水走过去拉起静云的手，好姐妹一般闲话:“以后咱们两个就是姑娘贴身伺候的人了，如果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你尽管提出来就是。”

云晓灵也在一边点头:“最开始你不熟悉，可以多问问她，偶尔他马虎了，你直接说了也无妨。”

又笑眯眯的说道:“咱们这里，也不是那些绿林好汉的土匪窝，所以呀，也用不着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只是明日有事要出去，你把院子看好就行。”

静云通过这一会儿已经放下心来了许多，笑着点头应下了，只差没有拍着胸脯保证了。

等到第二日一早的时候，云晓灵刚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云白薇已经穿着一身素淡衣服，在那里候着了。

她平日里衣服颜色热烈鲜艳，像极了她的性子，这会儿一身淡紫色掐腰绣花百褶裙，月白色交领儒衣，也只晚了一个百花分梢垂髫髻，用了素淡的珍珠做伴，黝黑的墨发垂在肩上，趁着他一张玉白的脸更是可怜可爱。

大概是因为琴姨娘之后说了什么，或者云元朝特意打过招呼了，她今日看起来是柔顺极了。

陆雅云挽着云晓灵的手，从云白薇旁边经过的时候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马车摇摇晃晃的，车里面安安静静的，可以听见车轱辘的声音。

远远的看到姚府的门楣，陆雅云这才正眼看了云白薇一眼。

“等会儿进去之后，你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否则的话……”

凉凉的剜了云白薇一眼，陆雅云话也不说完，就这么留一截儿撂在那儿，听得人胆战心惊的。

云白薇打了一个寒战，又很快的镇静下来。

琴姨娘说了这件事情，对自己没有害处，不过是失了一点面子而已。

但是如果不来这一趟，恐怕以后就要失去爹爹的宠幸。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似乎姚府也知道她们这段时间要来，门房连个多余的神色都没有，一张脸上的笑意，像是硬生生的刷了一层漆，糊上的一样。

好歹也还是打着大将军府的名头，他们三人也并没有等多久。

杨夫人是个容长脸的，内眼角也有一些微微向里勾，整个眼睛偏圆，像是含了一抹笑意，可是细细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头上戴着的是整套的点翠头面，美丽的蓝色在阳光下流转着五彩光晕，身上穿着的也是墨绿绸缎绣花广袖裙，手腕上戴了一个翡翠镯子。

云晓灵一看就知道，今天这事儿可能不能善了。

这个姚夫人看着温柔和婉的，实际上，恐怕精明得厉害。

一路上以来，仆人规矩没有半分差错，就是走路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声音，由此可见一斑。

“不知道大将军夫人今日前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姚夫人笑得爽郎和气:“只是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都一口一个大将军夫人了，哪里还能够不知道，今天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陆雅云看他有意装傻，面上却也不得不摆出一副热情的笑脸，隐隐约约恰到好处的含了几分歉疚。

“这一次冒昧登门拜访，实在是打扰了。”陆雅云笑得和气的很:“贵府的姑娘们呢？这两个小的是坐不住的性子，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不如叫出来一起玩玩。”

姚夫人面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拒绝起来却干脆利落。

“我家丫头啊，都是些不懂规矩的，这会儿指不定在床上呼呼大睡呢，还是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是哪里的话？我家灵姐儿跟姚姑娘一见如故，在家里面吵着闹着要来一起玩儿。”陆雅云笑眯眯的:“她平日里在家也拘束的很，也没有跟什么朋友，姚夫人就大发善心吧。”

都已经这么说了，姚夫人把云晓灵叫到跟前儿来。

“从前那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名不副实，今天看到你养的这个大姑娘，我才知道了，瞧瞧，这通身气派，真真儿是让人爱得不行，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就说成那副模样了！”

又从手腕儿上退了一个镯子下来:“你是个好孩子，别管其他人怎么说，都是些有眼无珠的家伙。”

云晓灵能够感受得到瑶夫人的善意，于是笑得越发真诚:“外面那些人说话，原本就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本来也不必放在心上，这镯子真漂亮，我第一次见到呢。”

这话接得落落大方，姚夫人赞了一两句，像是才发现云白薇一样，迟疑道:“这位是……”

陆雅云微微的抿了一口茶:“这是府里二姑娘，说来也惭愧，当初不忍她们母女分离，却想不到好好一个孩子，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荣安伯府上的事情，这孩子回去之后日思夜想，总是放在心上，他也知道自己错了，特意过来找姚姑娘赔礼道歉的。”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看二小姐也是个好的，仗义执言，心直口快，明朗爽利。”姚夫人脸上的神色半分不动，四平八稳的笑着:“现在还小，没事儿，不过是姑娘家的小小口角而已，哪里就用得着特意走一趟了？外头可还热？瞧这娇花一样的脸，要是被晒坏了就可惜了，我今日没有特别准备东西，你头上的珍珠簪子不错，这个也给你吧。”

姚夫人对待两个小臂的态度，是算得上和蔼可亲的，云白薇只觉得这人好说话的厉害，可是心底不知怎么的，却觉得空落落的。

好像行走在黑雾之中，底下就是万丈深渊，偏偏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笑模样。

陆雅云看姚夫人这个模样，心里一沉，就知道是不好了。

若是猜得没错，估计弹劾的折子都已经拟好了。

——反正姚大人在前边是会得罪大将军府的，后宅这边的态度也就无所谓了。

不用跟她们大张旗鼓的生气，好好生生打发走就是了。

左右以后都是仇敌，也不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