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算是明白，琴姨娘怎么一日日的装成好人模样了，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至少，在她的记忆中，从前云晓灵可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等到了松竹堂，大概是为了凉快，餐饭桌椅都是摆在院子里的。
松竹堂里面平日也没有花花草草，靠着院墙，种了一排紫竹，另外，院子两边，又各种了一排精神抖擞的松树，看起来就格外庄重一些。
不过这会儿，云白薇俯在云元朝膝头，微微地仰着脸，眼眶通红，偏偏嘴角还又挂着乖巧的微笑，喃喃低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惹得云元朝有些不熟练的揉了一把云白薇额发。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云晓灵心里忽然之间就浮现出了这句诗，可是前一句是“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这首词，是形容女子思念情郎，忍受不住这样的相思煎熬，严妆打扮，出去找情郎的！
这两人分明是父女，为何相处起来，竟然如同美妾和老爷一般？是自己想得太龌蹉了，还是琴姨娘当真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儿教成了这个模样？
云元朝隐约感觉有一丝异样，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大女儿，紧紧的盯着自己和小女儿，那股子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不合时宜之感，忽然之间就浓重了许多。
“好了，你起来坐好，这样成何体统。”
云元朝把云晓灵从自己膝头扶了起来，甚至起身略微走动了一下，这才看到大女儿平静无波的眼神动了动，身上也觉得自在了些。
“女儿拜见父亲。”
云晓灵收回了目光，笑意盈盈的福身行礼。
云元朝笑着抬了抬手，“想起咱们父女三人也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块儿了，今日有了闲暇，就让你们一块儿来，用个饭。”
“姐姐，方才为何那样的目光看着我和爹爹？”云白薇眼眶通红，面对着她，却硬生生地挺直了脊梁，微微勾唇，“方才姐姐那模样，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云晓灵自己走到桌边坐下，听了这话，清凌凌的抬了眸子，脸上也没了笑:“方才妹妹的模样，也把我给吓了一跳。”
不等她反应过来，又道:“妹妹竟然叫我一声姐姐，自古以来长姐如母，我今日就托大，浅薄的说上两句，妹妹，可别又哭了。”
“自古以来，儿大避母，女大避父，方才妹妹的行径十分不妥，若非看到了妹妹正脸，我还以为是琴姨娘。”云晓灵镯子在茶碗上轻轻一磕，清亮的声音让人背后一凛:“妹妹是将军府中唯二的后代，还请谨言慎行，不要堕了大将军府的威名。”
不止是云白薇，就连云元朝也觉得，现在的云晓灵莫名的跟着自己的夫人有些相像，刚才有一瞬间，自己后背都一紧。
“姐姐……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我，但是又怎么能够这么说！”云白薇好像受到了极大冤枉一般:“今日，我是在院里闲的无聊，想要去找你玩耍，想着最近都在说你在自己动手做胭脂水粉，我就想要看一看，可是姐姐连东西都没有拿出来，把我这个妹妹防得像贼一样，又扯上了琴姨娘！”
云白薇趴在桌子上呜呜哭诉，她动静不小，桌子上的碗碟都跟着震了一震，云晓灵心里又觉得遗憾的很，怎么就没有一盆热汤恰好在云白薇面前呢？
被烫了脸，和她被毁了脸的姨娘一块儿，肩并肩，如果能够一起上天就是最好的了。
“可是妹妹分明没有提一句半句琴姨娘的事情，不过是想要姐姐亲手做的胭脂水粉，拿来看一看而已，姐姐就如此防备！”
云白薇还是有些东西的，比如看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看起来都要断气了一样，说话吐字却字字清晰，生怕别人听不明白一样。
“众所周知，琴姨娘就是因为上脸的东西，所以脸才坏了的！姐姐你这样严防死守，难不成你是在心虚什么吗！”
这样都能够联系的上，云晓灵不得不说自己这个便宜的黑心妹妹，实在是一把编故事的好手。
“妹妹，你说这话我可就不懂了。”
云晓灵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半点没有想在云元朝面前，维持和谐假象的意愿:“今日，你从进门开始，就夸赞舅舅特意买给娘亲的白茶好，又说爹爹娘亲，还有我这儿都有，独独把你给漏下了，隐隐约约的再说舅舅不好，这也就算了，一点茶叶而已，回去我就让人送给妹妹。”
说着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不过你放心，会让刘大夫一同随行，毕竟，我跟姨娘有一两个月没有见过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基本都在院儿里，做的胭脂水粉也都是亲手送到了娘亲院子里，剩下的就是院子中几个小丫头拿着玩儿，至于琴姨娘脸被伤了的事情……”
云晓灵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白薇，又看了一眼云元朝，微微的垂下眼睫，“我更是方才，才从妹妹口中知道。我做的胭脂，琴姨娘从来就没有沾染一星半点。而且，方才妹妹在院中讨要胭脂，我是说院里小丫头把胭脂水粉玩得脏了，不便让妹妹看，也怕妹妹多心，当时多少人都看到了。”
“就这样，妹妹都还觉得，是我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已经许久没有和琴姨娘沾过边的姐姐害了琴姨娘。”
“那等一会儿，我把白茶送到妹妹那里，可要让刘大夫好生查验一番。”云晓灵毫不掩饰的嘲讽:“否则的话，若是妹妹一时之间吃坏了什么东西，又怪到我送的茶叶上，没得又连累了爹爹和舅舅，毕竟这茶叶是舅舅送到将军府，又是爹爹分给我的，这其中，牵连甚多，可要让刘大夫小心为上。”
云元朝被云晓灵那轻描淡写的一眼看得有些心慌，知道自己这是又犯了老毛病，看到谁痛哭流涕，就觉得谁是弱者，条件反射性的就要帮。
从前许多次都是这样，灵儿她……不知道有没有受委屈。
